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1942,Spring, Hogwarts.
高级黑魔法大全。
指尖翻到下一面。
【魂器。顾名思义,储存灵魂的容器,我们知道,当灵魂永存,人们便可得到永生。】
黑曜石一般的眼中忽然闪起一丝狂热。
【魂器的制作方法早已失传,臭名昭著的巫师海尔波是目前仅为人知的成功的魂器制作者,而相关记录最后一次出现则是在十三世纪。】
书页附带了一张图片,是一张古旧的欧洲地图,围绕着地中海周边,这是巫师与麻瓜仍旧混杂居住时的地图,高卢雄鸡隔着海峡站在英格兰的另一侧。黑色的墨水在插图上爬行,变成一个个字母。
汤姆忽然警觉地抬起头,轻轻合上书本,身子与黑色的巫师袍一同掩藏进黑暗之中。
汤姆·里德尔是一个好学生,毋庸置疑,他能够得到几乎所有教授的毫不吝啬的称赞,作业完美得可以充当标准答案,考试成绩出来时永远位居榜首,且不论对谁都谦和有礼,毫不夸张地说,他可以是霍格沃茨百年来遇到的最优秀学生,但他绝不是一个遵守纪律的乖学生。相反,从夜游禁林到未经许可进入禁.书区,违背校规校纪的事干的不算最多,也在前列,然而至今仍未被任何人抓住把柄,得益于一种天生敏锐的直觉,类似于捕食者对于机会与危机的敏感,他能够感应到黑暗之中最为细微的波动。
“谁在哪里?!”
黑暗中一点微弱的黄光,一点一点晃动着,伴随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距离他的藏身之所只差几个书架,只要他再往前,就能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这个认知让汤姆微微皱了皱眉头,魔杖探出袖口。
恶作剧的把戏。
Postulomus
“该死,老鼠,这里真的是太久没有清理了。”
“哦,见鬼,跑哪里去了!”
“明天得清理清理这里了。”
汤姆站在原地,侧耳倾听那脚步声一点一点远去,这才扭了扭脖子,用魔杖照着光,再次打开那本书。
高卢雄鸡隔海与英格兰相望。
汤姆扫了一眼地图,伸手要翻到下一面,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张地图,微微迟疑。然后将魔杖探了进去。
海面扬起波纹,杖身一点点探入。
汤姆抿了抿唇,他拿出魔杖,然后将手探了进去。
像探进一片虚空,直到够着一个方正的事物,触手一片冰凉。
是一本笔记本,深棕色的封皮,用金属包了角,摸上去很粗糙。汤姆打开第一面,已经泛黄了的纸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
SELLEY.(雪莱)
Ж
【You will die alone in your world.】
大火,到处都是大火,红色的火舌舔着树根,烧着了半边天。
【And it is wholly your fault .】
孩子在阴影里啜泣,女人在尖叫,男人们的咆哮伴随着木板的炸裂声混合成合唱。
【Die alone in your world.】
她看见凤凰在火焰中飞起,鎏金的羽毛擦着她的脸颊,消失在天际。
【It is wholly your fault.】
这火越烧越大,最终,恍若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存于这一片焦土之上,寸草不生。
【Die.】
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黑暗。
“嘶嘶—”
毒蛇在地上蜿蜒,绕过她的脚踝,游过她的大腿,最终环在她的脖子上温柔地吐着猩红信子,强迫她将头转向身后。
她顿了顿,转身,撞进一双血红色的漩涡。
男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碎发,暗红色的眼睛像是最香醇的红酒,皮肤苍白,优雅而颓靡,周身隐在阴影之中像是隔着层若有若无的黑雾。
他在说话,却无法听清他在讲什么,只能盯着那张嘴一开一合,无法辨别。
耳边传来了蛇“嘶嘶”的应答声,它张开了大嘴,露出尖利的毒牙,弓起背,危险地吐息。
她看见男人嘴角流出一抹冷酷的笑。
毒蛇一口咬了上来。
她眼前一黑,再度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一片草丛里。银莲花簇拥在她四周,蔓延在这看似没有尽头的原野上。
“你长得真像。”
女人有着一头百岁老妪的白发,眸子和男人一样的猩红,手中握着一束银莲花,站在她的不远处。
“像什么?”
她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反问。来自她的身后。她知道那里站着谁。
“温斯蒂尼.”
她喃喃低语。
“温斯蒂尼。”
女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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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莎猛地睁开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她才从大脑完全空白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时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在梦境之中有黑暗的森林,有溪水从山间窜出汇入江流,有月夜里孤狼的嚎叫,有大火将所有的一切付之一炬。
当然,她也会时常梦见过往,梦见苍白的石板上刻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钟楼敲响午夜的哀悼,月夜下玫瑰的凋零,以及,那片银莲花的花海中出现的女人。
她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偏过头,眼前飘落一根红色的羽毛,拂在脸上发痒。
她伸手摘下,坐起身,看见福克斯正站在她的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她。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了许久,艾丽莎才蹙着眉,开口:“擅自闯入女士的房间是不对的,邓布利多教授没有教过你这一点么。”
福克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干脆飞起,落到正下床的女生的肩上,翅尖微动,一人一鸟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凤凰是不是唯一能随时幻影移形的魔法生物她不知道,但她现在相信它能在任何地方幻影移形了。
很容易辨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尤其是当她刚出现就听到一句“surprise”时。
“啊哈,看起来你刚睡醒,要不要考虑来杯柠檬蜂蜜水叫醒你的脑子呢?”
“我想我并不需要,谢谢。”艾丽莎眨了眨眼睛,坐到了椅子上,表情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帽子。
相信她,任谁大半夜被分院帽叫道有求必应室都会疑惑的。
“分院帽先生,现在还很早。”她陈述着这个事实。
帽子皱起眉头,虽然它本身就皱巴巴的,根本看不出它的眉头在哪。
“很早,哦对,很早,你看我都忘记人类要睡觉了,我不睡觉的,但你已经醒了不是嘛?”
“托您的福,我已经醒了。”艾丽莎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着帽子,“您莫非只是无聊了想找个人聊天,相信我,走廊上的先生太太们会很乐意有谁陪他们说说话。”
“可你现在就坐在我面前不是么,我当然是找你聊天的。”帽子用帽尖指着女生,“最近好玩的事那么多,看在我没有告发你去禁林的事上。”
艾丽莎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关键的词语。她目光闪了闪,几乎下意识地到了帽子跟前,将它提起,视线平视。
帽子,如果它也有表情的话,它看上去被这措不及防的动作弄懵了。
“当然,”艾丽莎微笑,“我们是该聊聊。”她说聊聊时语气像是在品味什么东西,然后将帽子相当轻柔地放回椅子上,“你想跟我聊什么呢?分院帽先生。”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知道的事比你们都多,只是…嗷,别揪我的头!”帽子愤怒地看着一脸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的少女。
“不过是一顶帽子…”少女小声嘀咕,被分院帽听得一清二楚。
“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帽子,没有之一。”帽子大声纠正,脸都挤到了一起。
“好的,世界上最伟大的分院帽先生,”女生坐回椅子,双手交叠在膝上,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们来聊聊你想说的话题。”
“哼,能让世界上最伟大的帽子与你说话是你的荣幸,要知道我知道的事比你们都多,但谁也不告诉。”说着扭过头去,却眯着一条眼缝偷偷看着对面的人的表情。
艾丽莎一脸好笑地看着它。
她想起这句话,似乎在她的分院式上也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谁也不会告诉。”
“当然,这一千多年我谁也没有讲过,保守秘密可真难,你体会不到对么,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只是个孩子。”帽子说这句话时似乎别有意味,但艾丽莎却猜不透它的意思,半晌,她张了张嘴,“是么。”
“你当然只是个孩子,”它咯咯地笑起来,“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活过一千年,你就会发现人们其实一直都没变过,而像一个圆,重复不停地干着相同的事,区别只是时间、地点还有人物。这个世界根本未曾有过本质的改变。”
“你是这么认为的?”是疑问句,但少女语气却毫无波澜。
“谁都知道。”帽子着看她,似乎挂了个嘲讽的笑容,“有的事情能够改变,有的事情却永远改变不了,像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听说过三兄弟的故事,你就会知道死神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诗翁彼豆的故事集,嗯,我小时候看过。至少老三拿到了隐身衣不是么。”
“故事只会告诉你诱人的结局,不过说真的,他活得不算久,跟那些活了个百年,或者说千年的家伙相比,死神总是会如约找上你,这就是这个故事要讲的。”帽子说得煞有介事,“不不,我不是来和你聊这些的,温斯蒂尼,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温斯蒂尼了,你是怎么想到来英国的。”
“我是英国人。”艾丽莎回答,“这一点有什么好奇怪的,父母与子女在同一所学院上学,我以为你见多了,先生。当然,如果你非要问个究竟,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我父母都曾呆过的地方。”
“只是这样?”帽子不依不饶。
“我还需要什么更多的理由么。”
“是的,你不需要。”帽子忽然松了口气,“我只是好奇,徘徊在欧洲大陆的温斯蒂尼为何会来到英格兰一个小岛上。”
“你很熟悉我们家族?”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作为一顶伟大的帽子,我确实与这个古老的家族有着不小的渊源。”
“我以为你只会分院。”艾丽莎眯了眯眼睛,目光闪动了一下。
“只会分院?”帽子扭起眉头,“只会分院?”那神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嘲讽,让它重复着嘴边的话语。
“你以为我是谁的帽子,艾丽莎?”帽子忽然跳到了她的腿上,逼近,“你以为我是谁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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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割灵魂最便捷的方式是进行谋杀。安置灵魂只需要一个咒语。】
笔记本上字迹潦草,不是出现圈圈点点,咒语那一行被划去了三次。
【…似乎十分痛苦。】
汤姆点着一盏灯,火焰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拿出了一张纸,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咒语写得很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成功,这是我第九十一次失败,也许问题出在失败对象,灵魂无法兼容。】
Nonomni□□oriar.
汤姆轻轻念着。
【…所有的材料都已准备齐全,她的血依附着强大的执念,这是我最后一次尝试,我已经选好了最佳的容器,这将是魔法史上一个了不起的节点,如果成功,我们就能够…】
永生。
汤姆在心里轻声念到。
Ж
“千年前我刚被编织成型,那个来自北方的游吟诗人,千年来最伟大的预言家将他的灵魂织成我的身体。
我被送给格兰芬多,并开始一段旅行。
四个最伟大的巫师将它们的思想注入我的身体,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进行。
我注定使你们分裂,请千万要小心。”
艾丽莎忽然发现,后面的句子就是它在分院式上唱的歌。她抿着唇,没有说话,而帽子却又跳回了椅子上,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说过了什么。
“我的制造者是个了不起的预言家,尽管在成为预言家前他是个技术精湛的骗子,但这依旧无法阻止他的伟大。”
“有的是能够改变,有的事不能,”帽子说话玄玄乎乎地,“就像人死永远不能复生。”
艾丽莎似乎刚回过神来,“你知道霍格沃茨里发生的所有事。”
这是个肯定句。
“当然,伟大的帽子知道所有事,你们的战争对我而言就像过家家一样。”帽子跳了跳,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长鸣打断,“什么?时间到了?好吧,福克斯,拜托你了。”
金红色的小鸟在房间内盘旋,落在少女肩上。
“等一下。”艾丽莎忽然叫起来,“等一下,你说清楚!”
但凤凰没有给她机会,红色的小鸟扇动它的翅膀,带着少女消失在了房间里。留下帽子私自喃喃自语。
“有些事可以被改变,有些事不可以。”
“旁观者,我们都是旁观者。”
【“May be it is the saddest story.”
She cried,“Why don't you kill me?
Why you born me to the 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