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这场雨，下了几乎一夜。
清晨醒来的时候，苏涵盯着窗外湿乎乎的地面喃喃自语。
还以为，今天可以休息了。
到了目的地，一行人各自分工。
苏涵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昨天拍的照片，转身拍了拍身侧俞唐的肩膀。
“哎，你跟我过来一下。”
她话音刚落，俞唐还没应声，就听到赵巍远远传来的声音。
“俞唐，过来一下！”
俞唐冲她嘿嘿一笑：“等会儿，我先去老赵那儿。”
苏涵也没在意，抬手指了指自己昨天通过的小路方向，应了一声：“行，等会儿你就顺着这个方向过来找我就行。”
俞唐走后，苏涵摸索着那条黑漆漆的羊肠小道，顺着记忆来到昨天那间墓室。
和照片对照了一下，还是自己走之前的样子，没有变化。
戴上手套，蹲下想要清理地面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背后一阵风。
苏涵低头垂眸看了一眼，随即愣住。
这双鞋，有点眼熟啊……
“不是，我说大兄弟，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没站起来，就侧身蹲着，仰着头看他。
景灏没说话，就一直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什么新鲜事物，对，就是那种在看自己很陌生的东西的目光。
苏涵瘪了瘪嘴，趁机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和昨天比，没什么变化。
若非说有什么变化，长袍上的泥土污渍倒是多了些。
这是，昨天一夜没走？
仰视的时间太长，苏涵的脖子有些酸，她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却因为蹲太久，脚下不稳，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到。
瞥了一眼景灏，苏涵小声嘀咕：“什么风度，都不知道扶一下。”
原以为他还会一言不发，却听他低声开口：“男女授受不亲。”
声音听起来，平平静静的，宛如一汪清泉。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是……”
什么…情况…
后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就被眼前的男人拉到了一边。
“别说话，有人来了。”
他音色深沉，不比刚刚。
苏涵一惊。
有人来了……不正常吗？
人就是她叫来的啊……
也对，他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在这里，确实应该感到紧张。
可眼下，她关注的更多的是景灏的手。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拉着自己的小臂，将她掩在身后。
刚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人是谁？
“不是，人就是我……”
叫来的几个字还没发出音，苏涵就瞪大了双眸。
等下一瞬稳下来，她已经距离地面三米多左右了。
妈妈耶，这什么玩意？
这个墓室上面还有暗梁？
他们两个站在这不会掉下去？
刚刚这个过山车的感觉是什么？
自己是怎么被这个男人拎着腾空而起的？
许是有点惊吓过度，苏涵瞬间眼里就跟含着泪似的。
她看向景灏，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因为，在她看向他的一瞬，景灏就秒速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脸正色，眼里都是凌厉。
“嘘。”
俞唐顺着苏涵指的方向，一路缩着身子前行，生怕蹭到两侧的泥土。等视野越来越宽阔，他才原地震惊感叹：“我X，半天的工夫，小苏苏怎么发现这儿的……”
“小苏妹子？”
“小苏苏？”
“苏涵？”
“……”
“不在这儿？那叫我来干嘛……不行，我得先去跟老周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等自言自语的俞唐身影消失，景灏才松开自己的手。
饶是嘴巴自由了，苏涵也没敢大喘气，生怕自己掉下去。
她小心的扯了扯景灏长袍的袖口，音带颤抖。
“那个，大兄……先生，您到底是cosplay的，还是练杂技的啊？”
杂技也没到这个程度吧……
这特么怎么看都是，应该叫什么，轻功？
轻功是什么鬼，轻功不都是电视剧电影里的吗？
没理会苏涵，确认声音完全消失之后，景灏一手揽住了姑娘的腰，稍一用力，两人就从暗梁上飘飘而下。
落地之后，苏涵轻轻跺了两下脚。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跟我来。”
没给苏涵再说话的机会，景灏就给她了一个背影。
苏涵没多想，也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没多犹豫，就跟了上去。
只是，这里还有个暗道？
两个人走了很久，久到苏涵都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这地下应该是当初打了通风口？她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
可一直这么走着，她就觉得氧气有点不够用了。
何况是，前面那位脚步还飞快。
再停下来时，视野一片开阔。
“走了这么久，居然绕到地面上了……”
只不过，环视了一圈，很明显，这个出口，距离苏涵他们过来的地方，已经很远了。
如果在上面绕的话，感觉要用上几倍的时间。
景灏没有理会喃喃自语的姑娘，径自撩开长袍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之后，还拍了拍褂子上的尘土，可惜，污渍是去不掉了。
苏涵小步磨蹭着靠了过去，选了一块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小石头坐下来。
说是小石头，其实已经几近于直接坐在地上了。
两个人就互相打量着彼此，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憋到最后，还是苏涵先败下阵来。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把我带到这里，有事？”
就这一刻，苏涵也没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这么远，来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可能本身经历过刚刚的事情，她已经在心里默认眼前的男人不是那种俗气的拐骗少女的人了。
“你们这是，什么时辰了？”
“上午十点半。”
不对，时辰？
一瞬间，苏涵觉得自己打了个冷颤。
她不会是见鬼了吧……
可看着阳光下男人长长的拖影，她又凌乱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景灏没立即接话，又拍了拍腿上的泥渍才动了动嘴唇。
“不属于你们这里的人。”
哈？
苏涵一头雾水。
什么玩意这是……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会好好说人话吗？
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苏涵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这个墓葬的主人？”
“别逗了你，穿越小说看多了吗？何况你这已经不是穿越，是死而复生了！”
见景灏没有反应，苏涵又喃喃着：“别以为你穿戴成这样就能糊弄我，我小说看得比你多！”
闻言，景灏皱了皱眉。
死而复生……可不就是“死而复生”嘛。
“小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穿越？”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站起身，两个大步子，就站在了苏涵面前。
又想到她刚刚说的穿戴，他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给你特权，让你摸摸我的头发。”
说话间，他微微低头，凑到苏涵手边。
苏涵盯着他这已经稍显凌乱的发髻，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墓葬，整个图纸，后期施工，都是我亲自监督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听到他的话，原本伸手揪出他两根发丝确认的手一抖，生生就给拔了下来。
“嘶……”
苏涵没忽视男人疼痛的低呼，一脸惊悚。
真…真头发……
然后，他刚刚说什么？图纸是他画的吗？
确实，他刚刚在地下轻车熟路。仿佛每一条岔路，他都了如指掌。这里是初次被发现，若不是盗墓贼，应该怎么解释他的熟稔。可若是盗墓贼，哪有这么蠢着要暴露自己的。
她又想起昨天初见他时，他英气逼人的气势，和那一句，擅闯禁地，该当何罪。
还有刚刚，那个宛如轻功的功夫，别说普通的杂技，就是是练武术的，大抵是练不到那个程度吧……
真的是，遇见鬼了？
……
晃了好一会儿神，苏涵才缓过来。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捏了捏景灏的脸。
“放肆！”
嗯，有温度…皮肤还挺好……
“是这样的，这位先生。嗯……这位……皇上？”
“我们呢，不是挖您坟刨您地的。在我们这个时代呢，我们叫考古局，和您可能以为的盗墓贼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
见景灏挑眉，苏涵舔了舔略显干涸的嘴唇，又壮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呢，是把您当初埋的东西挖出来，通过各种手段来修复或者清理，然后美美的放到博物馆展览，是为了保护这些文物。再靠着这些东西，去还原您那个朝代的历史细节。不是偷东西的。”
说到这里，苏涵眨了眨眼。
“您到底是哪个朝代的，哪个帝王呀？”
景灏没理会她的问题，因为他也有很多问题。
眼前姑娘的话，他听得一知半解。
默了一瞬，他站起身，回到刚才那块大石头上坐好，目光如炬。
“姑娘，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嗯？”
“你教会我你们这个时代的东西，我帮你画一份墓葬的图纸。”
时代这个词，是他刚刚从苏涵嘴里学到的。应该，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与沉埋地下千年的身外之物相比，搞清楚状况，在这里顺利的活下去，更重要。
还有，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苏涵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景灏已经站起身把她拉了起来。
“走吧。”
“？？？”
“你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教我，毕竟，此地不宜久留。”
苏涵一脸懵，我什么时候答应教你了？
我还没搞清楚你的来路呢？
我又不是你的小丫鬟……
许是见苏涵没反应，景灏又低低的接了一句。
“这方圆十几里地，只怕，你们要瞎摸索个很久。”
一咬牙，苏涵开了口。
“行，走吧。”
“去哪儿？”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