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三章
“马上就是圣安德烈前夜了。”
Voldеmort偏过头,等着艾丽莎下一句话。
圣安德烈前夜在十一月底,是小镇上历史颇深的一个节日,这一天里,姑娘们在夜里呼唤她们的情郎。
作为一个外来人,艾丽莎喜欢节日。
“我等下要去拜访彭德太太,”她在她的记事小本子上打了个圈,“她儿子现在上小学,哈,马上就要告别他无忧无虑的童年了。”
“他现在不光要认字还要开始学算术,噩梦,虽然算术是个好东西。”
艾丽莎顺手将铅笔插进花瓶里,神色颇有些疑惑和苦恼,“如果说世界是一串数字组成的,我们理当能够推算出任何一刻会发生什么,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为明天忧虑了,你说为什么就没有人能成功做到这一点呢,维迪。”
“如果你拥有时间转换器说不定可以去未来看看,”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他意识到麻瓜界并没有这样一种东西。
事实上这玩意儿哪怕对巫师都进行着严格的保密。
可惜哪怕是魔法部的时间转换器也没法做到随意跳跃时间线,更何况想要申请一个时间转换器需要层层审批,太麻烦,不过如果他真的想要拿到一个也不是做不到。
Voldemort又打量了艾丽莎一眼,眼里掠过一丝考量。
艾丽莎失忆了。
这些天他很确定这一点,她失忆了,并不完全失忆,只是关于魔法界的事物她都记得不太清楚,她偶尔也会像以往一样冒出一关于魔法的理论,在他的一次旁敲侧击下,他甚至从她嘴里撬出了德姆斯特朗这个名词,虽然她本人似乎认为她在胡言乱语。但疑惑又让人泄气的是,关于霍格沃茨的经历,无论他多少次暗示,她的眼神明白地展现了她的一无所知。
除去刚开始见到她时的震动,他现在已经能够心平气和且冷静地看待这一切,当前最首要的任务是弄清自己魔力减弱的原因。他并没有变成一个哑炮,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他发现了,魔力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但他发现每当他靠近艾丽莎一分,他的魔力就会减弱一毫,虽然这些天这种现象一直在减弱。
另一件事关于艾丽莎的魔力,还在读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与艾丽莎非同一般的魔法理解天赋不相匹配的魔力,可巫师在成长过程中魔力是随年龄增长的,即便艾丽莎魔力微弱也不应该在这么多年过去后反而比曾经更加微弱。
不认识她的巫师如果太过大意,说不定会以为她是个麻瓜。
“好点子,”艾丽莎躺在她的木椅子上,脚尖推着地面晃动着。
这个词她有些熟悉,她闭上眼睛想,可惜大脑像遇见了一堵墙,将她的思路瞬间隔断。
“但最好还是不要,生活还是有些神秘感比较好,”她的脚忽然定住,然后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扯过搭在椅背上的牛仔外套原地转了个圈并打了一个响指,“嘿维迪!我们该出门了。”
Voldemort挑了挑眉,“你的忧虑比你的燕麦饼干还易碎。”
“生活中哪有什么值得焦虑的事,明天的事不如明天再想。”艾丽莎拿起帽子,上前两步,出其不意地扣在他脑袋上。
Voldemort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任由艾丽莎打量的同时也在打量她。
“好看吗。”过了一秒,他微微俯下身子,以便与艾丽莎靠得更近一点,反问。
“好看是好看,”艾丽莎回答地并不扭捏,voldmort等着她下半句话。
艾丽莎端详着那张英俊的脸,维迪有着深色的眼珠,她嫉妒他纤长的眼睫毛,那可真是一对摄人心神的眼睛,比她在北欧游历时遇见的蓝色眼珠还要美丽。
蓝色眼睛已经够美了,相较之下,她琥珀色是眼珠子当是最平庸乏味,那一天她要是趁他还在昏睡将他眼珠子取下来他也无法奈她如何吧,嘿,等等艾丽莎,别动这些危险的念头,再说眼睛离开了身体也就离开了美,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和那些全职太太们讨论瓜果蔬菜的价格更加没有意义。
等一下,她去过北欧对吧。
艾丽莎意识到什么,模糊的记忆在她脑中如同破损的画面闪过。
是了,她曾经北上,北上之前她在哪,上学吗,好像是的,她在德国上学,那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
记忆又一次遇见断层。
“显然,你不适合戴帽子。”她取下帽子时嘀咕了一句,将帽子安置在自己脑袋上,“我一点也不喜欢戴帽子,不过它真配我。维迪,你喜欢戴帽子吗?”
她对她的记忆并没有非常在意,早晚能够想起来,她这么认为的,是以那些故事主人翁遇见失忆时的惊慌失措从未出现在她身上,同时她也不计较失忆会带来什么后果。
后果。
对大部分人而言,计较后果是一件麻烦而费神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对一小部分人来说,这是深入骨髓的习惯,无所谓麻烦与费神。
但对于艾丽莎,她不计后果,她想出周密的计划,但若是计划出现了偏差,她也会兴奋无比,她不计后果地挥霍生命,支出信任,编造谎言,放任危险靠近。
毕竟,生命本身是无意义的。
Voldemort没有错过她眼中一瞬间的疑惑与茫然,他看着那双眸子回到最开始的纯净,没有说破,只是轻笑了一声,站直身子,“不喜欢。”
“真幸运。”艾丽莎点评,“不能拥有不喜欢的事物是多么美妙的幸运啊。”
艾丽莎的评价总是奇特,他在霍格沃茨时,艾丽莎就曾以”留有遗憾成就美”来评价他们的成绩,艾丽莎的魔咒操作成绩总是A,非常稳定,他的魔咒操作成绩是O,也非常稳定。
再呆三天,他想,最多三天,然后他就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方,他不可能在这里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至于艾丽莎,他会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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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洛嘉·马尔福正面临着她人生中最为重大的婚姻危机。虽然她日后先后又结了三次婚,但她不得不承认,除去婚姻忠诚不谈,她的第一场婚姻算得上是不错,马尔福是她为数不多拥有共同语言的丈夫。
可惜,她学生时代的同窗好友埃里克不止一次评价过,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绝对是他一生所见渣男之首,若是马尔福日后得性病死掉,埃里克绝对毫不意外。
此时她坐在她儿时长大的那张书桌前,她的母亲宝莲·格林在楼下看她喜爱的小说,她目光掠过书桌上开盖的墨水瓶,又一次想到了她年少读书的日子。毕业不久后,她搬出家独自一人租住在另一条街的单人公寓里,后来结婚她住进马尔福庄园,这样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久地坐在这张书桌面前了。
菲洛嘉沉浸在对时间流逝之快的感慨中,直到一阵翅膀的扑棱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猫头鹰送信对巫师而言再寻常不过,她意外的是这只猫头鹰竟然直接穿过了她的玻璃窗停在了她面前。
她取下信件,猫头鹰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一样飞走,她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信封上,没有署名,拆开信封,开头是“我亲爱的菲洛嘉……”,她跳过几张纸,到了最后一张,看见署名,愣了一下。
“ELLESANG ULATOR VENTHTINU(艾丽莎·乌拉托·温斯蒂尼)”
她从拉文克劳毕业后虽然与艾丽莎的联系少了许多,但还保持着交往,有时间会叫上夕日好友来顿下午茶,八年前她前往约定之地却意外遇见意识错乱的苏菲,也就是那时她们断了联系。
八年对于麻瓜是很久的间隔了,但对于拥有更长寿命的巫师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悠久。
女巫的预感告诉她,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菲洛嘉?”
楼下传来母亲宝莲的呼唤。
她当机立断将信件塞进抽屉,用魔咒上了锁,然后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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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的新生一批接着一批,这城堡经历过大风大浪,数百年来再大的战火也无法将它推倒,人们于此相识,也就此离别,故事从这里开始,当它结束,下一个故事又紧随而来。
西比尔·特里劳妮站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她今年开始决定到霍格沃茨任职,校方很愉悦她终于接受了邀请,她与约瑟芬教授是旧识,或许物以类聚这话有些道理,她们一样神经兮兮。
不过依照约瑟芬的话,西比尔算是她认可的为数不多的占卜家。
她正提醒一个一年级新生小心不要摔了茶杯,下一秒,就听见一声脆响。
说什么来什么。
“放轻松孩子。”她施展了一个清理一新,”请拿左边那个花纹茶杯。”
她的老朋友约瑟芬最近有些惶恐不安,前天她还听说她打算离开学校回老家,她都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说不准曾经的破房子都倒了。
可惜约瑟芬现在并没有沉浸在惶恐之中,她旧日门生今天登门拜访,菲洛嘉·格林此时正坐在那间摆着各种水晶球瓶瓶罐罐的办公室里,注意到窗口和门中间新放着一个天象仪。
“教授您是打算离开霍格沃茨了?”菲洛嘉有一瞬间的讶异,“霍格沃茨不会有比您更好的占卜老师了。”
“你从我这里得不到答案,”约瑟芬教授还像她从前那样,微微眯起她那双不大却足以看清四周的眼睛,“我的回答,我给你们上课时就告诉过你们了,窥探他人的命运占卜是极为冒犯的举措。”
不知道是哪一届学生开始流传的,永远不要再约瑟芬教授面前搞小动作,因为她的占卜早已将一切看透。她是现今为数不多真正会占卜的占卜师,菲洛嘉记不清自己曾经听谁说过,一个好的占卜师知道什么事情可以透露,什么事情不可以,一个好的占卜师从不试图与命运正面相迎,也不会站队,好的占卜师首先得是一个旁观者,且永远不参与到事件当中,才能确保占卜准确无误。
“我并不是想冒犯什么,教授。”菲洛嘉的尊敬并不因拒绝而减少,“我之所以来询问您这一切是认为我应该做一些什么。”
她顶着来自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的压力说道,“每个巫师都是相互联系的,谁也不能够独善其身,我不站在任何一方的角度,也无意做一个裁决者。”
她笑了笑,“约瑟芬教授,请您相信,我是一个拉文克劳,我们只服从于世间真理。”
我亲爱的,亲爱的菲洛嘉,魔法界即将迎来一场变革。
水静止化为死水干涸,停滞不前的社会也会走向灭亡。旧制度下的安稳面具即将破裂,依托家族形成的势力圈子要被打破。世间万物顺应规律,现实世界的一举一动都有逻辑相连,新旧更迭必然进行,旧事物要么自我革新,要么自取灭亡。
凤凰复生前经历烈火焚烧,一个更纯粹的世界也要经历一些洗礼。
“特里劳妮家族,魔法界为数不多真正拥有预知能力的家族,”约瑟芬搅动着她的茶杯,寓意不明地说,“也许有一天她能看见什么,可你要是问我,我只不过是猜测这些图案的意思而已,猜测懂吗,格林小姐。”
她拿出勺子,一股白烟萦绕在杯口。
我亲爱的,亲爱的菲洛嘉,正义站在多数人的一方,为少数胜者牟利,唯有真理,不为世人所关注却是绝对公正的。
它不因谁的坚持而改变,不因谁的悲惨而动容,它客观存在,违背它便是自讨苦吃。
我们寻找它,理解它,顺应它,为它而生,为它而死。
至此生命获得不同的意义。
“十分不准确的寓意,同样的事物,有很多不同的寓意,就像你在夜里把树的影子误认为一条狗。”
约瑟芬教授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股白烟变幻出形状,是一个人类头骨的形状,一条蛇从眼睛的位置钻了出来,缠绕着头颅游动。
“至高无上的神圣,权力与智慧的结合。”
那条蛇缠绕着头颅,不知不觉将自己打成一个节,无法动弹,挣扎之下头骨回归一片白烟。
“一个死结。”
她抬起魔杖,轻轻挥了两下,那片烟雾散去,她将茶杯扣在桌上,拿起杯子,露出茶叶组成的图案。
“一场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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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在1394年的化妆狂欢节,奥尔良公爵拿火烧了查理六世的假胡子。”艾丽莎说着,“当然男人爱好胡子情有可原,可想一想他们不只带假胡子,还带假发穿高跟鞋,放这个年代来说也太可笑了吧。”艾丽莎一边走在路上一边说,她抬着头看向月亮,今夜是半月,她眨了眨眼睛。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天空中飞过。
她不可置信地又眨了眨眼睛。
“维迪,”她扯了扯身旁之人的袖子,“维迪!”
是一匹马吧,她下意识拽紧了手中的布料,一匹黑色的,有翅膀的马。
“这是什么啊。”她喃喃着,混沌冲进她的大脑,一个词已经到了她的喉咙,却如同被什么卡住了,吐不出一个字母。
她求助一般的看向身边的人,发现男人也在看着那个影子,眉头皱起,表情有些严峻。
夜骐!
“夜骐。”voldemort没有看她,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看起来不用呆三天,一天也不用了,“麻烦来了,艾丽莎。”
什么东西在她脑内一闪而过。
【就是现在,走!】
【它在神秘事务司,就在时间厅,他们认为它已经无法使用了。但这难不倒你对吗,我的小艾丽莎,你知道如何使用它,好好想一想,只有你知道。】
艾丽莎。
我的艾丽莎。
艾丽莎·乌拉托·温斯蒂尼。
【“有人闯进来了!”
“她在时间厅!”
“食死徒!是食死徒!”
”Avada Kedavra(阿瓦达索命!)”】
“看起来麻烦可不像你那易碎的燕麦饼干,艾丽莎,我们都逃不掉。”他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并没有注意到艾丽莎正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她半张着嘴,喉咙如同被卡住一般,终于,她声音低不可闻地吐出一个词。
“Voldem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