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直到第二天初晨,唐荣彦也没有回王府,陶洛水坐在临海王府观风院的闺房里,看着窗外雾蒙蒙的景色发呆,出京城的通牒都已经备好,她要走,直接就可以离开了,但唐荣彦一夜都没有回来,让她疑惑不解。
“小姐,可以走了。”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寒烟要找看着洛院,所以随行的两个婢女,乃是唐荣彦放在观风院伺候她的汐悦和若渝。
“角一。”陶洛水站在闺房外,开了口。
“属下在。”一道身影从观风院的屋檐上跳了下来,青龙卫之所以为青龙卫便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是按照东方星宿排名而命名的。
汐悦和若渝打小便和府邸里头的侍卫一块儿训练的,这些私密事儿,自然是知道的,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父王怎么还没回来?”她问,临海王的暗卫与青龙卫向来消息是通传的,往日她想知道的事情,都是从暗卫口中知道的。
“库部主事行贿,不巧被王爷撞上了,大理寺遣人来连夜审问,牵连甚广,现在还在四处抓人。”角一老老实实的传达,此事牵连到了几位皇子,背后之人不敢轻易动手,于是拖了临海王下水,不过,到底是拖下水还是自投罗网还有待考究。
“主子可以走了,乐平公主府,王爷已经安排妥当了。”他看了一眼两位婢女手上的包裹,补充道。
“我去看看荣妈。”陶洛水看了看天色,雾蒙蒙的,不大看得清四周,但是此刻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了,出城的大门也已经打开,这会儿算是京城防守较为薄弱的时候。
荣妈半夜醒了一会儿,喂了药又昏睡了过去,陶洛水不想打扰老人家睡觉,提着灯笼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准备转身离开。
“小姐。”照顾荣妈的婢女醒了,见到外头有光,推门走了出来。
“荣妈昨夜睡下的时候看着如何?”陶洛水轻声问照顾荣妈的婢女。
“瞧着气色好了许多,还问起小姐夜里吃了些什么,念叨着今日要给小姐做呢。”婢女笑着回答。
陶洛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天空有温润的白光渐渐覆盖漆黑,陶洛水带着两名婢女,穿梭在小巷之间,最后停在乐平公主府后巷,这是处老宅,很多年以前的宅院,没人知道是谁的宅院。
身边的婢女取了钥匙开门,朦胧的晨光之下,看不大清里头的景色。
“主子,半柱香的时间,马车便来了。”角一不知何时站在门内,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缓缓开口。
“给我匕首。”陶洛水对角一开口,对方解开腰间的匕首,递给她。
“你们在这儿等着。”陶洛水点了点头,丢下一句话,加快速度往里头走去,这儿乃是镇国公在京城的府邸,但是因为镇国公战死沙场,这儿便成了临海王妃的嫁妆,一并并入了临海王名下。
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早已被人遗忘。
这座府邸鲜少有人进来,旁的地方大多杂草丛生,但是有一条青石板路却是干干净净的,这也不足为奇,因为这片地方原本来事府中主子的练武场,方圆之地铺有洗沙,寸草不生。
因为镇国公被封为国公之时并无夫人,以至于国公府比起公主府来简单了许多,陶洛水按着记忆,过了垂花门,绕开前院,停在了大门后的影壁前。
影壁乃是砖雕而成,上头的浮雕,乃是一池莲花,皇家御赐的府邸,即便是时日久远,也不见雕刻有丝毫裂痕,莲多子,寓意吉祥,于是大多府中影壁都雕的花。
这座府邸历时久远,早已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府邸里头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件东西,应该就在这儿。
她低下头,顺着浮雕上荷花的脉络摸了上去,这些浮雕用了白玉石,为显莲的栩栩如生,这些莲花乃是分而雕之的,雕刻好了以后镶嵌在影壁里头,再将为了吻合莲花的青砖砌上。
这时候天边有一道白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她看清了几朵莲花的位置,拔出了匕首,敲了上去。
那朵莲花略微松动了一下,但是那是一朵被荷叶遮挡了花瓣的莲花,敲下来是不易的,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她也是从母亲的遗书中才发现这事的。
她扳开荷叶,浮雕本就薄,更何况这莲叶乃是镂空设计只为了遮挡莲花,虽然建造尽心,但到底历史久远,她费了极大的力,扳断的时候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半片莲叶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陶洛水看了一眼,汉白玉里头嵌着一抹盈绿,应当是碧玉,难怪能扳下来。
她摸了摸臀,用力过猛,好痛。
“主子,要属下帮忙吗?”角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询问。
“我已经打开了。”陶洛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并未,属下虽然不知其中藏匿了何物,但是此事听王妃提及过,”角一走了过去,抬手在莲花上头敲了敲,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转身看向陶洛水,“主子将匕首与属下一用。”
陶洛水站起身,递给他。
“这影壁先雕花而后建,要想将此花取出来,必将捣毁整个影壁,因此在建造之时,为了方便取出来,里头留有空隙。”角一解释道,他敲了敲莲花的花瓣,匕首靠着花瓣边上,卡了进去,他握着刀柄一用力,两瓣花瓣应声而碎,露出其后的空隙。
镂空的花瓣原本被莲叶遮挡只能看见一些,但因为陶洛水将荷叶打碎了,这会儿找起来便容易许多,角一伸手进去,历尽十余年,这块雕成莲花白玉石几乎与四周连接在了一起,若是陶洛水自己来取,显然是要大费周折的。
手上用了些力道,角一将那块砖石取了出来,递给了陶洛水。
“主子,先上马车出城。”角一看着还在研究的陶洛水,提醒道,他之所以进来便是因为唐荣彦的人传来消息,宫中下了旨意,要封锁京城了。
陶洛水捧着手中的砖石,转身往门口走去,马车停在门口,两侧站满了侍卫,陶洛水觉得这些人面熟,但她没有多想,上了马车。
马车最里边放了软榻上头铺了上好的绒垫,左右放着长凳,中间搁了面桌子。
左侧的长凳上坐了两位妇人,见到陶洛水领着婢女上车,两人缩了缩,尽可能的挪开了位置,远行的马车车厢极大,即便是十个人坐着也不显拥挤,但这两人这般姿态,自然是有所顾忌。
这显然是唐荣彦的安排,陶洛水不以为然,她坐在软榻上,将莲花状的砖石放在固定在一旁的桌子上,仔细的研究起来,乘着这会儿还在京城里头,地势平坦,她还能安安静静的看着,若是到了城外的官道上,马车颠簸,就难得静下心来看了。
这朵莲花本来的姿态,乃是盛放,所以花蕊之处,乃是长了莲子的莲蓬,莲蓬有子,颗粒分明,陶洛水站起身捧着莲花凑到窗前,窗外的光芒照了进来,也让那几颗莲子的颜色清晰了起来。
镇国公府邸的影壁采用的乃是青砖,这朵莲花也不例外,因为影壁乃是入门便可看见的,材质雕工用料都是上乘,所以这莲子颜色虽然与青砖极相似,却是要比之更为碧绿一些。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莲花递给了一边的若渝。
“替我好好收着。”她说。
若渝没有多问,应了声是,虽然这些年她们一直在临海王府照顾陶洛水,但是依着她一月才来一两次的习惯,虽为主仆,但到底比不上贴身伺候的婢女。
陶洛水靠着车窗,缓缓闭上了眼睛,今日为了离开,她起的极早,这会儿无事了,便有些昏昏欲睡。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车夫拿着通牒,递给前来拦着车队的人,禀明了外出的缘由。
“放行。”按着惯例正要检查的城门口的禁军首领扭过头,看到了说话的人。
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主管城门治安的城门郎,禁军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推开来,城门郎身前还站着一身蟒袍的男子,作为驻守城门数年的老人来讲,禁军是认得此人的,皇七子唐荣彦,当今临海王。
他挥了挥手,放行了,眼前这些侍卫步伐整齐,一举一动无不阐述着一个事实,这些侍卫,不是普通的府卫,乃是军中出来的人,联想到临海王出入兵部,他模糊的想到了其间的关系。
“王爷!”马蹄声从远处响起,远远见到唐荣彦的身影,马上的人翻身滚了下来,匍匐在了地上。
“何事?”唐荣彦看着马车渐渐出了城门,才不慌不忙的看着地上的人。
“我家主子邀您过府一叙。”那人忐忑不安的抬头,手伸进衣襟,摸出请帖双手呈上。
一边的侍卫结果,翻开确认无误以后,转身递给了唐荣彦。
“乐平公主?”唐荣彦困惑的看了看手中请帖,低头看向那人,“皇姐可有说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公主只说此事十万火急,并未多言,王爷去了便知道了。”
“把我的马牵过来。”唐荣彦合上请帖,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