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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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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豹子和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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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

  怎么这么痛!

  全身都痛,像被车轮碾过一样,骨头好像散架了,手臂似有千斤重,抬也抬不动!

  眼皮似乎被粘在一起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

  可是,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四周黑漆漆,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身边怎么还有淌水的声音?

  嘶嘶的吸了两口冷气,我摸索着身下冰凉的土地:“他娘的!我这是被丢到地府了吗?怎么连个鬼火都看不见?”

  “你还没死呢,这也不是地府,是个山洞,醒了就好,过来吃肉。”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男声,声调里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我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蹲在离自己三尺远的地方,看样子好像正在往嘴里塞东西。身影的后面有一堆微弱的燃尽了火苗的火星儿。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问。

  “你问我啊?我哪儿知道呀?我不过到这山里采个药,见你被一只豹子围着打转,顺手将你带到这里而已。”那人一边吧唧嘴,一边回答我。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隐约记得自己中途醒过一次,只看见身边一地缺胳膊断腿的残尸,自己浑身鲜血,眼里看见的东西也是一片血红,这怎么还被豹子围上了?

  我撑着胳膊用力坐起身来,却扯着右边小腿一阵剧痛。

  那人又说话了:“你当心着点啊,右腿上被豁了个半尺长的口子,我好不容易才给你裹上的,别又裂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么长的口子,裹上有什么用啊?直接缝上啊。”

  那人将手里剩下的东西一扔,站起身两步走到我身边:“直接缝上?我还没想过呢,来来来,试试。”

  我瞪着那黑影狠狠翻了个白眼儿:“这黑漆漆的,你是狗啊,还能夜视不成?”

  那人嘿嘿一笑:“你这姑娘忒不礼貌了,能夜视的都是狗啊?江湖上哪个高手还没点夜视的本事了?再说了,虽然我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我说过要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给你缝伤吗?等着。”

  话音刚落,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猫着身子往侧边一扒拉,强烈的光线立马从他扒拉开的缺口投射进来,刺得我眼睛疼。

  我赶紧闭上眼睛:“你,快关上,我眼睛疼。”

  那人拍拍手,回转身依旧用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跟我说话:“眼睛疼?来来来,哥哥替你吹吹就不疼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我跑来。

  感觉到他的靠近,我本能的举起手来。

  那人却一把拽住我的手,指节扣在我脉搏上:“你眼里溅了太多血,晕过去后那些血全部糊在你眼珠子上,这会儿自然会疼了,没事儿,你慢慢睁开,别盯着阳光看,多眨眨眼睛就差不多了,要是不行就哭一场,眼泪有时候是个好东西。”

  我心中更加疑惑了。

  这人势力不可小觑啊,这么轻易就捉住我的手,看来是个高手啊,还有,他刚刚说什么?看见我被一只豹子围着,顺手将我带过来的,能跟豹子抗衡的人,我得小心点才行。

  我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转转手腕:“能不能放开我说话?”

  那人一下放开我的手,还故意将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怎么这么香呢?你说你,浑身是血,连头发丝都凝在一块儿了,身上怎么还这么香呢?难怪那豹子围着你打转儿呢。”

  擦!

  好想跳起来打爆他的头啊!

  可惜,我还缺点力气。

  借着光线,我半仰着头,这才看清那人的脸。

  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就是那嘴讨人嫌,一直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嘴瓢了!

  身上穿的......啧啧啧!

  我不得不吐槽一下。

  这厮里边一件雪白的锦缎长衫,外面却套了桃红的纱衣,唉呀妈呀!这是得多骚包的男人才会这样穿啊?

  简直没眼看!

  我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他一低头,我又发现了!

  这厮头顶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支金光闪闪的发簪!

  无力的垂下脑袋,我问:“你脑袋上那根儿是真金吗?”

  他一把取下发簪,拿到我面前晃了晃:“自然是真的,要不要咬一下试试?”

  我抬手接在手中。

  他道:“当心崩掉你门牙!”

  我顺手插到自己头顶:“谢谢。”

  他目瞪口呆看着我,半晌后指着我道:“我以为我脸皮算厚的,要不你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如此面不改色抢劫的?”

  我看他一眼:“你叫什么呀?”

  “司阳。”

  “为什么不是司月?”你这样子叫司月更合适。

  “司月是我妹妹,刚生下来就死了。”

  我:“......”

  司阳指指旁边快灭了的火星:“那里有我做的烤野兔,吃不吃?”

  我揉揉肚子,虽然不觉得饿,但他既然在问,那就吃呗,于是点点头:“吃。”

  司阳用袖子将我身边地上的草屑扇开,坐到我身边。

  我撑着脑袋盯着他不转眼。

  “干嘛?”

  “你不给我拿来我怎么吃?”

  “你自己不知道去拿?”

  “我要能动,找你做什么?”

  “你这是赖上我了?”

  “多少人想赖上姑奶奶,姑奶奶还不答应呢,赶紧的!”

  司阳将他那张欠扁的脸凑到我面前:“好巧,多少人想赖上小爷我,小爷我也不答应呢。”

  我咬咬后槽牙,到底谁给这厮的胆子!

  忽然,我听见洞里有一丝动静,虽然细微,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怎么?想咬我啊?”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嘘!”

  司阳伸舌在我手心舔了一下,满眼戏谑的看着我。

  我龇牙,五指收拢,将他一张狼嘴紧紧攥住:“你找死!”

  他出手如电,在我腋下一点,我右手顿时一麻,松开他的狼嘴垂到身侧。

  一番来回,那动静儿已经离我越来越近,我已觉出是个四脚兽,体型也不大,应该没什么危险。

  转头。

  只见一只花脸野猫懒懒的迈着步子走到我身边来了。

  我皱皱眉:“野猫?”

  司阳伸手戳了戳那摇摇晃晃的野猫:“就是它,围着香香的你转呀转。”

  “豹子?”

  司阳点点头。

  我:“......”

  娘的!老子以为多大一只猎豹呢!敢情是只牙都没长的奶豹!!

  我捏起小奶豹的后脖子,将它拎到眼皮底下:“本想感谢你从豹子嘴里救了我的,如今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啊。”

  司阳眨眨她的桃花眼,做出十分真诚的样子:“很有必要的,这家伙是没牙,但它也会找吃的好不好,再怎么说,你也是个母的,还那么香,我要是不把你守着,说不定它把你当豹子娘在你身上找吃的。”

  我感觉肺要炸了,将奶豹扔到他身上:“你大爷的!”

  司阳:“不是我大爷的,是山里野生的。”

  我直挺挺躺回地上。

  司阳丢了奶豹,扑上来掐我人中,拍我脸:“香香姑娘别死,我还没给你缝伤口呢。”

  这厮手劲儿忒大,我深度怀疑他是故意的。

  在他的“□□”之下,我又睁开了眼睛。

  他见我醒来,颠儿颠儿的跑去给我捧来了野兔肉:“快吃点,不然又死了。”

  我白他一眼,拿过野兔肉狠狠咬了一口:“你死了姑奶奶也不会死!”

  司阳点点头:“也是,一百多号人都没能杀了你,你是挺长命的。”

  我皱皱眉,自己什么时候跟一百多号人干架了?

  还没想出个名堂,就听司阳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围在山里打?”

  我叫什么名字?嚼两口兔子肉,皱皱眉,又嚼两口肉,再皱皱眉,最后我放下兔子肉,抱着脑袋使劲想:我叫什么名字?

  半晌后,我不仅没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反而想的脑袋快爆炸了。

  我痛苦的嘶吼一声:“啊!!!”

  司阳赶紧拉开我的手:“不着急不着急啊,先吃肉肉。”

  心里一丝恐惧浮上来,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闪过一些画面,却没一个片段能联系起来。

  我看到自己裙裾飞扬的踏着木桩和树梢轻舞飞扬;又看到自己一身黑色紧身皮衣飞檐走壁,腰上还别着一支精巧的□□;还看到自己握一把三尺青锋剑与人对峙;还看到自己一枪爆了某人的头......

  我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喊:“吃饭了。”

  我又听见一个冰冷的男声说:“吃完饭动手。”

  脑子里越来越乱,我看不清身边所有人的面孔,分不清身边所有的声音。

  我习惯的将手伸向腰间,腰里什么都没有!

  司阳偏着脑袋问我:“找什么呢?你身上应该没有兵器了吧?我都摸过了。”

  我捶捶脑袋:“我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

  司阳默了默,随即指着我道:“你说说你,有什么用?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

  我实在没心情搭理他,默默的嚼着被他烤得半生不熟焦了皮的野兔肉。

  哐当一下,金属的撞击声将我拉回现实。

  司阳不知从哪里踢出来一把剑。

  我一眼看过去,正是刚才出现在我脑海里的那把与人对峙的剑。

  我呆呆的拾起长剑,询问的看向他。

  司阳说:“你的,你晕过去之前死死攥在手里,我费老大劲儿才从你手里拿出来的,还你了。”

  我哦了一声,缓缓抽出利剑,发现靠近剑柄的位置,刻着一个“叶”字,是我的名字还是姓氏?不得而知。

  司阳凑到我面前,嬉皮笑脸的说:“香香姑娘,我给你缝伤口吧?”

  我将剑插回剑鞘,转头看他一眼:“这荒山野岭的,怎么消毒?要是感染了我岂不冤得慌?”

  司阳想了想:“也是,我这除了银针,也没有能穿线的绣花针啊,走吧,我带你去镇上。”说着就来扶我。

  我将手搭在他肩上,他环着我的腰,将我大半的身子揽进他怀里。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司阳带着我往前迈出一步,我立时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他在我头顶嫌弃道:“之前看你挺能打的,怎么这点伤就受不了了?”

  我恨恨道:“之前那是拼命,现在我还用得着拼命吗?”

  他忽然弯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轻呼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你把姑奶奶抱稳了,当心摔着!”

  司阳怕撞到我的伤,将手放在我腿弯往上两三寸的位置,抱得有些吃力。

  我望着他的下巴:“要不你背我吧。”

  司阳低下头,嘴唇堪堪到我鼻尖上,柔柔的擦过,留下一抹微温。

  他勾勾唇角,重新将我放回地上:“我怎么就对你那么没有抵抗力呢?来吧,哥哥背你。”说着,背对我弯下身子。

  我深吸一口气,趴到他背上。

  他反手托着我的臀,往上一抬,我的双腿便靠在他腰胯的位置。

  他捡了地上的剑,直起身子走出山洞。

  大白天光下,我终于看到自己身上凝成暗褐色的血迹,一点点一团团,浸在深蓝的衣服上,若不是闻到那一丝丝的血腥味和感觉到那锅巴似的硬度,我一定以为那就是衣服本来的暗纹。

  司阳看了看四周,脚尖一点,往前疾掠而去。

  我看见他从怀里掏了个东西扔在我们身后。

  可是,与我何干?

  我趴在他背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睡的正香,我被人大力摇晃着醒来。

  司阳兴奋的扬着手里的绣花针:“我买到绣花针了,还有顶好的绣线,我给你缝伤口啊。”

  我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间卧房,我正坐在床上。

  看了眼屋里的设备,问:“酒精呢?镊子呢?羊肠线呢?你打算就这样给我缝啊?”

  司阳奇怪的看着我:“你说的都是啥?”

  我晃了晃脑袋,貌似脑子里是这样想的吧。

  但是现实跟脑子里想的怎么差那么远呢?

  我起身,单脚跳到桌边,捡起火折子点燃油灯,朝他伸手:“针给我。”

  司阳听话的把针递给我。

  我卷起桌布的一角裹住绣花针,伸到火苗上烧红,在桌沿上将针弯成状似鱼钩的模样递给他:“穿上线来吧。”

  司阳伸手接过,三两下拈针穿线,伸手撩起我的衣摆,解开之前裹好的伤口。

  我这才看见,自己白皙的小腿肚上,一条一扎多长的狰狞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我皱皱眉:“这是刀伤啊,为什么是竖着的?如果被人砍,应该是横着的才对啊?”

  司阳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还好是竖着的,要是横着,你这脚筋都断了!”

  我点点头:“说得在理。”

  他拿起绣花针:“我要动手了,你忍着点啊。”

  “等等。”我怕怕的阻止他动手,翻过身子趴到床上,张嘴咬住枕头,呜呜两声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等了半晌没动静,我回头一看,发现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粗木和绳子。

  我吐了枕头问:“你干嘛?”

  他说:“没人搭手,怕你乱动,给你绑上。”

  我:“你大爷的!”

  司阳终究没有把我五花大绑在粗木上。

  他在我脚踝处垫上褥子,将粗木横在床尾压到我脚踝上,然后将木头捆死在床尾柱上。

  如此一来,我的脚便被压制住了。

  他居高临下的拍拍我的后脑勺:“乖乖咬着枕头,千万忍着别乱动啊,我可是头一回给人缝肉皮的,要是出了岔子可不怪我。”

  我呜呜两声,示意知道。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杀千刀的,捞起桌上那壶烈酒,简单粗暴的直接给我倒在了伤口处!

  那撕心裂肺的痛,我恨不得当场死去,我甚至感觉到伤口深处的肉被烈酒灼烧的滋滋声!

  我死咬着枕头,牙龈都痛到麻木,双手攥着床头的横木,整个上半身高高昂起,像一只被活生生丢进滚油里的鱼,身体翘到了极限,冷汗顺着脸颊淌入胸口,像有虫子爬过我的脸颊、喉咙,往胸口钻去。

  司阳简直铁石心肠,扬起手来在我伤口上飞针走线,毫不迟疑!

  我咬住枕头悲哀的想着: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混到这步田地了?

  我怎么感觉自己应该是万人景仰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呀!

  想着想着,终于在他用针尖又一次刺穿我娇嫩的皮肉时,彻底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将明未明,屋中一灯如豆,静谧而安宁。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依旧软悠悠的疼。

  我抬起胳膊转了转,想起司阳那“残暴”的行为,忍不住骂道:“这个挨千刀的!等姑奶奶好了,定要他好看!”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伸过来一张欠扁的脸:“你是在骂我吗?”

  我这才发现,这厮就躺在我身边,我俩居然同床共枕来着!

  我问:“你怎么睡在这里?”

  他在我额头摸了摸:“现在我是大夫,自然得对你负责,我要时时刻刻盯着你,省的你死了砸我招牌。”

  我横他一眼:“请问你是华佗还是扁鹊,有招牌吗?”

  他翻到我身上,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撑着手臂覆在我上方气咻咻的道:“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我司阳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你竟敢怀疑我的本事!”

  我嘟起嘴巴:“diu~~~~~~”往他脸上喷口水。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嫌恶的看着我:“你恶不恶心!”

  说完,翻身下床,招呼小二打来洗脸水。

  我这才知道,自己身处“客栈”。

  见他洗脸,我忽然想起自己之前除了一身的臭汗,遂抬起胳膊凑上鼻子嗅了嗅。

  咦?挺清爽的,衣服也换了,里边雪白的锦缎,外套水绿纱衣,这风格......

  我看向司阳。

  他勾起唇角邪魅的笑了笑:“是我的衣服。香香姑娘自然要一直香香的才好啊,你放心,昨天昏过去的时候我已经给你擦了身子,也换了衣服,虽然有点大,但你穿着还别有一番风味。”

  我简直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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