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要抱抱吗?
运动会一共两天,结束之后就可以放假了。这天下午,校长和副校长亲自坐镇现场,才强行按压下了大家浮动的心。黄亦恒的工作也减轻了不少。
老鱼还剩最后一个项目,男子立定跳远。祁昆跟着一起去沙坑凑热闹,结果惹了事。
计数的裁判员和厉强关系不错,祁昆不记得他叫什么。祁昆怕对方做手脚,全程紧盯着,看了看裁判手里的数字,两次计数都觉得有问题。
“他这个脚,明明是在这好不好!”祁昆指着脚印和裁判理论。
老鱼性格不算温吞,但也不想惹事,何况那一分一厘的尺寸也拉不开差距。这个裁判老鱼也认识,体育精神的公平公正还是有的,不可能徇私。
老鱼向祁昆使了个颜色,祁昆拧着眉走开了。
最后一次起跳,裁判又记录了一个祁昆认为低的数据。
“不是这里吗?是在这的啊。”祁昆拉着裁判往前,又开始较真。
“这个脚靠前,不算。”裁判抬了下眼皮,一副懒得和外行解释的样子。
“你看这个脚印,脚后跟是在这里的。”
之前的两个回合,祁昆就一直盯着表格上的数字抱怨,这下裁判彻底恼了,按了一下圆珠笔,放下记录表。
“要不你来登记?”
老鱼过去拉祁昆,祁昆和老鱼也吵起来:“他傻逼你也傻逼啊?你自己看看!”
“不是按这个点算,是这个。”老鱼也急火火的和祁昆解释。
祁昆的倔强劲一上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他觉得老鱼在骗他——为了息事宁人。
裁判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热闹,还煽风点火让祁昆不服的话去找体育老师过来仲裁。祁昆听着对方这得意的语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祁昆就要动手了,黄亦恒走了过来。
“又怎么了?”黄亦恒微微皱着眉问。
“呵,不服呗,找事呢。”裁判还在点火。
老鱼赶紧和黄亦恒解释事情经过,黄亦恒和裁判说了句不好意思,让比赛先继续,把祁昆拉到一边。
“继续啊,确定是吧?”裁判轻蔑地笑着,“别破坏了现场,回头再说不清了。”
“我他妈……”祁昆抬手就要上去揍人了。
“闭嘴吧你!”黄亦恒拽走了祁昆,小声骂了一句,又轻轻给了一拳。
祁昆不情愿的被黄亦恒拽到了一旁,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你是没看见!”祁昆说,“他摆明了就是故意欺负我们班呢。”
“就你有集体荣誉感是吧?”
“我靠?你到底向着谁啊黄亦恒!”祁昆推了黄亦恒一把。
黄亦恒不说话,只看着他。
祁昆也不说话,梗着脖子沉默,黄亦恒直接离开了。
跳远比赛结束了,老鱼成绩不差,给班上拿了个第二。祁昆没有再回场地,这成绩是听主席台上的尹征翰说的。
他憋了一肚子火,去小木屋买了杯冰饮找了个角落坐着。直到全部项目都结束了,校长做了总结发言,也没回到班级的队伍里。
“班长怎么还没回来?”
运动会结束,大家在教室里等着黄亦恒宣布放假。尹征翰一边玩直尺一边焦急的等着。
“我跟你说的你到底听懂没有啊?”老鱼问祁昆。
“知道了知道了,”祁昆不耐烦地回答,“按最近距离算,不是按脚后跟算。”
裁判的统计数据没有问题,更没有偏私,祁昆求胜心切又敏感,闹了个乌龙。此时他不知道该发火还是该找黄亦恒服软,想着那裁判回到班上四处讲大明星的糗事,更赌气了。
黄亦恒从后门进来直接去了讲台,宣布了各科的作业之后开始和几个课代表一起发卷子。
其他同学都在收拾书本,祁昆在座位上坐着,不慌不忙地用女同学的眉毛剪刀剪着T恤上的小毛球。桌子前堆了好几张卷子,黄亦恒发到他这里,他头也没抬一下。
今天放假,薛城本来说好是去学校接祁昆,临时有事放了鸽子。祁昆一个人打车回了家,进了家门,lisa正好在门口,不明不白就挨了一顿骂。
“我不能住校都是因为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自己铲屎,嗯?”
祁昆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偏了,书包缓缓的滑落在地毯上。
三姐要结婚了,和之前认识的相亲男。黄亦恒的几个姐姐为了这事也都回来了,家里又拥挤得像小时候。
黄妈妈蒸了两大锅包子,肉的是韭菜,素的是茴香。黄亦恒不吃肉馅,黄妈妈每次都要多蒸一锅。
小时候家里穷,包子都是素馅,韭菜粉条和剩的油条攒在一起,很香。黄亦恒懂事,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撒谎说不爱吃肉。久而久之,就真的不吃肉馅了。
“咱妈就是偏心,老四不回来,包子不上锅。”大姐说。
“上锅也得先上他那一锅。”三姐也跟着撒起娇来。
三姐红光满面的,一脸幸福的模样,看上去确实像人逢喜事。找到幸福的人都这样挂相吗?黄亦恒心里揣摩着。
被几个姐姐催着去洗手,他在镜子中看着自己的模样,怕不小心泄露出恋爱的气息。
“老四。”三姐从拿出一个刚出锅的包子,递给黄亦恒。
“咱妈都还没问考了第几呢,你又急着让他吃。”二姐起哄。
这是一个黄亦恒童年时候的趣事。四年级那年数学考试没拿满分,妈妈罚黄亦恒不能吃晚饭。三姐心疼弟弟,偷偷藏了一个包子被老妈发现,结果两个人一起被罚站。
二姐提起这茬,黄亦恒也跟着笑了,是想起了祁昆讲过的小花狗的故事。
优秀是爱的充分不必要条件。
黄妈妈妈从蒸汽满满的厨房里出来,笑着骂几个姐姐,语气里是满满的幸福。女儿们都结了婚,儿子也很有出息,这位母亲欣慰又骄傲。
新一锅包子端出来,几个姐姐还像小时候一样争抢着。旧沙发坐不下太多人,黄亦恒一个人端着醋碟坐在小凳子上。黄妈妈摘了围裙,让几个姐姐吃好饭把桌子腾出来,给黄亦恒写作业。
“没事,我今天在学校写了一些了。”黄亦恒说。
“快高三了,得有点紧迫感。”
“嗯。”
房子本来就小,人一多就显得更拥挤。洗澡要排队,上厕所也要排队。黄亦恒从楼下抽完一支烟回来,热水已经没有了。
晚上几个姐姐在家里住,黄亦恒就在衣柜和床之间打地铺。小时候没觉得这块天地有多捉襟见肘,如今是连翻身都难了。
几个姐姐聊着婚礼要准备的东西,黄亦恒在床下面一边滑手机一边听着笑声,久违的温馨。
“要我说,婚纱还是得买。批发城咱妈认识那么多人,买一套比租也贵不了几个钱。”
“鞋子千万别买大红色,买了就成了一次性的。买酒红的,以后还能穿呢。”
朋友圈比以往更热闹,老鱼和逍遥帮的几个人去吃自助烤肉了,黄亦恒挨个点开照片看,没发现祁昆的身影。
“老四,”三姐叫他,“你什么时候放暑假?”
“快了,”黄亦恒说,“你日子定了吗?”
“还没,下个月。”
大姐和二姐的婚礼黄亦恒都没参加,在黄妈妈眼里,多大的事都没有学习重要。三姐和黄亦恒感情最好,婚期故意选在弟弟放假的日子。
空调是前两年新换的,可能是屋里人太多,一晚上睡得燥热难耐。黄亦恒起床后发现后背生疼,吃早饭的时候,提出回学校住。
“我们白天出去逛街,不碍你的事。”三姐说。
“算了,让他回学校吧,”黄妈妈说,“在学校学习我也安心些,家里太乱了。”
“宿舍和食堂开门吗?”三姐问。
“开,也有别的同学留校。”
黄亦恒一勺勺喝着粥,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自然,没有谁看出他在说谎。
一晚上没等来祁昆发的消息,又早就答应了他去补习班,黄亦恒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天气预报几天前就说会下雨,闷热了好几天也没见半个雨滴。天热的像烤炉一样,地铁里冷飕飕的风又吹得人透心凉。黄亦恒的T恤被汗打湿,在地铁里吹干了,上了地面又重新贴在皮肤上。黏腻的难受。
祁昆正躺在地毯上刷微博,不时还发出奇怪的笑声,Lisa也躲他远远的。
门铃响了,祁昆开门一看是黄亦恒,板起脸来。
黄亦恒从外面买了西瓜,一切两半包了保鲜膜,放在冰箱里。祁昆从地毯上捡起遥控器不停按着,也不知道究竟要找什么看。
“想说说吗?”黄亦恒站在一旁,双手环抱。
“不想。”
“要抱抱吗?”
“不要。”
祁昆又开始作威作福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黄亦恒拿他没办法,只好沉默着从沙发上坐着,给Lisa梳毛。人文知识竞赛下个月开始报名,这个奖项权重不是很大,他在想要不要参加。
“黄亦恒,”祁昆打断他的思绪,“你作文都是抄的吧?”
黄亦恒不明所以。
“怎么写字的时候洋洋洒洒一大篇,到了说话,就这么节省口舌?”
黄亦恒笑了:“咱俩是谁不愿意说话?讲点理行不行。”
“妈的。过来给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