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

  “我知道该怎么拿到她的联系方式了！”李想双手捏着江若溧的肩膀，前后摇晃着，桃花眼里有星星的痕迹。

  江若溧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她咬着牙拿开了李想放在她肩膀上的爪子，吃痛地揉了揉肩膀：“嘶~你不要激动啊。”说着便把她拉出了保安室，免得一会又发疯，

  “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我。。。我可以给她。。寄快递。”李想站在前面，拳头紧握，她担心她不握着拳头，她会想蹦起来。

  “噗，寄快递，你有她号码吗？你怎么寄啊。”江若溧觉得眼前的李想傻的有点可爱，难道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会下降吗？

  “唔。。。是，我没有她号码。”显然，李想也被难到了，她咬着右手的大拇指，低头皱着眉思考着，“不不不，不用号码，我没有她号码，她会自己给我号码的。”说完，便激动地在原地快速跺着脚，双手在面前乱挥舞着。

  江若溧觉得眼前的李想特别可爱，像是跳芭蕾舞的丑小鸭，但是她还是要憋住笑意，清了清嗓子：“哦？那你说，你要怎么让人家主动给你她的号码？”

  “我可以给她寄快递啊！”说着，李想就快步往教室走去。她手机还在书包里呢。

  “寄快递总要有收件人的地址和号码吧，你没有她号码怎么寄啊？”江若溧感觉自从李想有喜欢的人之后，她就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李想第一次觉得江若溧怎么这么笨：“哎呀，我知道她的地址啊，我给她寄过去，写我的电话号码，到时候她收到之后肯定会很疑惑的啊，看到我的号码，出于好奇心，肯定会打过来的，那到时候，我不就知道她的号码了吗？“

  “唔。。。这样啊。”这个弯弯太大，江若溧还在原地缕思路。

  “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看看送什么比较好。”说完，也不管落下的江若溧，飞奔回教室。一路上，李想觉得自己的速度还可以再快，还可以再快，三格三格楼梯往上爬也不觉得累。

  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量。

  冲到教室就扑到自己的位置上，课桌“吱”地被她弄得歪歪斜斜，桌子上的书也散落下地上。

  不管，逛淘宝要紧。

  ***

  “江若溧，如果你要送没有见过面的朋友礼物，你该选什么啊？”

  “没见过的人我干嘛要送她东西啊。”江若溧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说了出来，随后拆开了一包薯片，拿出一片送到李想的嘴里。

  李想坐端正，板着脸直视江若溧，一脸无奈。

  王的审视。

  江若溧的眼珠在眼眶里提溜地转了几圈，恍然大悟：“嗷，你是说你要给你的心上人买是吗？”

  “嗯哼。”李想发出个鼻音，继续盯着江若溧，盯得她发毛。

  “嗯。。。这个这个。。。”说着便放下了薯片以示正视，“我觉得吧，一开始送不能太露骨，不能让对方觉得你喜欢他。”说完又咂了下嘴，“不过你这送出去，傻子也知道你喜欢他。”

  李想送她一个眼刀。

  许是被李想的严肃劲吓到了，江若溧挪了挪凳子，更加靠近李想，示意李想过来，头贴着头分析：

  “你看啊，你这个礼物送出去就决定了你在对方心里的第一映像怎么样。不能太贵重，对方会有压力，但也不能太廉价，会让人家以为你在敷衍他。最好贴心点，想一下他可能喜欢什么，或者需要什么，投其所好嘛。”

  “嗯。。。有道理。”李想看着她，肯定地点点头。

  江若溧奸笑着拍拍李想的背，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似的。

  晚上，李想的床上，隆起一个疙瘩，还时不时有光线从疙瘩里漏出来。被窝里，女孩端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搜着什么。

  李想刚打了【第一次送】这几个字，下面就刷出了很多关键字。

  【第一次送喜欢的人礼物该送什么好？】

  【第一次送女朋友生日礼物送什么？】

  【让女朋友感动到哭的礼物】

  【第一次送人什么礼物会留好映像？】

  斟酌良久，李想选了最后一个，虽然手指一直在第三个关键字那徘徊，但是李想努力说服自己，还不是女朋友，以后再来看看，映像要紧映像要紧。

  一点开，屏幕上就蹦出一大堆字：

  【第一次的礼物决定了你在对方心里的地位。送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送法。送给长辈要端庄一点，如茶叶，茶具，保健品，书画。。。送给同事朋友，要显得你用心，但是不能让对方觉得你可以讨好他，可以送他钢笔，按摩仪，最好是实用一点的；至于送给心仪的人。。。】

  看到这，李想不禁摒住了呼吸，嗓子眼像是有东西卡住了似的，很难受，却又不敢咽口水，她逐字逐句地看下去，生怕漏看了哪一点。

  【至于送给心仪的人，不一定要多实用，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就好了。由于是第一次送，就不能一开始就很贵重，可以送一些贴心的小东西，或者是符合对方生活或者工作的，比如对方喜欢吃甜的，可以送个小蛋糕或者巧克力，比如对方是女孩子，肌肤比较缺水，可以试着送个加湿器，这样她每次用的时候就都能想起你了。像我们每天都喝水，送个茶杯，不仅她每天都能用到，都能想起你，而且寓意也很好，送杯子，就是送她一辈子嘛。礼物不在于贵重，而是看你的心意有多少。】

  看完介绍，李想感触颇深，原来送礼物也有这么大的学问，幸好事先查了一下。李想不禁在心里暗自庆幸。

  打开淘宝，搜贴心礼物，一下子出来好多，玩偶？不行，太土。茶杯？不行，看她已经有一个了。加湿器？不行，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用。巧克力？不行，万一她不喜欢甜的怎么办。

  李想窝在杯子里蒙了一身的汗，却还是没有找到心仪的。直到因为室友上厕所被宿管阿姨敲门要求安静点，李想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手机。

  第二天一早，李想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下床，被江若溧狠狠地嘲笑了一顿。

  后来的几天，每天晚上，李想都会窝在被子里搜素，直到窝出一身汗，困得不行了才愿意放下手机。然而，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

  直到有一天，江若溧扶着面膜问李想现在几点了，能不能撕面膜的时候，李想才拨云见日。

  是啊，她工作那么忙，饭点都不固定，听说护士还白夜班颠倒的，找个东西来提醒她什么时候该吃饭，什么时候该睡觉，什么时候该休息了，让自己送的礼物代替自己照顾她，这岂不是很美？

  李想的脑海里已经浮现答案了。前几日刷的时候就见到过几次，只是当时以为太普通，便没有留神，现在想想，简直是太赞了。

  说干就干，李想赶紧从床上拿出手机，找到了之前看过的闹钟。

  这个闹钟的上面还有一个荧光留言板，可以充当备忘录，自己还可以给她留言，简直不要太美。

  幸好前不久刚去办了一张银行卡，开通了支付宝。李想联系了卖家问能不能留言，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就下单了，嘱咐卖家写一张纸条，上面写：

  你那爱笑的眼睛不适合皱眉，所以永远也不要悲伤。爱上影子吧，因为不远处，就有光明。

  随后，卖家就发来了写好的小纸条。

  看到薄荷绿纸片上的那几行字，笑意逐渐爬上李想的眉梢，她不禁开始想象黄梓沅收到礼物，看到她留的纸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适逢那个时候，李想看多了韩剧，剧中男主总在暗处保护女主的举动使李想心动，所以当店家问要不要署名的时候，思忖片刻，李想就回复道：

  就署名Healer吧。

  下单后的那个晚上，李想彻夜难眠，老是会去想象黄梓沅的表情，她会说什么？她真的会给她打电话吗？

  随后的几天，李想一有空就去查看物流。

  终于发货了！

  揽收了！

  中转站发出来了！

  呀！开始派送了！

  李想的心情，就随着地图上包裹的靠近，绷得越来越紧。

  快了。她就快要联系我了。

  有着这个念头，李想一改前几日颓废的状态，像是身上装了马达一样，有使不完的劲，一下课就腾腾腾地拿出作业写，吃饭下课也不再和江若溧一起，而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吃饭，回到教室做一些神秘的事情。

  莫名被冷落的江若溧时不时会在下课的时候幽怨地看着她。

  当然，李想一心扑在她自己的事情上，根本没有顾及到。只是偶尔会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抬头，却没有什么异样，此时李想不过是安慰自己，因为这个快递扰乱了自己的心神，神经绷得太紧了。

  注意到李想异常的，不止江若溧一人。还有一个时常关注李想的人。

  王绸早就注意到李想最近几天异常地没有和江若溧一起走，吵架了？这是王绸的第一个念头，女生间吵架，总是喜欢冷战，这好像很符合她们两个人现在的变化。但是后来发现江若溧老是盯着李想看，虽然看起来挺正常，可能是江若溧想要和李想和好，可是，江若溧眼神里的东西，却不是简单的求和的意味，倒像是。。。幽怨？难道江若溧也是。。。？

  不可能！王绸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到了，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江若溧对李想有意，李想肯定会察觉，就算李想想不到，她肯定会察觉出来的，情敌间的感觉总是很准。那是为什么？王绸看着不远处的侧影，歪着头思考。只见李想此刻正蹙着眉，咬着笔端，左手撑着头，像是有什么难题解不出来。以前李想解不出题目，她总这样，直到想到抓狂，她就来找她一起讨论解法。只是，现在，她恐怕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望着那个怎么也看不厌的身影，王绸苦笑着，现在，她恐怕难以靠近那个人了。

  而依旧挣扎在题海中的李想并不知道她正被两道幽怨的目光盯着。她知道自己最近对江若溧的态度有点冷，正打算着等黄梓沅打电话过来后就向江若溧负荆请罪。

  焦灼地等待了数日，终于在一个大课间收到了一个未接来电。若此刻问李想是什么心情，恐怕她此刻没有空理会，只见她眼睛都要钻到屏幕了去了，捧着个手机，也不担心会被老师抓住，她在怀疑，怀疑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直到她情难自己地轻触那个号码，屏幕自动跳转为拨号，李想才醒悟过来，这不是梦，不是幻觉，这是真的，黄梓沅给她打电话了。

  “喂？”手机里传来声音，李想的思绪才回来，发现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吓得李想差点把手机给抖出去。

  此刻她根本没有做好和黄梓沅说话的准备，但若她这么仓促地挂断，恐怕会永远地错过这个机会。还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李想就颤颤巍巍地将手机放在耳旁：

  “喂。。。喂。”

  “喂你谁啊？”电话的那头，传来一声粗犷的声音，不是想象中那般温润如玉，不像记忆中的那般婉转。

  李想瞬间石化在那，这怎么回事，就算是喉咙哑了，也不会似这样的低沉，难道是。。。她男朋友？

  被自己的猜测伤到，胸口仿佛有数十根针一齐扎下去一般，让她疼地喘不过气来，终究，还是晚了吗？

  若是她男朋友，打过来又是为何？兴师问罪吗？

  “是。。。你刚才打给我的，我才再回打给你。”虽然是故作镇定，可李想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甚至，有一丝哭腔。

  “哦，我快递员。”

  嗷，原来是快递员。在听到对方答复的时候，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了。

  “你的快递我放医院的超市那了，你到时候记得拿。”

  “哦好，谢谢你了。”

  突然，李想的脑袋一滞。不对，他放超市那里，黄梓沅怎么会直到她寄快递给她？不行，得送到输液大厅才可以啊。

  “啊等等等等。”电话这头，李想喊了出来，惹得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看到她手里的手机，一片了然。

  “怎么了？”电话那头明显开始不耐烦了。

  “你帮我送到输液大厅好吗？”

  “医院的快递都是放在超市的，我很忙，你到时候直接出来拿就好了。就这样啊。”

  “不不不，不行。”李想紧张地扣着桌角的木屑，“我。。我我我是送人的，收件人在输液大厅。”

  “那你打电话让她出来拿。”

  我要是有她电话还用得着和你废话吗？

  “我。。。没有她电话。”顿了顿，“所以你可以帮我送进去吗？拜托了，麻烦你了，耽误您一点时间，谢谢你。”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李想居然将桌角扣掉了一块。

  “哎呀，真的是麻烦。”

  “谢谢谢谢你。。。了”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然而李想却愈加紧张。超市距离输液大厅不过两分钟的路程，不到两分钟，黄梓沅就会收到她送的闹钟了，她就会看到她留的字条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她到时候是什么表情。

  哎，真可惜，还要上课，不然就可以目睹了。

  遗憾归遗憾，李想还没回过神，老师便进教室了，周围响起起起伏伏的干咳，李想才幡然醒悟，赶紧将手机塞回书包。

  对于手机，同学们总是如此地团结。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作对，大课间后，各个老师纷纷拖堂，大家对于这个习以为常，而李想却如坐针毡，也不知道她打电话过来没有，我是不是应该乘机加个微信？

  被各种想法占据着，李想也不能专心听课，只能发挥自己的演技配合老师，时不时把手伸进书包里，却一直没有勇气拿出来。既害怕对方打过来，更怕没有未接来电。

  好不容易体育课的时候有空拿出手机。

  果然有未接来电！

  迫不及待，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江若溧。虽然江若溧对于李想着几天突然的远离很是气愤，但是朋友爱情有成，她也跟着开心。

  李想更是激动，捏着手机捏到手指发白失声尖叫着，转手就要拨打回去。

  “哎！等等。”看见李想就要打回去，江若溧赶紧制止。

  “怎么了？”此刻，她只想快点听到黄漪娜的声音，对于江若溧的反对甚是不满。

  江若溧用手指点了指李想的额头：“你傻啊，你现在打过去，那么激动，肯定会被暴露的，你不想要手机了啊，不想和你的心上人亲亲我我了？”

  李想顿时大彻大悟：“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样吧，我们去小卖部打吧，一来你可以冷静冷静，二来你们可以打的长一点，光明正大一点。反正你最初的目的不就是要号码吗，现在号码已经有了。”

  于是，李想撕了张纸，抄下了通讯录里的号码。只是有些奇怪，这个号码短的奇怪。不过，这个疑问不到一会被李想心中的激动盖过去了。

  到了小卖部，拿起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按一个数字对一遍，生怕自己按错了。按下拨打键，李想试探地看向江若溧，得到江若溧肯定的眼神，李想这才慢慢地将听筒放在耳边。

  “您好，欢迎拨打长宁市中医院急诊科电话，您的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阵公益广告里才出现的配乐和机械化的女声。

  李想的笑容凝固在那，整个人都跟石化了似的，直到江若溧拍了拍她，李想才回过神，赶紧按下了挂断。

  失望，生气，难过。一时间，多种情绪用上心头。

  “怎么了？”见到李想情绪的变化，江若溧不禁关切道，她倒是担心李想被电话那头的人伤害到。

  事实上，李想确实被伤害到了，她勾画了好几天的幻想破灭了。

  “那不是她的电话。”甩下这样一句话，李想便迈步走了，脚故意蹬地老重，好像这样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

  其实李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她好像没有资格去生这个气，可是，胸口就是有一团浊气压迫着她。

  一整个晚上，李想都阴着脸，周围的人都不敢碰这个炸弹，连江若溧也在那莫名其妙。

  到了晚自习下课，李想才拿出手机，赫然发现微信有一个好友请求，她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躁动。

  “没骨气的家伙，你激动个屁。”李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同意了好友请求，直觉告诉她，这绝对是黄漪娜。

  到了晚自习结束，李想才有空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顿时傻了眼。

  入目的，是一大串消息：

  【你好，请问闹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回复？】

  【为什么送闹钟？】

  【不回复是什么意思？快递扔垃圾了。】

  【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