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三日后，顾念修收到了这么一份情报。
派去穹山附近弟子无故被不明之人袭击，而后附近的一些鬼怪也一并被彻底铲除，最奇怪的是，鬼怪的巢穴附近的山上，一夜生长出漫山的花来。
顾念修把这份消息反反复复看了数遍，也没想通这三者之间的联系，最后，在剑冢之战后忙于修整的日子里，这件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然而当事人胖馒头这样回忆到，当时那把古尺就离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翟萧挥起它，然后只需一下，就打爆了我身旁那个葵花精的头，给我脆弱而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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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萧从乾坤袋中拿出刚刚从两个玄鉴宗弟子那里搜刮而来的符咒，轻念口诀，那符咒就化作两点星光，在空中浮动着，然后向附近的山上飞去。
翟萧扛着自己的古尺，就追随着那星光而去。
靳言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但是胖馒头却有些犹豫，“大哥，咱们这是在逃命啊，这时候再打架斗殴不太好吧。”
翟萧带着几分莫名的怒气，“懒得跟你解释！”
虽然二人平常也这般打趣，但是翟萧语气上的变化胖馒头还是听了出来，他感受到此刻的翟萧真的与别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好像比平常要严肃了那么几分，遂不再说话。
星光在山上骤然停下。
山上的树极其茂密，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打在地上，光影斑驳，看上去正如每一个娴静的午后要散步的去处一样，安静而祥和，无法从中感到一丝的不适。
然而灵力结成的光点此刻却在空中不安地抖动着。
翟萧皱起了眉头，闭上眼睛，用神识感受着此处的一切。
闭上眼后的世界与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周围有无数不知是些什么，匍匐在暗处，蠢蠢欲动，低劣微小的灵力一直在悄悄朝这边试探，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三人不像寻常的围猎他们的普通弟子，一直不敢向前。
靳言也是感受到了暗处藏匿的生物，手中已经浮现出一个银色的面具。
翟萧不想与这些小喽啰浪费时间，“都给我滚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环境猛然变化，温度骤降，光线也是突然暗了下来。有那么两三个身影，像翟萧袭来，速度极快，快到翟萧将他们统统解决之后，胖馒头都没有看清那些身影究竟是什么模样。
接下来还有几个，也都是同之前一样的下场。
有一个倒是聪明，没冲着翟萧去，而是转而向一旁的胖馒头发难，可惜下一秒他就被翟萧拿着古尺敲爆了脑袋，只“Duang”的一下就倒在了胖馒头的身边，吓得胖馒头腿都软了。
翟萧将古尺插在地上，大声喊道，“还有没有了。”
周围一片安静，翟萧能感受到在暗处还有些隐匿起来的生灵，可是都不敢现身。
于是翟萧便拿起古尺毁起他们的巢穴来。
果不其然，此举引来了异动。
一个火红的身影像翟萧冲了过来，然而以翟萧的修为，普通精怪哪里是他的对手。翟萧手中一击灵光，那红色的生灵便被击飞出去，撞在树上，末了咳出大片的血来。
翟萧慢慢走进它的面前，挥起古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它。
这是一只火狐，翟萧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小的灵力，将它的灵核挖出来，能在市场上换到三颗上等灵石，足够一个筑基的修士突破三个阶段了。
翟萧看着这只火狐，就好像一个审判者。
审判犯人所做的暴行，拿起自己高贵的武器，为含冤蒙死之人报仇雪恨。
然而就在古尺要落下之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小姑娘，长着两个狐狸耳朵，身后还拖着一个红扑扑毛茸茸的大尾巴。
原本被打伤的火狐也化作一个妇人，将那小狐狸搂在怀里。
面对这种场景，翟萧犹豫了。
翟萧停住了动作，但是那火狐却没有求饶，将那小狐狸藏在怀里，捂住了她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平视的前方，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丝毫没有半分慌张。
翟萧从不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以往似乎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坚持很久，不过仔细想想那些事情大概都能归为几类，第一那就是挺懒的，就算是从前一心扑在修炼上，也会抽上时间让自己睡饱觉，再一类就是心软，“狠下心”来三个字似乎对于翟萧来说一直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有时候翟萧总觉得自己特别的“圣母”，但是转头一想，自己上辈子看见靳言那个大魔头不是也是咬牙切齿的，久而久之又不知从哪里学到了“嫉恶如仇”四个字，觉得说得挺像自己，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优柔寡断”也离自己不太远。
时间久了，就连翟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做得对或者不对。
如同现在，看着面前的火狐母女二人相依偎在一起。自己的一腔怒火又在刚刚打斗的时候消耗殆尽，所以此刻又开始不知怎的开始摇摆不定，犹豫究竟要不要将这群山岭鬼怪赶尽杀绝。
“要动手便动手。”妇人见翟萧修为甚高，无法反抗，只一心求死。
反而是那只在怀里的小狐狸眼角一片湿润，在母亲的怀里不停的挣扎，“山下的村民不是我们捉的，那分明都是被他们捉了去，献给了那个人”小狐狸指了指地上几只被翟萧打死的精怪，“山民们都是被他们捉去练了魂，我们充其量就是偷了几只鸡来吃，妈，我不想死，妈……”
那妇人将小狐狸按住，“不哭。”
“妈，我真的不想死……”小狐狸说着便开始哽咽起来。
而翟萧最受不了这样的情形，已然知道自己无法再对这两只狐狸精动手了，但是佯装愤怒，恶狠狠地问道：“那人是谁！”
妇人闭眼不语，但是小狐狸又说道：“尹泽，是尹泽，你要报仇便找他去，全是他指使的。”
小狐狸又向她母亲的怀里钻了钻，但是母亲此刻却一丝希望都没有抱，“呵，要拿灵核便拿去，我最讨厌你们这帮假惺惺的道士。”
“你告诉我那个尹泽的下落，我便放了你们。”
小狐狸的眼睛里放出了光，“真的吗。”
“我说话，不曾有假。”
“在山下……那……”
“元元！”妇人喝住了小狐狸，然后转而看向翟萧，“你别以为这样说我们便信了。”
翟萧大概也明白了，想来这山上的精怪也是像翟萧这样的道士骗了无数回，才这样宁死都不愿相信他的话。
正当翟萧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这母女二人说出那个叫“尹泽”的下落之时，靳言牵上了翟萧的手，有些犹豫的说道：“师尊，放她们走吧，我大概知道，那个尹泽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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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
靳言被朋友陷害，被叔叔追杀，被收养的夫妇算计，最后被又被救走的商人拿去变卖。他在变成彻头彻尾的魔鬼之前，受尽了背叛与欺骗，最后是被一只山妖所救。
而那只山妖名叫尹泽。
尹泽是只槐树化作的妖，树妖修炼的时间要比寻常的妖怪长很久很久。因为他们没有眼睛，没有四肢，一只成了精的树，想修成人形，少说也要花上千年的时间。
而若是用的歪门邪道的法子，那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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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听到尹泽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他那惨痛的上一世。在他漂泊无依孤苦伶仃的上一世，只有这个叫尹泽的山妖，算是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
他替自己疗伤，还教自己防身的法术，还将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丹药让给了靳言。
后来，来了一群玄鉴宗的道士，说尹泽遁了魔道，将尹泽打得魂飞魄散。这便是压死靳言的最后一根稻草。多年后他率了魔族大军将那灵界搅得天翻地覆，便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尹泽。
然而靳言没曾想到，会在这里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尹泽修炼的那座山确实离这不远，但是靳言看到那镇中的惨景之时，却丝毫没有想到，这居然与尹泽有关联。
在靳言的心里，尹泽永远都是那个对他温柔和蔼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