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主仆情
“影儿，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
“爹爹，我不要，我不要嫁人。” 余鸿影急得流下泪来，扑通一声跪在了余老爷面前，“我，我其实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儿。”
“你，你这孩子说得哪门子胡话！快给我起来！”余老爷说着扶起了女儿。
“我和你大哥为你安排了这桩婚事，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余老爷耐心解释道，“谁能想到你竟会失忆呢，你大哥告诉过我，这件事之前你也是同意了的。”
“可是……”余鸿影边抽泣边说道：“可是，我现在没办法同意！”
不知何时，大公子余曦已走入正堂，听到父亲和鸿影的对话，他嘴角微微一抽，目光越发变得深沉，他停了几秒钟，便朝着余鸿影走过去。
“三妹，父亲所言极是，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由得儿女自作主张。”余曦看进余鸿影的眼睛，温和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被质疑的威严，“这桩婚事早已订下，你也是欣然同意了的，若现在反悔，你让我们如何向幕家交待？我们余家以后在临安城还有何脸面？”
“大哥，我……”余鸿影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大哥所说的道理和事情的严重性，问题是，答应婚事的人是三小姐而非自己，可现在三小姐便是她，她便是三小姐，这复杂的情况她根本无法向他们解释。
“鸿影，父亲和大哥都是为你着想，”余曦劝说道：“在临安，论条件，他幕承安如果说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论感情，我们都知道他对你有多在乎，嫁给他，你一定会幸福的。”
“大哥，我知道你和爹爹都是为我好，”余鸿影努力解释道：“可是我没办法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何况我年龄还小，何必着急把我嫁出去呢。”
“曦儿，你好好劝劝影儿吧！”余老爷说罢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鸿影，这件事不仅关乎你的幸福，也关系到我们整个余府，你若执意悔婚，我们余家将成为临安城的笑柄，幕家以及丞相府都将视我们为敌，三妹莫不可拿家族的颜面与安危当儿戏啊！”
“大哥的意思我懂，但我个人的幸福，就可以被践踏吗？”
余鸿影当然知道古人的婚姻都是由父母之命所决定，电视剧里也都是那样演的，似乎是见怪不怪的事，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感受到这是多么荒谬与残酷。心里的委屈即刻化为眼里的潮湿，她的泪水再次失控而落。
“鸿影，你误会了，你和承安一向要好。”余曦眼中掠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狡黠。
“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你对大哥说愿意嫁给他，所以才有了这桩婚事。只是你现在完全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慢慢就会找回记忆的。”
“什么？大哥，”余鸿影不相信似的看着余曦，“你是说，我和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我说过要嫁给他的？”
若是父母强加的命运，余鸿影一定抗争到底，但这是三小姐青梅竹马的美好爱情，余鸿影的内心有些难以明状的触动。
“当然，”余曦回答道，“鸿影，我们余家五个兄妹之中，唯有你是二娘所生，爹爹深爱二娘，所以对你更是万般疼爱，你若不信我，至少应该相信爹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绝无半点私心。”
“好吧，”见余曦说得头头是道，余鸿影实在无法辩驳，“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太突然了，给我一些时间吧。”
“三妹，”余曦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别想太多了，你就安心出嫁吧，一切大哥自会为你安排妥当。”
余鸿影回到房间，感到身心俱疲，她心中有太多疑问，于是她把丝竹叫过来问话。
“丝竹，你和小宝为什么那么听幕承安的话？”余鸿影假装生气道，“我的话到成了耳旁风！”
丝竹见余鸿影一脸不悦，立即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说：“小姐，丝竹不敢。只是，幕公子一直都是余府的贵宾，府中上上下下哪个敢不敬他？况且，他又即将成为……小姐的夫君。”
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余鸿影心里的怒气瞬间升起来，“这桩婚事你竟然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丝竹不敢有意隐瞒，”丝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只是因为小姐失忆，老爷下了命令，凡是有可能刺激到小姐的话都不能讲。”
“那，幕承安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大哥说我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的，可有此事？”
“幕公子他是真心喜欢小姐的，嗯，小姐之前的确是答应过这门婚事。”丝竹谨慎的回答。
“那好，我再问你，小宝曾经告诉我，我教过子澈吹奏笛子，而这个子澈，就是杨少清，对不对？你明明知道他，为何要骗我说不认识？”
“小姐，”丝竹的心跳快起来，她努力辩解道：“因为小姐失忆，大公子交待过，不必要提起的人就不要提起，以免给小姐增加负担。所以……”
余鸿影一脸倦容，她看到丝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也当真不想再为难她了，她声音低下来，有气无力的挥了一下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丝竹缓缓起身退出了房间。
有那么一刹那，丝竹真想将实情说出来，小姐是无奈之下才答应嫁给幕承安的，小姐的意中人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杨公子。但是，想到余老爷和大公子的命令，想到整个余家的面子，她终于还是忍住了。
丝竹一个人躲在花园的假山后面，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安静的反思着自己的过错。
我不该欺骗小姐的，若有一日，小姐记起了杨公子，她一定会难过吧？到那时她也许会怨我，恨我。丝竹一边想，一边抹眼泪。
可是，我这都是为小姐好，那日在灵隐寺，小姐与杨公子决然的分了手，那时她就知道大局已定，她是无力抗争的，所以，现在失忆了反到是好事，忘记杨少清，她就不会再有痛苦。
“这不是丝竹吗？你一个人跟这儿干什么呢？”
是大公子！丝竹一下就听出他的声音，那高亢的，威严的，不可一世的声音。
丝竹立即从石头上起身，慌忙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她对余曦行礼道：“丝竹拜见大公子！”
“怎么？”余曦看见丝竹脸上未干的泪痕，“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只是看到三小姐闷闷不乐，丝竹有些担心。”
“哎哟，我当发生了什么事呢，你们可真是主仆情深啊！”余曦感叹一声，忽而又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该不会是对她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话吧？”
丝竹感觉到大公子正用他那双敏锐的眼睛，严厉的审判着她，令她一下子慌乱起来，立即跪下来为自己澄清道：“丝竹不敢乱讲，还请大公子明鉴！”
“好了，起来吧，我知道你对鸿影一片忠心。”
丝竹站起身，却仍旧低着头，像个不小心犯了错等待大人责罚的孩子。
“你知道的，我们都是鸿影最亲的人。”余曦伸出手去，轻轻抚过丝竹的额头，然后顺着她细致的脸颊慢慢划过，将贴在她脸上的一绺细发捋到她的耳边，温柔的说道，“所以，我们都要保守秘密，因为这样，才是为她好。”
丝竹感觉到大公子手心的温度，她的脸一下子灼热起来，她怕被大公子看到自己的一脸羞怯，于是把头压得更低，只顺从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直到余曦走远，丝竹仍然像在梦里一般。她看着大公子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然起了一片波澜。
他是那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却又那么亲切自然，平易近人。丝竹内心不禁默念道：大公子，你是丝竹最敬佩之人！
余鸿影独自站在窗前，心里充满了悲哀。大老远的来一趟，穿越了将近一千年的时光，难道就是为了和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成亲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又令人烦恼，连找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深秋的风骤然而起，院子里的树枝不停的摇曳着，窗前是一片斑驳的光影，余鸿影思念起心里的那个人，晴朗，你在哪里？我好想和你说说话，我，好想你……
余鸿影拿起桌上的萧然若笛吹奏起来。笛声凄婉，似她伤感的心情。
不经意间，她的意识渐渐进入朦胧，脑海里又闪现出曾经出现过的画面，在山谷中，那与她追逐嬉戏的男子，为她拭泪的男子，背她前行的男子，虚幻得像梦境，却又真实得触动着她。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感觉到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三小姐的记忆吗？画面中的男子，仿佛她青梅竹马的恋人，难道是，幕承安？
余鸿影放下笛子，她为自己的大胆揣测，惊得一阵颤栗。
杨少清回到杨府，像失了魂魄一般。
“公子，你回来了？”小虎看着杨少清那张恍惚的脸，瞬间紧张起来，“喂，公子！”
“父亲的药。”杨少清面无表情，他把手中的药递给小虎，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被老爷抓壮丁，没能陪他出去，他不高兴了？”小虎摸不着头脑，自己胡乱的琢磨起来。
“不对，刚才他出门时明明好好的啊？准是小玉惹着他了！嗯，那丫头哪都好，就是太缠人了！”望着杨少清的背影，小虎轻轻摇头，对杨少清投去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