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孟宵揣着一亿存款的银行卡，坐着公交车回了ME，为了节省分段的路费，还多转了两趟车。
这笔钱他打算只用来还债，剩下的一分都不会动。反正欠谁八百万不是欠，等他偿清了债务，需要负责的就只有“老板”一个。
况且他以后，也算是……高……高收入人群了吧？
孟宵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端详着自己的脸。上学的时候这张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他那时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像个初中生。也就是从这两年开始，身高稍微蹿了蹿，瘦了不少，面部的曲线才锋利分明起来了。
但说到底，还是留存着少年的青涩。孟宵其实对颜值并没有什么太清晰的概念，只是从小到大被人夸长得好，久而久之也就对自己的脸有了一个“外人看来不错”的认知。在他自己看来，也就是五官整齐，看着比较顺眼。
对比起他曾经在节目里见过的那些俊美得张扬的男团成员，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差得太远。
孟宵原本所在的节目组正是公司筹备了长达八个月之久的重磅节目《星生代》。他在入职ME以前，几乎对娱乐圈没有任何了解，直到坐在了这个办公区，才知道ME背靠辰耀，是如今圈内的领头羊，旗下有诸多成绩斐然的艺人。比如在这个节目里做导师的天后许月枫，曾经在楼上录音棚偶遇过的当红.歌手组合，还有各种中生代实力演员和新生代流量。
娱乐行业在多年发展之下，早已不复他印象中的样子，现在是粉丝经济，不管实力强不强，有人喜欢就有价值，有价值就值得资源。
《星生代》则是打着“选拔新时代全能艺人”的旗号，做着聚拢流量的工作。节目的策划很奇特，选手pk时不仅仅要考察唱跳等基本技能，第三轮还会有随机触发的演技、剧本创作、作词作曲等等影视传媒相关的考核。因为不知道第三轮会抽到什么，所以很多选手都会提前在各方面都做好功课。而有些方面特别突出的选手，则会更加注重自己的特长，以期通过人气积累获胜。
第一轮是演唱，两两对决，人气高者胜出进入下一轮，惜败的人也可以通过粉丝发动投票进入复活赛，争夺第二轮的名额。
孟宵对这个节目的策划案倒背如流，这样的选拔看上去对不擅长唱歌的选手十分不公，但其实所有选秀节目又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他在参与策划案讨论的时候，节目组曾交流过到底把哪个项目放在最前面。
最后……ME有个力捧的新人，天生一把好嗓子。
他要是没记错，那个人，叫江云霏。
孟宵垂下眼睛，指尖轻轻扫过桌上的资料。
十二楼的面试间外，张助理正在焦躁地翻着手里的简历。今天是《星生代》选手选拔的最后一天，临近截止时间，可人居然还没有到齐。
缺席的是他老朋友带的一个男团，出道半年，已经有了规模不小的粉丝团和不错的资源。只缺一个像《星生代》这样的机会来加注一把，攀登高峰。
前天上午刚开始面试时，他就几次催过老朋友，可对方懒洋洋的并不着急，说他家艺人都在国外赶通告，怎么可能像那些糊比艺人一样这么早就来等着。
几次下来，张助理也就懒得再问他。
一连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疲惫不堪，看着资料上那些千篇一律的长相和介绍，张助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
筛上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个鼻子比刘梓晨还夸张，跳个舞估计假体能蹦到天灵盖上去。这个，眼角开太大了吧，上这儿演恐怖片来？哎哟，这谁啊，这不是照着顶流顾边森整的吗？别人的邪魅一笑叫性感，你这邪魅一笑像性骚扰……
把手里的人挨个吐槽了一遍，最后一个候场艺人也灰溜溜地从面试间里走了出来。
张助理齐了齐资料，时间还剩下最后一个半小时。
“还有人没？有人赶紧上。”他的不耐烦已经达到了顶峰。
有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穿着干净的衬衫，看上去某宝29.9包邮的休闲裤，一双做旧的球鞋。
张助理正在寻思这个艺人审美还挺复古，抬眼就见自己的同事孟宵走了过来。
有个词叫做秀色可餐，即便是怒气当头的时候，人类面对长得好看的对象，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压下怒火，轻声细语起来。
“来收资料的吗？嗨，不是我说，这批艺人资质真是不错，今天一天就看见好几个出挑的，你筛上来的果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张助理微笑着和他套近乎，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话。
好看的人做再简单的动作也赏心悦目，只见孟宵挽着袖子，露出一小截白净纤细的手臂，手指紧握一支普普通通的签字笔，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张助理目光随之往下，随口道：“就是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别的人来，没人我就下班……班……”
孟宵收笔，温文地对他笑。
“先别下班。”他递上刚刚填好的、泛着新鲜油墨气息的报名表，道，“有人来了。”
*
孟宵走进面试间的时候，三个面试官正在互相谈笑，听见开门声才严肃地清了清嗓子，结果发现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顿时又松懈下来，面试官一号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笑嘻嘻地打招呼：“小孟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艺人吗？放心，肯定给你留了最……”
声音随着孟宵把报名表放上桌的动作戛然而止。
二号女评委和三号大叔也不再聊天了，直起身体，神情凝重起来。
“各位评委好，我是素人孟宵。”一连面对了两次这样的场景，知道自己走后门的孟宵早已稳定下心态，气定神闲地自我介绍。反正周总监是看上了他的脸，会后台操作让他顺利通过选拔的，所以他心态稳得一批。
不得不说，这种走后门的感觉真……真的有点点爽。
一号像被针扎了似的恍惚了一下，思绪活动开之后，就渐渐兴奋了起来。他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啊！节目组里就有这么天然纯净的一张脸，他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选秀节目里为了增加噱头，通常会有打着素人名头的选手，可那些选手也是背后有公司有团队，被人包装出来的。
而孟宵却是真真正正的素人，毫无背景（他以为），长得又分外出色，在节目里效果肯定不会差。
一号兴奋地搓了搓手，向前倾着身子，十分感兴趣地问道：“孟宵你好，请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参加我们的选拔呢？”
什么原因？因为你们老板要我来啊！
孟宵暗自吐槽了一句，小声道：“为了赚钱。”这倒是真话。
一号：“……”没见过这么直截了当的选手，真是好清纯不做作啊。
二号没什么反应，三号却皱起了眉，有些不满地忽略了还在场的孟宵，对旁边的人问道：“他是工作人员，怎么能参加选拔？”
一号满不在乎：“节目策划里也没说不准工作人员参与啊，我们选的又不是身份，是脸。”
平心而论，眼前的人确实是这几天筛选下来少有的颜值。他的面部没有经过雕琢和护理，称不上精致，但偏偏就是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如良玉一般的美感。看入人眼中时，令人联想到清朗澄澈的湖，和松风拂过山林时细微的悸动。
是张让人很有消费欲望的初恋脸。
就凭这张脸，他在一号这里就可以全A晋级。
孟宵赧然地对他笑了笑，耳尖有一丝薄红。
而三号显然对他的颜并不感冒，肃然道：“唱首歌试试。”
孟·音痴·宵：“……”
这个时候也退却不了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气息沉到腹腔，清了清嗓子，端好架势，硬着头皮缓缓地开口。
在听到他哼唱前奏时，一号就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留下来！”孟宵拍了拍手，转了个圈，双手前后大幅度地摆动，卖力地演唱着这首他从奶奶身上学来的流行歌曲，“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一号整个人僵成了石雕。
二号神情惊愕，努力观察着孟宵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想故意耍宝，可他妈不能理解的是，这货不仅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唱得非常认真，他甚至能从孟宵的表情里窥出他连髋关节都在使劲。配着这一套动作下来，额头还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三号的脸彻底黑了,直接摆手让他结束试演，想也不想地在属于自己的评审栏上打了“不合格”。
孟宵停下动作，微微地喘着气，运动过后的他脸颊上蒸出一层红晕，整个人显得更加有朝气，活脱脱就是学生时代刚从篮球场上下来的校园男神。
一号顿了顿，心中百转千回。
别说小姑娘了，他一把年纪看了都心动。
于是慈爱地接过了报名表，慈爱地望了孟宵一眼，慈爱地……戳上了“合格”。
三号脸都青了，愠怒地看着他。
从头到尾一直绷着脸的二号姐姐再度打量了孟宵一眼，平静地问道：“从小到大，追你的人很多吧？”
孟宵想了想，点点头：“很多。”
二号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打下了最后一个评审结果，把报名表递回他手里。孟宵正要翻开看结果，面无表情的二号就微笑了起来，握了握他的手。
“恭喜你成为《星生代》最后一个入围选手。”
这是……过了？
太不真实了。肯定是周总监提前打过了招呼，至于那个三号大哥嘛，嗯，大概是为了让评级结果更有真实感，反正只要两个评委认为合格就过关，那肯定要安排一个人挑刺。
孟宵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才感觉自己还清债务这件事，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感谢顾总，感谢周总监。
他的人生重新启程了。
他满怀着感恩和激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向评委鞠躬离开，没发现三号评委从另一边甩门而去。
*
张助理愣愣地望着推门走进面试间的背影，仓皇的抹了一把脸。
不是，你是一个执行经纪人啊！你是内部工作人员啊！你他妈去面什么试啊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这十几分钟分外难熬，他连二郎腿都不想跷了，迟到的男团也不想催了，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吱嘎一声，门开了，张助理心头一跳，忙不迭地跑上去：“孟宵你太冲动了，这件事你太冲动了真的，评委都是很专业的，不是靠着一张脸就能入选的……”
孟宵露出小虎牙对他笑了笑，友好地拍拍他的肩，温声道：“张哥，我要出道了。”
“先别管什么出道不出道你听我说我是过来人，你们年轻冲……”接下来的话太烫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张助理突然觉得，脸上好疼。
他瞠目结舌地任孟宵把报名表交到自己手里，步伐轻快地乘电梯离开，一直沉默阴郁的俊美青年头一次这么开心，仿佛在他身后洒落了一地阳光。
他妈的不科学啊。
这也太猎奇了这。
他颤巍巍地举起报名表看了看，眼中戳入两个鲜艳的“合格”红印。
好朋友的电话打来，他接通，听见那头嘻嘻哈哈的一群男声，随后一个粗犷的声音挤了过来：“老张，我们到ME了，全团包括刚在盛夏综艺晚会里露了脸的陆棋言都来了，够给面子吧？怎么样，是不是没挑到什么好苗子，放心，老哥来救你了。”
“哦。”张助理恢复了清醒，看着桌上一沓通过审核的报名表，心中突然涌满了快意，“你们继续去赶通告吧。”
“四十八个星生代……都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