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废废的
啪。啪。啪。
这是手掌一次次接住下落物时发出的清脆接触声。
“你要么安静点，要么出去。”
光线暗淡的室内传来一道特意压低了音量的声音。
啪。
艾弗的手稳稳地拖住了再次呈自由落体落下的苹果。
好无聊啊。
艾弗背着奇异博士翻了个白眼。
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那么无趣。
山上安静悠闲的日子只待了半日，艾弗就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呻/吟。
在床上翻滚赖床赖到天都黑了之后，艾弗才捂着空到痛的胃，爬起来去找邻居赏饭吃。
他的新邻居简直是朵奇葩。
当艾弗心力憔悴地敲半天门都敲不应之后，自力更生地翻进了邻居家的院子，企图在这边找到点地主家的余粮。
然后他就找到了这家地主。
地主就坐在房间里点着灯看书。
按这个翻页频率，或许是在翻书？
是不是长成这幅脸型的人都特别讨打。
艾弗舀起一勺海鲜炒饭，就着地主不为所动的长脸下饭。
唔，这虾仁口感还不错。
对于一份打个响指变出来的不明来源物来说，能吃就已经是艾弗最大的期待了。
安静的室内只有勺子时不时碰到碟子的声音，安静得有点窒息。
地主在打完响指后就继续看书，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了。
来自墙上的光线堪称微弱，让艾弗有点担心还在好好学习的地主的视力问题。
话说这个偏僻古老地方地方用的也是历史悠久的油灯。虽然艾弗很怀疑它也是魔法驱动的，就是探险片里一开门就唰唰唰一路点燃的那种。
怦。
奇异博士猛地合上书籍厚重的封面，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艾弗差点呛住。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吓到呛米了。
以前，哦，以前哪怕是同样一惊一乍的夏洛克他都能提前预警。
“借书。”
奇异博士将桌上的几本书都抱起准备离开，才低头又赏了艾弗一个眼神。
艾弗看了眼才吃到一半的晚饭，深吸一口气。
“那我呢？”
哦，这是个问题。
奇异博士歪头思考半秒。
“一起？”
好的，总好过回去睡觉。
艾弗放下勺子，捞起晚饭附送的苹果，决定跟着他一起出去。
两人在屋宇间疾走，借着周围室内漏出来的光线看路。
“慢点。”艾弗忍不住扯了一下奇异博士的袍子。
天太黑，他真的感觉自己要瞎了。
“松开你的手。你还是小孩子吗？”
奇异博士敏感地呵斥出声，将袍子从他手里抢了回来，还是放慢了脚步。
“好的。”艾弗可以理解，扶着外墙继续前进。
“话说你们的藏书室允许外人借书的吗？”
艾弗对他们收藏的那些手抄孤本非常感兴趣。他刚刚瞄了两眼，嗯…文盲的悲哀。
这不是问题，他喜欢就好。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奇异博士哪个穴位一样，让他停了下来。
“你应该进不了藏书室。”
黑暗中，只能听见奇异博士的声音，而看不清他的脸，这让艾弗有点恍惚。
然后，他就反应过来他听到了什么。
哔——！不给进你还说什么一起啊！
艾弗死鱼眼，他不指望这个家伙能有所忏悔。
奇异博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书往艾弗怀里一丢，抓住他胳膊就往巷间深处拉。
深更半夜，高墙窄巷。
“嘿！你要对我做什么！”艾弗一手抱书，只能被他拽着走。同时调整另一支手臂的姿势，保证随时能送他一针麻醉。
“安静。”
随着奇异博士的另一只手在他们身前不断画圈，艾弗面前看到面前出现了点点熟悉的火花。
等等，别！我对这东西有点阴影！
这次艾弗是脚朝地到达传送的另一边的，可喜可贺。
喜个哔啊！
艾弗转头就把书拍到了旁边人的身上。
“你……”
奇异博士反而超凶地对他嘘了一下，硬是把艾弗即将脱口而出的埋怨憋了回去。
他接过书，并用独特的动嘴皮式低语警告艾弗：“如果你不想王把你丢出去，就安静点。”
艾弗看着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径直抱着书走进了书架群，只能快步跟上，四处张望着悄声问道：“王是谁？”
这里的书架真有特色，扣书的方式也很有趣，竟然用链条耶。
“这里的图书管理员。”
奇异博士一边回应一边把带回来的书籍一本本扣回原位。
“你还好意思说！”艾弗的气音都快高成破音了，“你竟然带我偷渡进来！”
奇异博士又穿到另一层书架，目标性极强地解下其中几本书。
“不要随便动这里的东西。”说完就绕过艾弗，走到书桌坐下翻看。
呵。
艾弗在这空旷的室内转了几个来回，想取本书来看看又不知道这里的链条有没有魔法禁制什么的。
目所能及之处，除了把看书当翻书的奇异博士，就没有其它会动的东西。
无聊透顶。
艾弗啃了口手上的苹果。
他刚刚连抛个苹果都被嫌吵。
“你在急什么？”艾弗看着他唰啦唰啦翻完一本又立马摊开下一本继续翻，好像能这样一直翻到看完整间藏书室似的。
他又啃了口苹果，随意说道：“我看你溜进来溜得挺顺手的，看不完就下次再来，干嘛那么赶时间？”
问问题的人明显是没话找话，听问题的人却对此意外认真。
“为那些我不该承受的东西。”奇异博士看艾弗的眼神里仿佛有刺。
艾弗嚼着苹果的嘴都停住了。
要不要那么记仇。
他耸了一下肩，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安慰道：“别担心，你会成功的。”
“你用了宝石的能量？”
奇异博士还记得古一今早才嘱咐他不要再用了。
“没有。”艾弗一屁股坐在了奇异博士面前的另一张桌子边上，没拿苹果的手像是出演舞台剧一样指尖点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带着夸张的诚恳，“我只是发自内心的相信。”
只是一点点。
毕竟坚定的目标，强大的执行力，有时都抵不过一点小小的运气。
或许是他的意思表现得太明显了，奇异博士看上去有点生气。
他停下了他疯狂翻书的学习行为，对艾弗表示了直白的不欢迎。
“如果你只能说出这种没营养的话，那就不要开口了。”
真是耳熟啊。
艾弗回忆，有个人就经常这样要他闭嘴。
“就是这样，你总是透过我去看别人！”奇异博士忍不住暴躁翻手，将书合上，“如果你是像小孩子想妈妈一样想他了，那就去见他！”
我才没有想他，只是你们太像了，这很奇怪。
好吧，这样说还是有点心虚。
艾弗叼着苹果，无所事事地研究地板刻的花纹。
“我不知道你在颓废些什么？”奇异博士双手指尖相点搁在下巴上。
颓废？
“你身上没有一处不在散发着混吃等死的信号。”奇异博士看上去像在讲一件客观事实，“太吵了。”
啧。艾弗永远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将所有感觉都转化成听觉的。
“那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不停地看书。”他揉了把头上的短毛，有点不爽，“要是一切都是无用功呢？”
奇异博士想是思考了一下，又想是早就想好了只是在组织语言。
“我确实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在我学会观测未来之前，时间就已经一片混乱了。”但有些东西还是看得到的。
“古一曾给我看过如果我两年后才来到圣地的可能，那时的我失去了很多。”奇异博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像是在回忆，“我是一名医生，却失去了握刀的手。”
“然后我就决定放弃工作，成为一名法师。”他望向艾弗，“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保住自己的能力。”
“从时间中偷来的东西迟早要还的。”艾弗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有人在规则之外。
“至少我拼尽全力。”哪个过程中人没有幻想过美好的结局，“至少未来的我不会因为今天的我感到后悔。”
他的眼中还是那么坚定，没有因艾弗的话而左右。
多好。
艾弗感觉自己好像老了。真可笑，他的年龄一定还没有那个法师大。
可他就是老了。看得太多，无奈也太多。
当一个人失去了冲劲和憧憬，那就是老了。
他将啃到一半的苹果放到桌上，连这样细微的声音在此刻都清晰可闻。
“我…”艾弗拿出手帕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不知该从何说起，“你说得对，我就是在混吃等死。”
“有人说我过得不叫生活。”他皱眉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在我懵懂无知的时候，那就是我最幸福的日子。”艾弗回忆起了他无所畏惧地到处撒欢的童年时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我知道那些东西不久之后，我的人生就只有完成手头上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他很久没有那么啰嗦地家里长短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听他的疯子言论，“那些任务我大多都不喜欢，可它们都是我逃不掉的事情，也能帮我度过一日日光阴。”
“现在，我终于做到最后一个，可我却怕了。”
艾弗的身上总是有种疲懒冷淡的感觉，但当他真的卸下防备时，其实是阴郁又冷漠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才见了一天面的陌生人如此放松。可他就是不想再伪装了，就像长跑的人终于看到终点就不想跑了一样。
艾弗望向奇异博士的眼神像是在求助：“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活法。重新来过，我就不知道该为什么而活了。”
奇异博士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找他咨询过这种问题。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在毒舌后面是一副对人情世故懵懵懂懂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我一直都是为了我自己而活着。”奇异博士实话实说，并生疏地提议道，“你可以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你是喜欢你自己？”艾弗笑了起来，带着调侃。
奇异博士没有生气。
他察觉到了，他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在和艾弗对话，尽管这不是他的主刀方向，他都对病人有着极好的耐心。
“明天我就去见古一。”艾弗收起笑容，“然后我就可以走了。”
他蹬着桌腿下地，对博士问道：“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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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的火光在黑夜中格外亮眼。
“你明天出去的时候再来找我。”
奇异博士把这个睁眼瞎直接传送到了他房间里，顺便帮他点燃了灯。
无论过了几次，艾弗还是有点不大习惯这种赶路方式。
“我先走了。”
奇异博士的一天还没结束，他带了书回来继续看。
可刚转身就感觉到袍子被扯住了。
他回头怒视，这家伙还真的当自己是小孩子吗？总是扯人衣服。
“那个，”艾弗留住人之后就乖巧得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会用你们这里的浴室。”
他下午就想洗澡了来着。
奇异博士沉着脸去给他放水。
艾弗连忙跟上，嘴里连续不断地说：“还有衣服，我需要换衣服，你能给我一套你们这的特色服装吗？”
他早想试一下这种服饰了，很有异域风情，只是不要大金链子。
“还有……”
“闭嘴！”奇异博士振臂一挥，满室魔法的光芒。
“现在你什么都有了。”
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