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湖
只是没想到梅花林外居然是这样一片广阔湖面，前方冰与雪交接处月光映在湖面上，分明是一望无际的一片巨大冰湖。此时天色已渐渐越加昏暗，冰冷的残月挂在天空，月光照着湖面上有些阴惨惨。“这样的天色，恐怕是走不了了。我们尽快找个地方躲避为好，夜间也不知还会出来什么东西”谢子卿抬眼望着天空冰冷月光，心中不免有些凄凄，在这片广阔冰雪的世界，仿佛世间只剩下他和阿洛两个人。“走吧。”他扶着谢洛，跟着幽蝶的翩飞的幽蓝之影缓缓向前，四周的雪丘在月光的照射下拖出扭曲的影子，一青一白两道人影仿佛两个小点一样在雪地上移动。孟华云坐在山洞中，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直觉眼前分明是个梦。他不过是逃家出来想要在江湖闯荡一番罢了，又听闻寒楼将开，故而来凑凑热闹罢了，谁曾想这里竟是这么个鬼地方，好不容易从一片梅林里走出来，因见天色已晚，故而寻了这处山洞暂避，却遇上了这么些人，侧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冷冰冰的黄衫美人。秋延雪是他在梅林外就已经遇上，秋姑娘实在是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只是未免有些太冷冰冰了，叫他好生挫败。又偷偷抬眼看看白霞和岳万山师徒，岳万山坐在角落已经闭眼睡去，白霜还在用木条拨弄着身前火堆，另一只手却撑着下颌，她生的娇媚，皮肉白皙，耳边戴着碧绿耳环，仿佛一滴露珠从耳垂滑落，与一身紫色纱衫相映，笑起来却又有几分少女活泼气息，真是万分动人。此时美人也是昏昏欲睡，虽是还强打精神撑着头颅，却是时不时的从手上滑下。孟华云不免心中暗道这岳万山未免也太过于不怜香惜玉了。关于这对师徒的传言在江湖上多不胜数，大抵也不过是这对男女虽是名义上的师徒，但却是实际上的夫妻，听闻每年上碧霞门求亲的人多不胜数，却统统被岳万山拒之门外。只是他更好奇为何会遇上这对师徒，秋姑娘是在梅林外便已经遇上，可是进入梅林时分明不见这对师徒的踪影，在林中更不曾感受到别人的存在，最后却又聚于此地，便只能感慨此地真是奇特了。黄色的火光被风吹的在火中扭曲，映在洞壁上的影子也张牙舞爪，很快洞里众人就被暖融融的黄色火光照着昏昏欲睡，只剩下了空气中劈里啪啦的火烧木头的声音。突然，一只幽蓝的蝴蝶出现在了洞前，徘徊几圈后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下。——内力的波动最先感知到的是秋延雪，随即另外三人也醒来，众人都默不作声的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兵器，此地危险难言，若是死于不明的陷阱之中还算死得其所，若是遭遇同样进来寻求宝藏的人暗算，死于睡梦之中才是真正的不甘愿。孟华云握紧手中折扇，紧紧盯着洞口惨白月色下的雪地，很快，在月光的照射下出现了一青一白两道影子，一人似神仙一般灵逸飘渺，一人眉心一点朱砂，竹纹长衫，做儒生打扮，满身风雅。白衫人似乎负了伤，由青衫人搀扶着行来，正是谢洛与谢子卿二人，孟华云收起了手中折扇，隐隐约约见月光下两人的面容，心中有些疑惑。秋延雪表情冷冷，目光却不由得往那把冰冷彻骨白色细长的剑上看了几眼，另一边白霞惊恐的站了起来，岳万山冷哼道：“两个后生晚辈，居然也能走出梅林，只是你们这个时候了居然才到这里，料想真能到达寒楼，又哪里来的本事同老夫争。”谢洛朝着岳万山的方向瞥了一眼，并不作答，他此时正是虚弱，实在不想理会这种人，挑来挑去，觉得也只有孟华年那里还有一片空地，便径直走了去。惹得岳万山心中更是气恼，反倒是谢子卿扶着谢洛还顾着低头答道：“前辈说得是，我们后生晚辈哪里又能争什么呢，不过是进来见识见识这武林奇地罢了。”岳万山听了这才心平气和的坐下继续盘腿而睡，不再搭理人了。两人相视一笑。孟华云不免有些忿忿，这个人从进来开始便是一副高高在上倚老卖老的蛮横态度，偏偏碧霞门确实在武林中有些地位，不好得罪，便只得处处忍让，就连地上烧火的枯枝，也是他一人捡来，实在让人心中反感。二人在地上坐下，谢洛坐在方才谢子卿替他铺上的布上，瞥了几眼身边的孟华云，见这小公子不过看着十五六，生的白生生的，脸颊圆润，眼睛乌黑圆大，表情生动，很是有趣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眼熟，又觉得自己常年不出家门，见过的人不多，应当不至于会忘记才对，思来想去便只能当自己想的太多，便卸了力趴在谢子卿肩头睡了过去。谢子卿含笑看了看肩头的人，目光极尽温柔。待见身边人应当是彻底睡着了后便含笑朝着孟华云伸出了手，下巴扬起示意让自己来看火，孟华云也是困倦极了，犹豫了一下，便递出了手上木枝，那人接过木枝后便轻轻的拨弄了几下火堆，纤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在脸上投下小片的阴影，低垂着头更显得温润如玉，眉心朱砂一点更添几分艳色。孟华云一反应过来自己脑中所想，心中一惊，忙转过了头，默念几句阿弥陀佛，倚着被火烤的有了几分温度的墙壁，将头埋在膝盖上想要赶快睡过去，过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半抬起头偷偷打量坐在身边的人，月光冷冷从洞口照进来，火堆张牙舞爪的燃烧着，散发出橘红的火光，在劈里啪啦的声音中孟华云终于耐不住睡意渐渐的睡过去了。醒来时天已是大明了，谢洛从身边人肩头爬起，休息一夜，觉得神清气爽，又走到雪堆边融了些雪来洁面，此时光线充足，天空十分明净，巨大的冰镜无边无际和雪相接。一抹淡紫色在天际晕染开来，抬头一望半空中隐隐约约分明一栋巨大的楼的模样。 “那就是寒楼了吧，不知叶兄是否早已到达。”绵软丝绢鞋子踏过疏松雪地，看向遥远的虚空中巨大高楼。“这人出身来历不凡，又能说出寒楼，想必对这里的了解必是比我们多，倒是不必担心他。”谢洛从地面站起，微微转过了头。“确实，倒是我们几乎从未出过家门，未曾想江湖中原来这般多险恶，如今我倒是开始想念家中流水了，我记得你房门口种了一株桃树，这几日想必也是春霞如云了。”含笑拉住了身边人的手。“什么呀，原来寒楼还在冰面的那头，这又要走到什么时候。”两人脉脉温情的场面一瞬间被这又尖又锐的嗓门打断了。二人吓得一惊，转头看去 ，却见是孟华云披头散发，满脸炭灰从雪地上跌跌撞撞的走来，后面娉娉婷婷一抹淡黄色纤细身影正是那位冷冰冰的美人秋延雪。“小公子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谢洛看着那满脸炭灰头发散乱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孟小公子今早起来，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惊着了，竟然一脚踏进了火堆里。”那边的白霞也扶着岳万山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接下了这话头。谢子卿闻言便朝着那边微微一颔首。谢洛听得个孟字，却是皱了眉，脑中思绪万分，到底还是想不起是哪里见过此人。秋延雪走到冰面边上，探脚踩了踩，只觉脚下冰面又厚又硬，虽是高楼即在眼前，可是这块冰面毫无遮拦，只怕若有什么会更险。冰下朦朦胧胧的隐约可见尸骸白骨，只怕自己也成了冰下骸骨才是最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