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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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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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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高宗最不想面对的两件大事,一个是和金人开战,一个是立皇子,但眼下,这两件事偏偏迫在眉睫。他决定先从两位郡王中选出皇子,于是宣普安王和恩平王即刻入宫,说要验收之前的作业。

  赵玮背后的伤口在愈合中仍旧疼痛不已,本想找个借口,但史浩告诉他,这一趟他非去不可。于是他按时换了药,伤口重新包扎了好几层。

  他不愿意相信那些黑衣人是赵琢所指使,可他也知道,这世上最想让他消失的人,便是赵琢。虽然不愿直面赵琢,但该面对的却总得面对。他振作起精神,入宫去见皇帝。

  在偏殿前,赵玮和赵琢碰面了,二人表情严肃,各怀心事。

  “普安王近来可好?”赵琢衣冠楚楚,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玩世不恭的气息。

  赵玮抬起头对上赵琢的目光,想从中找到一丝想要的答案,然而他的眼神却无比空洞,赵玮忍着背后突然袭来的剧痛,回答道:“托恩平王的福,还不错。”

  赵琢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赵玮将他的高傲与不羁看在眼里,这个肤浅而纨绔的家伙,并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背后的那一位到真是煞费苦心了。

  不一会儿,宦官出来传话道:“两位郡王,官家有请。”

  “儿臣参见父亲。”赵玮和赵琢见到赵构,一同行礼。

  “起来吧。”赵构打量着面前的两位郡王,“我之前命你二人各抄写兰亭序五百遍,到现在已经一个月有余,你们可有完成?”

  “启禀父亲,儿臣已完成。”赵玮如实回答。

  赵琢低着头,沉默不语。

  宦官将赵玮抄写过的厚厚一挞纸张接过来呈到皇帝手中,“官家,这些都是普安王所抄写,请过目。”

  “这么多!”赵构仔细翻阅着,连连点头,“很好,伯宗,你的字大有长进,已达到一定的境界。”

  “父亲过奖了,”赵玮回应道,“儿臣愧不敢当。”

  “数一下,他共抄写了多少遍。”赵构对身边的宦官命令道。

  “是。”宦官将那些纸张接过来,认真细数起来。

  “伯玖,你的呢?”赵构看向赵琢,从他低头不语的样子中已猜出一二,“为何还不呈上来给官家看看?”

  “父亲!”赵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臣最近公务繁忙,所以把这事给耽搁了,还请父亲原谅,莫怪罪孩儿。”

  “公务繁忙?”赵构怒斥道:“你比官家还忙吗?是不是要我革去你现有的职务,你就不用那么忙了?”

  见皇帝如此震怒,赵琢吓得一头冷汗,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父亲息怒。”赵玮劝慰道:“恩平王一向最听父亲的话,此次定是无意疏忽,还请父亲不要怪罪于他。”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赵构由怒转哀,叹息道:“哎,我如何能对他委以重任啊!”

  见赵玮为自己求情,赵琢心里更气了。哼,用你多管闲事!以为抄几遍《兰亭序》就能坐上皇子的位置,做梦!

  “启禀官家。”宦官此时已清点过赵玮的作业,于是报告说:“普安王抄写的《兰亭序》一共是一千两百遍。”

  “什么?一千两百遍!”赵构为之一震,惊讶道:“伯宗真是勤勉可嘉呀!”

  赵构专注的看着赵玮,眼神中有着欣赏,有着赞许,有着肯定。

  再看向赵琢时,皇帝的眼眸温和了几分,“伯玖,起来吧,今天看在伯宗为你求情的份上,姑且就不责罚你了。”

  “谢父亲。”赵琢低声道,心里却为那求情之人感到气恼。

  待两位郡王离开之后,赵构心中已经了然,他当即下定决心,普安王便是皇子的不二人选。

  这事很快传遍后宫,自然也传到了赵琢的养母吴才人耳朵里。

  两位郡王从小养在宫里,赵琢因生性活泼而得太后欢心,相比之下赵玮的性格太过沉稳内敛,在太后面前并不讨喜,太后对两位郡王分明的态度一直令吴才人感到安心,甚至是颇有些优越感的。现在突然出了这样的事,眼看赵琢的地位受到威胁,吴才人如坐针毡,她立即去找太后这位靠山来帮忙解围。

  太后听了吴才人的一番肺腑之言,便劝说皇帝,立皇子这么大的事情实在需要慎重,须得再考验他们一次。

  皇帝虽然已经心向赵玮,却也不好驳了太后的面子,只得答应再给赵琢一次机会。

  余府中,余鸿影正在急着赶制大娘子斗篷上那幅花开富贵图的刺绣,丝竹一直守在旁帮她把关。

  “小姐,你这绣花的女工已有了明显的进步。”丝竹鼓励道。

  “若不是赶时间,也许我能做得更细致些。”余鸿影说。

  “绣花这事最是急不得的,小姐不妨慢慢的找感觉,如果你找到了原先那种感觉,一定可以顺利完工。”

  “哎,真是不该打那个赌,我生平最不愿意与人打赌。”余鸿影无奈的摇摇头,“也难怪,那是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丝竹知道,三小姐一向不愿与人打赌,只是拗不过四小姐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二人一边盯着彩色的丝线在平整的面料上游走,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

  “丝竹,余珍她……好像不太喜欢我?”余鸿影问道:“我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小姐,您没做错任何事,四小姐从小任性惯了,经常乱发脾气,余府上下,谁不让她三分!您不必介怀,慢慢习惯了就好。”

  “哦,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得罪她了呢。”

  “才不是呢。”丝竹说道:“从前,小姐处处迁就她,忍让她,即使她做了再过分的事,小姐都不会同她计较,可就是那样,她也并无半点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与小姐作对了,就好像小姐你应该被她欺负似的。”

  “丝竹,若是这样,这个赌约,我还要努力取胜吗?”

  “这个嘛……以小姐一贯的做风,肯定是会让着她的。只是一个季度的月钱,这赌注着实狠了些。”

  “有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呢?既能保住钱,又不得罪我这位四妹?”

  “恐怕不容易啊!但无论如何,小姐也得先绣完这幅图,以小姐的一贯作风,承诺要做的事绝不会半途而废,就算有意输给四小姐,也得输得体面,绝不让人轻看。”

  “钱可是里子,若里子都没有了,我还要那面子何用?”余鸿影觉得没有了钱才是最严重的事,她深深懂得现实的残酷,她停下手中的活,扬起头看了看窗外,若有所思。

  “对了,我的月钱是三两银子,”余鸿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然后她忍不住问道:“那么,一两银子能换多少文钱?”

  丝竹一脸疑问,不知小姐为何会提出这种奇怪的问题。

  “那个……我不记得如何换算了,你快告诉我呀!”

  “小姐,一两银子大约能换两千文钱。”

  “两千文钱!”余鸿影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惊讶的不行,她盘算道:“一两银子能换两千文,三两就是六千文,九两就是一万八千文钱!”

  “小姐,你在算什么呢?”

  “丝竹,你可知道,一文钱可以买四个小笼包,”余鸿影看着丝竹,十分认真的问道:“一万八千文,你知道那可以买多少个小笼包吗?”

  “……”丝竹完全被余鸿影问蒙了,“小姐,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丝竹算不出。”

  “好吧,我也算不出。”

  “……”丝竹一脸无语。

  余鸿影从床沿上跳下来,在地上徘徊了一阵,才又抬起头望着丝竹。

  “这么说吧,一文钱可以买四个小笼包,足够我吃饱,那么以一文钱一顿饭为例,一万八千文就是一万八千顿饭,”余鸿影再次问道:“一日有三餐,这一万八千文钱能用多久?”

  “……”丝竹觉得自已的大脑是空白的,“小姐,这问题也太难了啊!”

  “这个不难,我来解答,一万八千文除以三,能用六千个日子啊!”余鸿影显然也被这个数字惊讶到了,由此展开了下一个问题:“六千个日子,丝竹,你可知道这是多少年吗?”

  “小姐,丝竹愚钝。”为什么小姐提的问题全都这么难,丝竹此刻想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且简单些就按四百天计算,那也足足有十五年!”余鸿影为这个结论感到震惊,没想到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以领到这么多零花钱。

  “当然,”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只是最低的吃饭需求,如果加上穿衣、房租、交通等其他生活上的开销,至少也能用上五至八年的时间!”

  “小姐,没想到你失忆之后,算账的能力竟然这么了得!”丝竹看着余鸿影,眼神中升起无限的崇拜。

  “嗨,这到没什么,比起绣花来,这简单多了。”余鸿影走到床边又坐下来,拿起了针线和斗篷,“丝竹,这些钱能办这么多事,如果拿这些钱去帮助贫困的人,也能有许多人受益。

  “所以,”余鸿影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针线穿进绣花绷子的版图里,“这个钱我是要定了,这场赌约我一定不能输。我要赢,即便是余珍,我也不能让她。”

  “嗯,那小姐就不要顾及那么多了,”丝竹忽然一脸兴奋,“也该让四小姐看看我们三小姐的厉害了!”

  “是的,我不会去顾及什么面子上的事,我余鸿影只要不做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我便心胸坦荡,无愧于天地。”

  “三小姐加油!”丝竹看着余鸿影手中的丝线一点一点勾勒着美丽的花瓣,她那拿针的小手十分平稳,已然一幅娴熟的模样,丝竹觉得小姐的灵性仿佛又回来了,“小姐,你一定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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