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报应
叶斐不得不承认，再次见面，他发觉叶瑞安还是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他此刻摸不太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整个人的气质改变不少，果然是为人上者。
当年叶瑞安进入叶家之后，所得的待遇还是和叶斐有所不同。
叶宁中很清楚该把叶瑞安摆在哪个位置，他重视大儿子，当然就会故意忽略这个孩子，大家都会知道该讨好那一个。
他在国外读书，接受精英教育，叶瑞安读书也行，便一直跟在叶斐身边，叶斐出国，他也出国，像个小跟班一样，一直跟在叶斐身边。
叶宁中乐意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希望看他们相亲相爱的样子，毕竟他的孩子不多，就这两个。
当时叶母私下把叶斐叫到身边，神情严厉地交代他：“你装也得装给你爸看。”
叶斐不乐意，一脸不耐烦，沈筱君眼角一挑，眸光闪过某种东西，扬手就给他一巴掌：“叶斐，我说的你听见没！”
她双手保养得很好，打人的力度不轻不重。
叶斐脸皮一痛，没懵逼，虽然从小挨惯巴掌，但是心里还是一凉，他想不太懂。
为什么叶母总是希望自己按照她的想法做，不遵从不行，不安她意思行事不行，反驳不行，一切和她思想相反的行为决不允许。
叶宁中经常不在家，这个房子的所有事情都是沈筱君说了算，她说什么，也只能照做。
沈筱君换个语气，有点语深气重：“我这是为了你好。”
这句天底下所有父母饱含爱意的话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叶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不说话，他从小长得漂亮，一双眼睛格外清亮，令人忍不住和他对视，也不太忍心对他太苛刻。
别人都说他跟沈筱君长得像，有时候叶宁中会可惜这个儿子长相全随了母亲，没一点像他这个父亲的。
幸好，至少性格相像，从小就知道利用自己现有的优势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惜面对叶母行不通。
之后，一切事情仿佛一锤定音了般，叶斐身边有了个叶瑞安。
而叶斐是烦死他一直黏糊在身边，总是找机会摆脱。
他课业繁重，几乎每天都没有时间，而一回住处就得对着叶瑞安的脸，明明还是个爱玩爱闹的年纪，却极少出去玩乐。
叶斐和他相反，得空了总是开paty，呼朋唤友来别墅玩，各种主题的派对轮流上演，各种美女陪伴，他每每玩得乐不思蜀，不然就是去参加别人的聚会，这也是他唯一的放松方式了。
酒也是他所喜爱的，管tmd未成年不能喝酒。
偶尔叶瑞安被一楼和花园的热闹所吸引，躲在旋转的楼梯口往下看，被叶斐抬头瞅见。
他眸光一转，眼皮一挑，作势做出个要吃人的狰狞表情，然后就听见仓皇的脚步声逐渐跑远，叶斐想像叶瑞安的表情，在楼下哈哈大笑。
他的损友们不知他在笑什么，也在跟着笑。
叶斐偶尔也会想，自己怎么这么恶劣呢，能不能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弟弟好点呢。
答案是：看心情。
现在报应来了。
***
叶斐昨晚就被弄回了叶二的房子，过程他不想多说。因为硬是被人拎走的感觉太不好了，说出来也丢人。
犹记得小旅馆前台女生的神情，他简想删除自己的记忆。
叶二把他安排在这栋房子的某个卧室内，他很识时务，不肢体反抗，不言语抗议，十分配合。
后来不知是心大还是太累，他什么都没想，反锁门后倒下床就睡着了，小旅馆那个环境真的不太好，叶二的房子简直是天堂，两者云泥之别。
床的舒适度是有钱堆彻出来的那种柔软，他睡得昏天暗地。
昨晚还是倾盆大雨，今早就天气晴朗了，老天的心情真是反复多变。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他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叫叶斐还是邱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他昨晚忘记拉窗帘了，室内满满的阳光。
他眯眼看着窗外面的阳光，内心一片迷茫。
叶斐是天之骄子，邱安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在国外的这几年，这两者的身份一直令到他很分裂。
他承认偶然会怀念以前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日子，二十几年来他一直顶着叶斐这个名字生活，他的交际圈，他的生活，他的家庭都存活在这个世界里面，一朝他成为了邱安，截然不同的世界在他身上交错。
阳光太耀眼，晃得他不能继续睡觉，也不再思考这些无聊的东西。
他没忘记自己回国的目的，首先得去看下顾宁泽，想到这个，叶斐赶紧翻身起床，动作一大就拉扯到腹部的位置，微微强烈的疼痛感袭来，他不由得叫低出声。
叶斐卷起上衣的下摆一看，昨晚挨了叶瑞安的揍，果然淤青了，他脸都黑了，他这个兄弟下手真狠，昨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他还到浴室照了照镜子，幸好脖子没留什么痕迹。
一旦感觉到痛楚，叶斐就全身觉得痛，其实这是心理作用，可是叶斐有点克制不了自己。
这个房间没有他任何物品，他打开衣柜想看下有没衣服替换，没办法身上的衣服都皱了，旅馆里面的行李他来不及带，叶瑞安也不可能帮他带。
打开衣柜他愣了一下，满满一柜的衣服呈现在眼前，西装款和悠闲款都有，领带和纽扣之类。
叶斐翻了翻牌子，一愣，这些都是他以前习惯穿的名牌，每件衣服价值不菲，设计风格也是比较张扬的那种。
这里也不是叶二的卧室啊。
管他呢，有衣服换就行。叶斐犹豫一下，选了一套相对低调的衣服换上，没想到尺寸刚刚好。
他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出去，还担心门口有人守着。
虽然他有先见之明，但是在门口守着的却不是保镖，而是之前在叶宅的林嫂，这些年没见，林嫂见老不少，毕竟年纪不小了。
“小斐啊！”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林嫂眼眶都红了。
叶斐僵住，他并不知道林嫂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叶宅，而是叶二的地方。
想来林嫂过来帮叶二做事了，也是，还待在那个冷冰冰的屋子做什么呢，跟着叶二好歹还能过的好点，当初林嫂对叶二还是不错的，想来叶瑞安不会对她刻薄。
林嫂克制着没上前，站离他一米远的位置，眼里的泪强忍着没掉。就算是这个时候，她还要保持所谓的主仆距离，对于她来说，叫声小斐已经逾越了。
这是当年在叶宅的时候被沈筱君苛刻惯了，沈筱君这个人一向活得很金贵的样子，她雇来的人，就必须按照叶宅订下的规矩行事，可况林嫂为人老实善良，跟了她很久了，一向是被沈筱君要求最多的。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封建的大家庭里面，大家都过得压抑不开心。
叶斐心下一软，上前抱了她，“林嫂，好久不见。”
这个女人，她照顾了自己二十几年，可惜几年之前，他连自己也顾不好，临走的时候，更是忘了安排她的去处，这是他这几年一直以来的遗憾，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不安，虽然那个时候他有对叶瑞安提及过要安排好林嫂的下半生，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上心呢。
林嫂抬手，轻轻地拍着叶斐的背，略微哽咽：“你回来了真好，这几年你都去了哪里？我整天担心地睡不好，就怕你想不开，要做傻事……”
叶斐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他说:“我不会了。”
“那就好，虽然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钱财身份地位真的只是身外之物，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你，不是由这些东西堆彻起来的……”
叶斐闻言，闭了闭眼睛，压下徒然产生的酸涩感，声音微小的异样:“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一直好好的。”
林嫂松开手，仔细的打量他：“真的？没说谎？”
“你看我，比之前长胖了多少啊，能差到哪里去。”
“我还嫌你瘦呢，哪里胖了，这几年你……你是去了国外对吗。”林嫂破涕为笑，看着他精神是不错，放心了一点。
叶斐点头，干脆对她说了一些国外的风土人情。
林嫂听了频频点头，后来想起自己是来叫叶斐吃早餐的，她暗骂自己糊涂，赶紧说：“我估计这会你肯定醒了，才来叫你的，你饿了吧，快下去，小安在等着你吃早餐呢，他前几天就在说你要回来了，居然是真的，我真的太高兴了。”
林嫂又开心，又想哭，她几乎是看着叶斐长大的，这辈子自己没有孩子，当然对叶斐的感情不一般。
叶斐没忽略她话里的信息量，他早知道自己要回来！来不得想太多，被林嫂拉着带到饭厅。
他几乎是有点懵逼的状态。
然后，叶瑞安围着围裙端早餐的样子更是把他震得五雷轰顶。
叶二从厨房出来，把最后的早点放上桌，凝视着他，他一双眼又黑的如墨一般，令人难以琢磨。
不紧不慢地解开围裙，伸手指向他对面的位置，出声一字：“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