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

  “爸，…妈…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一会也可以去上补习班了。”医院门口，李想按着手背，对着李慕言和时清娴说。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去上课啊。”李慕言的额头拧成一个川字。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吃个早饭就差不多可以去辅导班了。”李想露出了一个无碍的笑容。李慕言这么关心她，她确实很感动。但是，她想在体育中考前，再去见见黄梓沅，就算是没能见着，在她工作过的地方呆上一会，也心满意足了。

  李想无所谓的话像是一根针，刺痛了时清娴的心，这个女儿，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她一样倔强，习惯，生病也能习惯的吗？

  “不舒服不要硬撑着，偶尔给自己放松一下也是学习的方法。”时清娴开了口。

  李想脸上的笑渐渐收起，果然，昨晚就是一场梦，现在冷冰冰的她才是真的她。

  “没事，现在我差不多也好了，你们先走吧，公司里不是还有事吗？”

  说到公司，两人才发现好像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本来就是推了会议回来和女儿吃一顿饭的，现在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和你爸爸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不舒服跟阿姨说。”说完，时清娴便迈开腿，和李慕言一左一右地离开了。

  看着两人果断离开的背影，李想的心里涩涩的。她连再见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走了。果然，对于这两个工作狂来说，公司的事情，永远比家庭更重要。

  强行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大腿，李想便往反方向走了。

  这一天，过得也极快，一面要听课，一面要应付江若溧的言语炮轰，一面要和黄梓沅聊天，一面，还要忍受身体的不适。这么多忙得李想晕头转向的。其实，李想完全可以试探着问问黄梓沅在不在医院，这样她好有个心理准备。但是李想没有，她想留着悬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若是能够遇见她，岂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一下课，李想匆匆地和江若溧说了声周一见，便没了影，留下江若溧在位置上哎了好几声也没人应。

  因为太激动，在马路边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句“师傅，去中医院”便进了车，完全没有注意到路边车上的时清娴。

  车上的时清娴一脸疑惑。去中医院干什么？还难受？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怎么不去一院？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她跟了上去，出于对女儿的关心，出于好奇心，也出于控制欲。

  出租车上的李想满心欢喜地看着窗外的景致，她在一点一点的靠近黄梓沅，她马上就能见到黄梓沅了。两三个星期没有见到她了，想死她了。直觉告诉她，她今天一定能够见到黄梓沅。

  到了医院，李想就蹦下了车，“不用找了，谢谢叔叔。”说完，就蹦跶着去了医院。

  后面的时清娴也跟着下了车。满肚子的疑问促使她紧跟李想的脚步。真的是身体难受吗？难受为什么还那么高兴？是去见什么人吗？

  见什么人！

  最后一个猜测让时清娴猛地打了个激灵。时清娴加快脚步，但和李想保持合适的距离。

  李想蹦跶着到了输液大厅的门口，像往常一样，在门口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整理了自己，搓着衣角，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输液大厅。

  见李想进了输液大厅，看见李想那一系列的动作，时清娴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输液大厅此时没什么人，但是护士站此时别几个病人挡着。天助我也！李想在心里暗喜，找了个位置就坐下寻找黄梓沅。

  终于，人散了，终于，在灯光下，找到了她。她心心念念两三个星期的黄梓沅，现在就坐在她的眼前，侧坐在凳子上，手靠在流理台上，眼睛注视着手里的手机，她的侧脸，仍然像梦里，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双唇不点而朱，低着头，能够依稀看见她扑闪的睫毛。我居然爱上了这样美丽的一个人！李想在心里感叹道。

  【你在干嘛？】看着黄梓沅，李想紧抿着嘴，强忍笑意向黄梓沅发出了消息。她还从未在黄梓沅面前和她聊天过呢。哪怕依然是通过微信，但是，四舍五入，就是面对面聊天了。

  感觉…甚好。

  【玩手机啊。】李想清楚地看到，在自己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刹那，黄梓沅的嘴角浮出了一抹笑容。今天可能是病人少，她并没有戴口罩。这笑，真好看，那是为她而笑的吧。

  想着想着，李想的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喜欢的人因为你发自心底地笑出来而感到幸福的呢？有她这一笑，此生无憾。今天果然来对了。

  “咔咔咔”拿起手机，李想就是一顿乱拍。黄梓沅的照片，永远也不嫌多。

  “沅沅，护士长找你。”一旁的护士对黄梓沅轻声说着。

  “好。”说着，黄梓沅就起身往外走。

  “咔咔咔”，起身的，走路的，抬头的，每个姿势都被存在了李想的相册里。

  【我有点事情，先不聊了。】临走前，黄梓沅还记着给李想发了条消息。

  看着黄梓沅发来的消息，李想觉得自己要从药罐升级成糖罐了。

  坐在李想后面的时清娴一直注视着李想，看着李想一脸傻笑的样子，她不禁皱了皱眉，她来这里干什么？来找谁？

  时清娴毕竟是过来人，从李想的一脸痴笑，她怎么不知道李想的心里在想什么。谈恋爱，她没多大意见，只要不影响学习就好。但是，她来这里，是干什么？这里有她喜欢的人？想着想着，时清娴环顾了一下四周。男男女女都有，老的少的，各个年龄段，可就是没有和李想年龄相近的。

  看到这，时清娴的眉头紧锁，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看来，她对这个女儿关注太少了。

  沉浸在重见黄梓沅的李想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着黄梓沅，四点半了，最多还有半小时她就要回去了，黄梓沅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李想嘀咕犯难的时候，黄梓沅终于在门口出现了。看得李想眼前一亮，眼睛跟着她转，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黄梓沅一个人。

  好像自从遇见黄梓沅后，李想的世界就开始围着黄梓沅转了。

  时清娴顺着李想的目光，也看到了黄梓沅。她心下一沉：这个女人是谁？和李想什么关系？

  在黄梓沅走过来的时候，李想依旧是“咔咔咔”地拍。在她的记忆中，好像没有拍过黄梓沅向她走来的照片，所以，机不可失啊。

  “沅沅，我觉得那人在拍你。”等到黄梓沅靠近，一个护士靠近她耳语，目光望向李想。

  黄梓沅顺着目光看向李想，吓得李想出了一身冷汗，忙装作玩手机的样子低下头。可是，不争气的耳朵早就暴露她了。

  “这个人好眼熟。”看着李想，黄梓沅拼命在脑海中搜寻，可就是没有一点映像。

  “我也这么觉得，好像见过她几次，有几次也像现在这样，就光坐在这。”

  “她坐着干啥，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对啊，而且她在拍你，我注意好久了。”

  “拍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黄梓沅不禁皱了眉。

  “不清楚，不会是喜欢你吧。”护士突然瞪大眼睛。

  “瞎说什么啊，她才多大啊。我可没有恋/童/癖。”说着，黄梓沅扭了一下护士的腰。

  “她也不算儿童啊，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了吧。”

  “还瞎说，不怕护士长说嘛。”黄梓沅狠狠地瞪了护士一眼，“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切，那你还和那男的聊地热火朝天的。”护士睥睨了黄梓沅一眼。

  “那不一样。”黄梓沅瞬间红了脸，嗔怒道。

  两人说说笑笑着，回到了原位。

  椅子上的李想被她们两个人盯得心里发毛，趁来了病人，赶紧溜出了输液大厅。

  输液大厅里的时清娴将这三个人的动作神态看得一清二楚。在商场那么多年，光从一个人的神态，她就能看出那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来，真的得抽一些时间关心一下这个女儿了，可不能再让她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了。

  李想逃也似的跑出了医院，还时不时往后看，生怕黄梓沅会在后面突然冒出来。

  “好…险，好在…逃出来了。不行，暴露了，以后不能再这么大意了。”李想撑着膝盖，大喘着气自言自语。

  跟在李想后面的时清娴不紧不慢地从医院出来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原本今天是担心李想身体不舒服特地来接她回家，谁曾想到，会发现这样一件事。

  坐在驾驶座上，时清娴迟疑了一会，拨打了电话。

  “喂，周秘书，帮我找个助理，对，越快越好，以后那些小事就都交给她。……对，女儿要中考了，我得多陪陪她。……嗯，借你吉言。”

  挂完电话，时清娴握着方向盘，手指因为用力太大而发白。她一脸幽深地看着前方，眯着眼，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坐在车上的李想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她不会发现了吧。那她以后还会找我吗？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太大意了。

  耐不住好奇，李想试探道：

  【你这一天都在干嘛？】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起床，洗漱，吃饭，上班。】

  李想不禁笑了笑：

  【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黄梓沅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吧】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黄梓沅在屏幕上快速地按着：

  【不过，我刚刚在输液大厅看见一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