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溯
苏寒早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忍不住闷哼一声。浑身痛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之前体内毒性发作时都没有这么疼过，可他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
薛梓潇他们见苏寒早这样，心脏都提了起来。
纪弘转头问许承，“他这样没事吗？”
许承说，“怎么可能没事？就此死去也是有可能的哦！”
“你说什么？”纪弘话音刚落，病床旁的电脑就发出刺耳的滴滴声，显示苏寒早的心率急速下降，仿佛下一秒就要停跳。
纪弘和薛梓潇一惊，慌乱地看着许承，却见他不慌不忙地说，“看来真的不行……”
纪弘心里一紧，“这是当然的吧？你快想办法救他啊！”
许承不耐地挖了挖耳朵，“你急什么？”
“你！”纪弘握紧拳头。
唐敛拉住他，“别急，你看。”
身穿白衣，脸戴面具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他用手指在苏寒早身上轻轻一点，电脑上的数据瞬间恢复正常，连差点疼晕过去的苏寒早也恢复了精神。
纪弘一愣，“这是……”
许承笑着说，“这是时间回溯，厉害吧？他可是特遣部的秘密武器，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是最高机密。要不是我大伯，你们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男子对许承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薛梓潇心里惊叹，时间回溯……这也太逆天了吧？这样来说，只要是刚死不久的尸体，不是都可以用这个能力救回来吗？
也难怪他的身份是最高机密，这种能力若是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怕是会引起很大的混乱。就算是普通人，在面对死亡威胁时，也难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唐敛看着白衣男人的背影，默默地垂下眼眸。
苏寒早呼吸急促，虽然他的身体一点也不痛，可是那痛不欲生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是经历过了一场可怕的梦魇，让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许承看着他，笑嘻嘻地说，“怎么样？你还要坚持吗？”
苏寒早咬牙，“是！”
许承叹气，“唉，一针能力退化剂就能解决的事，你非要自己找罪受。”
苏寒早不语，眼底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恨意和愤怒。
看着他的眼神，许承心里冷笑一声，吊儿郎当地说，“好吧，都依你，我们明天再继续。”
苏寒早苍白的脸色让人担忧，但他们不会劝他，也没有立场劝他。
扪心自问，如果这种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也做不到泰然处之。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支持苏寒早的决定。
毒素对苏寒早的侵蚀，已经被药剂抑制住了，他暂时脱离了毒素的控制，情绪也没有那么冷漠和极端。一直被寒冰包裹的苏寒早，终于慢慢显露出真实的自我。
他看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三个人，低声说，“……谢谢你们，还有，对不起。”
这种毒让温柔的父亲亲手伤害了他最爱的母亲，也让他浑身竖起尖刺，将所有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割得遍体鳞伤。
而这种毒，是他亲手放到他父亲手上的。
唐敛突然说，“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不应该是那些伤害你的人吗？”
纪弘也看着他，“这不是你的错。”
滚烫的热泪冲开了冰封许久的躯壳，向着光明汹涌而出。
刚在死亡线上走过一圈的苏寒早，脸色苍白得可怕，此时他无声的哭泣，更显得整个人脆弱又可怜。
纪弘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揉了揉苏寒早的后颈。
后颈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苏寒早不自觉抖了一下，心脏处传来一股并不舒服的鼓噪感，可苏寒早强忍着，任由他动作。
虽然感觉并不好，可苏寒早心里的悲伤却被冲淡了许多。
苏寒早抬头看着纪弘，他的眼角还挂着未落的泪滴，“谢谢……”
纪弘猛地收回了手，扭头走了出去。
苏寒早有些无措，他看向薛梓潇，“……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薛梓潇呆呆地看着苏寒早，手心有点发痒。
神情柔和下来的苏寒早看起来有点可爱啊……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是一只对你龇牙咧嘴的凶恶猫咪，突然睁大眼睛萌萌地看着你，还抬着下巴求抚摸。
这谁能顶得住？
差点顶不住的薛梓潇被唐敛拉了出去。
·
苏寒早的试药生涯还在继续。
他每天的日常就是，打针后痛的死去活来，被白衣男子时间回溯，然后继续打针，痛得死去活来。
虽然身体上没有损伤，但苏寒早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整个人憔悴得像生了一场大病。
许承依旧是那副欠揍的幸灾乐祸样，“怎么，还要继续吗？”
这句话，许承每天都会问一遍，而苏寒早的回答依旧坚定，“要！”
薛梓祁有些看不下去，他把许承拽到外面，冷冷地看着他，“你别做得太过分了。”
许承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信不过我？”
薛梓祁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科学家之一……”
许承插话，“把之一去掉。”
薛梓祁无语地看着他，“是，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科学家！所以，我不相信你找不到一个能让那个孩子少吃些苦头的办法。”
“你是说镇痛方法吗？那可多了去了。”许承还是满脸笑意，“不过，我为什么要用？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那个孩子，尤其是他的眼神。”
薛梓祁说，“他还是个孩子……”
“当年的我也是。”
许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不过还没等薛梓祁说什么，他就又挂上了欠揍的笑脸，“我可没有公报私仇哦，镇痛剂会影响药效的发挥，所以，就是不能给他用！”
薛梓祁静静地看着他。
许承轻咳一声，挠了挠脸颊，“不过，你要是答应连续给我做三个月，不，半年的饭，我就开发一种不会影响药效的镇痛剂。”
薛梓祁心里叹气，面上却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半年，真是便宜你了……”
许承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心，“这么说，你答应了？可别反悔！”
“放心吧，我又不是你。”
·
今天放了学，纪弘又来看望苏寒早。
“薛梓潇和唐敛今天有社团活动，所以不能来看你了。”
苏寒早看着他，“那你呢？没有社团活动吗？”
纪弘面无表情地说，“我加入的是绘画社，时间比较自由。”
苏寒早有点惊讶，“你会画画？”
纪弘顿了顿，“嗯。”
“是吗……”苏寒早垂下眼帘。
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画画，每次她画画的时候，父亲都会抱着他在一边安静地玩耍，以免打扰到她。每次母亲画完一幅画，都会兴高采烈地让他们过去欣赏，母亲的画，主题只有父亲和自己。
苏寒早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可惜的是，他对画画一窍不通。
纪弘突然说，“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是吗？谢谢你。”
苏寒早现在是真的弄不明白这个人了，有时候他热心到过火，让人觉得自己非常受他重视，可是有时候他又非常冷漠，连看别人一眼都嫌多。
纪弘低头看着苏寒早的手，突然发现他的指甲上有点淡红，他抓起被子上的手，发现苏寒早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抓得血肉模糊。
苏寒早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虽然时间回溯治愈了他的身体，可疼痛的感觉却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经常会无意识地攥紧拳头，将掌心抓破。
苏寒早挣了半天，也没能挣脱纪弘的钳制。
纪弘看了看，“我去拿点药。”
苏寒早说，“不用麻烦了，等明天时间回溯之后，这些伤口都会消失的。”
纪弘还是出去拿了些药和绷带回来，他抓着苏寒早的手，轻轻地处理着伤口。
掌心传来的凉爽触感缓解了伤口的刺痛，却让苏寒早的心口痒痒的。
苏寒早看着纪弘，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他绷紧的唇角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问题脱口而出，连苏寒早本人都愣住了。
纪弘动作一僵，眼神中无意识地流露出的一点紧张的情绪，脸部表情也变得僵硬。
可是苏寒早看不见他的眼神，他只能看到纪弘突然绷紧的嘴角。怎么，他这是生气了么？
纪弘放开他的手腕，可苏寒早想得太认真，甚至都没注意到纪弘的动作，等纪弘起身离开，他都还呆呆地举着手臂。
纪弘好看的眉眼紧皱，表情也有些不耐，“伤口处理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就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苏寒早愣愣地看着他离开，举在半空的手臂突然感觉很冷，他收回手臂用掌心搓了搓，可是他的掌心也是冷的。
他看着包扎整齐的手掌，心里空空的。
病房外，纪弘靠着墙壁，眉头紧皱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