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入秋后，不过下了几场秋雨，天气却变得愈发寒冷。
再过不久，时节便进入一年中最冷的冬季。梧城的冬季来得早，每年刚过十二月，呼啸而至的寒风便会裹挟冰雪，吹遍梧城的大街小巷。
现在不过是十一月初，伊叶站在街边却冷得一直来回走。她的体质，耐热畏冷，所以她最是讨厌冬季的到来。但，她又偏偏喜欢看雪。
在她目前有的印象里，梧城的冬季时常会下雪，一下便是数天，这样的气候，时常会让她冷得瑟瑟发抖。
她原本是打算到气候温暖的城市过冬的，但不知道怎么了，今年的冬季，她忽然……很想在梧城度过。
余明海去了一家做传统点心的老字号店里买糕点，回来时，伊叶正站在街边被风吹得头发乱糟糟的。
他匆忙跑过去，递给伊叶一盒桂花糕。
“叶子姐，你怎么不到车上等我啊？外边多冷，马上就要入冬了，气温很低的。”
伊叶迫不及待打开盒子，拿了块桂花糕尝了一小口，咽下去，“车里很闷，我出来透会儿气而已，冷不死的。”
“……”
伊叶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余明海靠近她，伸手摘了她头上的一片枯树叶。“沾上树叶了。”
“……”
伊叶看着那随风飘到地面的树叶，皱了眉毛。“叶子枯了。”
她抬起头，对着余明海的脸看了会儿，道：“你说我爸妈干嘛给我用‘叶’来做名字？树叶一到冬天就枯死了，寓意多不好。难怪我讨厌冬天。”
“这个……”
余明海被伊叶盯得脸色有些红。他稍微退后，不看伊叶，顺手捡了地上的一片被狂风吹落的绿色树叶，笑，“我觉得阿姨和叔叔的意思应该是……”
他举着叶子，慢慢道：“你看，这些树一到秋天，叶子就枯萎了，冬天一到，又全都凋了，可是啊，等春天一到，这些在冬天落光了叶子的树木，会不停的发芽重新生长，等夏天来了，树上又是一片郁郁葱葱……所以，叶子姐，你的名字，寓意不是‘凋零’，而应该是‘四季轮回，生生不息’。”
余明海的话音刚落，伊叶却瞅着他的脸又看了许久。她在欣赏他。
“对吗？”
“当……当然了。”
余明海被伊叶这样盯着看，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没谈过恋爱，被伊叶这么认真地瞅着，着实会害羞。不可否认，伊叶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是他喜欢的那种。
可名花已有主，他知道自己没戏，只好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在伊叶身边。
“叶子姐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怪不好意思的……”
伊叶收回视线，边上车边随口道：“明海，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反正是我，怎么想也只会想到‘凋零’这一层意思……”
她坐好后，又笑了，看着余明海，“四季轮回，生生不息……我喜欢你的解释。”
余明海压着心底某种异样的心绪，上车，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你喜欢就好。叶子姐，我现在送你回酒店吧？”
“嗯，回酒店。”
ˉ
不过午时，天空却一片阴沉。
伊叶回了酒店的套房，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脱外套。套房里有暖气，温度适宜，可以只穿一件单衣。
她脱了衣服后觉得口渴，又到客厅找水喝。
客厅的灯开着。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伊叶顺手把灯给关了。不过灯刚被关掉，屋子就暗了许多。她看向落地窗。天边都是密布的乌云，乌压压的一片，果真是古人所言的“黑云压城城欲催”的景象。
她觉得挺震撼的，也莫名的，喜欢这种天象。其实她还喜欢打雷加闪电，要是这种季节下雨时也会打雷闪电，她不会躲进被子里边，反倒会趴到窗边，欣赏大自然的壮丽景色。
伊叶重新开了灯。她拿了瓶矿泉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拧开了。刚喝上一口，她的手机铃声从卧室的方向传来。她忙放了矿泉水。匆忙间，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盛烟灰的玻璃缸。
烟缸里有几支烟头，她收拾的时候，摸到有一支烟头还是温热的。
难道……季苏尧刚才专门回来这里抽了支烟又走了？
“……”
伊叶没多想，跑去接了电话。
“喂？小林？”
“是我，明惠说你回梧城了，我们过两天聚聚吧？好久没一起逛街吃饭了……”
“应该可以。”
“哦对了，我打电话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前几天我不是和你说过有个做酒店业的朋友要找合作嘛？今天他给我回复了，说想和你见一面，他正好也在梧城，电话我等下发给你，你自己联系……”
“行，你发过来吧。呃那个……你这位朋友他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我要不要带点我们食品厂生产的产品过去给他看看？”
“这想法不错，你带点招牌的过去吧。到了别紧张，我这朋友很好说话的，脾气很好，事情能成的几率很大。不说了，我还要赶飞机，有时间再聊。”
“那好，等有时间一起吃饭？”
“行，挂了。”
挂了电话，伊叶正想着要带点什么招牌产品过去和对方见面，可才出得卧室，便和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季苏尧撞在了一起。
伊叶被撞得额头疼。她叹口气，摸着额头问他，“你走路怎么不出声的？吓死我了……”
“刚才你和谁通电话？”
伊叶不开心，瞄了他一眼，道：“我朋友。”
“什么朋友？”
“大学的室友。”
“……”
季苏尧身上穿着一件单衣，头发有些乱，像是睡了一觉的样子。
伊叶看季苏尧的头发有几根翘起来，瞥了他的头顶一眼后忽然想笑，但忍住了，随意问他，“你回来睡午觉的吗？”
“嗯。你在哪里吃的午饭？”
“……”
伊叶忽然觉得自己像在被拷问的囚犯，当即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如实说了，“在一家中式餐厅吃的。”
“自己吃？”
“不是。和夏晚吃的。你不介意吧？”
要介意也应该是她介意才对。
季苏尧的脸色变冷，还臭。虽然他的脸色大多时候都很臭，不过，这次臭得很明显。他不由分说就捉了伊叶的手腕，冷声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和她单独见面？”
“……”
有什么大不了的？
伊叶觉得，季苏尧是在故意搞事情找她的麻烦。
她偏着脑袋，不看他，回道：“你的要求未免太奇怪了。我和她单独见面有什么不妥的？她还能把我吃了吗？喂，季先生，你不会是怕我把她给吃了吧？”
毕竟是前女友，念念不忘也有可能？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感性，特别是在对待恋人的方面尤为突出……
不是说很多的男性都对初恋有不一般的感情？那就是了。说不定，夏晚还是季苏尧的初恋。
“我只是和她简单吃了回饭而已，没别的。况且是她请的饭，不是我。你要生气不该找我撒。”伊叶挣脱季苏尧的禁锢，转身背对他，“她说想收购风顺食品厂，我才出面和她谈的。有问题吗？”
久久，季苏尧没说话。
伊叶转过身子，看到季苏尧有些阴沉的脸，和现在的天空一样，看着令人有些害怕。
“……”
伊叶借口要走，经过季苏尧的身边时，却忽的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他抱她抱得紧紧的，她一时无法动弹。
“……季先生？”
“别动。”
“……”
算了，他想抱她就让他抱一会儿吧。反正她都已经做过帮他打飞机这种没有节操的事了。抱一抱也无所谓。
然后。
伊叶感觉十分钟过去了。
“……”
季苏尧还是抱她抱得紧紧的。
有病么？
她只好用手拍了拍他的背。
“季先生？你下午不工作了吗？”
差不多够了。抱这么久手不酸吗？
季苏尧将埋在伊叶颈弯里的头颅抬起，又贴近伊叶的脸颊，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和脖子。
完全一副自己受伤的表情。
这感觉，让伊叶觉得，季苏尧现在就像一只和主人撒娇求抱抱受了无限委屈的猫。
平时跩得二五八万看谁都不顺眼高高在上求抱抱时又瞪起可爱大眼爪子都收起来的那种。
“……”
忽然间母爱泛滥的伊叶没忍住，伸手摸摸季苏尧的脑袋，说了句，“乖。”
说完她又后悔了。
她干嘛安慰季苏尧？明明她才是刚刚被拷问的那一个才对吧？
“？？？”
然后她收回手，不管季苏尧再怎么蹭，她也不理了。
蹭够了的季苏尧意犹未尽，他还在回味伊叶刚才的那句“乖”。但伊叶现在不理他了。他放开伊叶，脸色已经缓和，还带了笑意。
“为什么忽然不理我？”他还是问了句。
“……”
伊叶整理自己被蹭乱的头发，漫不经心，“季先生，你要求够多的。我刚才已经够善解人意了，你还想怎么样？”
“……”
伊叶见季苏尧现在正处于“好说话”的状态，赶忙提了要求，“那个，季先生，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以后你别管我和谁见面，我也不管你在外边做什么，对外对内我们都是……是夫妻，但我必须拥有自由，你不接受的话，可以考虑和我分开。”
“对外对内？”季苏尧忽然目光一闪，盯着伊叶的脸，想入非非。“好。你可以和任何人见面，但记住，你是季太太，对外对内都是。今晚和我睡。”
“……”
睡你妹夫。一天到晚就想那种事情。有病吗？
ˉ
和季苏尧约法三章后，伊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代表她今后无论去哪里都可以自由的来去自如。只是，她还是需要和季苏尧报行程。
“……”
她可以接受。
但今晚和他睡……她有些想拒绝。
不过她还有正事要做，就口头应付了季苏尧，觉得让他暂时做一会儿春秋大梦开心开心也挺好的……
反正她约了小林介绍的那位酒店业的负责人见面，对方告诉她自己临时去了B市想改约时间，不过她说不介意到B市见面……
恰好，约的时间是今晚的七点，饭点。
对方虽然对伊叶的积极主动有些惊讶，但还是欣然应允了她的要求。双方约好了在B市的一家五星酒店的餐厅会面。
伊叶让余明海给自己订了下午两点半飞往B市的机票。由于时间很赶，她一点的时候匆忙跑去了食品厂拿了几样招牌产品，装在一个大盒子里，打算带去B市。
两点的时候，余明海载她去了机场，不过百密一疏，还是出了纰漏。她带去的那箱东西有几样不能带上飞机，所以她只好选择让余明海给车加满油，开车走高速前往B市。
路上。
伊叶靠在椅背上给季苏尧打电话。
“喂？”
“是我，伊叶。季先生，我现在去B市了，和一个可能成为我们食品厂投资方的负责人见面。今晚我应该不回梧城了，和你说一声。”
说完她暗自咬唇，不让自己笑得太得意，虽然季苏尧看不见，但她觉得自己要克制，否则可能会“乐极生悲”。
半晌没有回音。
她听见那边挺安静的。随后她听到有人喊季苏尧“季总”。似乎是秘书小李的声音？
她竖了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季总，会议室安排好了。合作方的人说已经到了，刚下飞机。”
“嗯。”
“季总，今晚您还回不回梧城？需不需要我在酒店订一间套房休息？”
伊叶听完，愣了。意思是，季苏尧现在又不在梧城了吗？
洗澡只用十五分钟的季苏尧不仅在身上装了发条应该还安装了“瞬行”功能吧？
“……”
她正想问，听得季苏尧和秘书小李吩咐，“订。我太太……马上也会出现在B市。”
“好的季总。”
伊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