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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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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是新的一年,一切都应当是欢乐与充满希望的,可是这个年初,于姜瑾而言,带来的是无法抹灭的伤害。

  元旦过后,这个校园的狂欢也逐渐消散。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一场大雪,但是到了下午的体育课,这场雪都没有来。天气开始变得糟糕,大风伴随着昏暗一起到来,整个校园愈发显得萧条。

  体育老师看到天气不是很好,对那些离开操场回到教室的同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姜瑾硬是在这里熬过了一堂课的时间,因为下周就要体育课的期末考试了,她的排球练习得还不是很好。

  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姜瑾才放下手里的排球,揉了揉发红的手腕,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操场。

  “你是姜瑾吗?你们班体育老师找你!”

  正在走路的姜瑾,突然被一个女生拦住了,这个女生披散着自己的头发,但姜瑾还是注意到了黑发间夹杂着的一缕蓝色,这是学校里女生针对校规中禁止染发的另辟蹊径,只染其中一缕,然后藏在发间。

  尽管姜瑾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把视线转向自己刚离开的排球场,天气阴暗,从来来往往的学生中难以看清那里有什么人在。

  那女生可能是怕姜瑾不相信自己,于是又坚定的说,“你们班的排球好像数量不够,就来叫你了。”

  是了,自己是最后一个放下排球的,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姜瑾放下疑惑,转而面向女生说了一声谢谢,就原路返回去了,并没有看见身后女孩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天气越来越不好,大风把附近垃圾桶里溢出的垃圾吹得到处都是。

  姜瑾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体育老师,只看到了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女生靠在拦网的地方,头上带着黑色的小猪帽子,低着头在扣手机,男生则在一旁把排球当篮球打。

  还没有等姜瑾询问,就见那个女生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像是在指挥似的,语气里透露着不耐烦,“体育老师有事走了,让我找个人一起抬,我刚受伤了不能动,就把你喊过来了,你和他一起抬进去吧。”

  “不是说排球少了?”姜瑾走到排球框这里,指着堆放在木框里的球,这形势一点也不像数目不够的样子。

  一旁的男生也在刚在姜瑾走过来的时候停止了运球,上下打量着姜瑾,眼神里也透露着一丝轻蔑,非常恶劣的语气道“这么冷的天,你去找啊?”

  这女生冷冷地瞥了一眼多嘴的男生,走进球框“已经找到了,只剩下送走了,那里的小屋。”说着指着操场一角的器材室。

  姜瑾忽视掉俩人语气里的恶意,抿了一下嘴角,她只想做完这些事赶紧回到教室,看起来马上要下雪了。

  刚才运动产生的热度已经逐渐冷却,碰到这木框的时候,姜瑾感到一阵凉气,走了一会儿,就被寒风吹得通红了。

  整个操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显得天气愈发的恶劣,这个时候教学楼的方向已经亮起了灯光。

  走到器材室门口的时候,男生和姜瑾进去了,女生就在外边等着。

  此时的器材室显得有些拥挤,过道上都是刚才抬来的乱放的框,还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篮球,排球。

  姜瑾抬着框很吃力地走在前边,男生在后边。

  突然,男生那边松了力,木框被“duang”地一下子放在了过道正中间,姜瑾抬起头想看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男生一言不发的走向铁门,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只因为这条唯一通向门边的路被木框挡得严严实实。

  还没有等姜瑾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只听见黑暗中老式锁啪的一声,锁住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黑暗中,耳边是狂啸的寒风,唯一的窗户就是最高处的两扇破旧的小窗,年久失修,此刻,也被冷冽的冬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响,铁门也禁受不住这风,时不时地发出低沉的□□怒吼。

  姜瑾越过地上的球,费劲儿地挪动木框,终于走到了门边。果然,铁门被锁上了。

  勉强地去够高出的开关,啪嗒,灯没有反应,屋子也没有亮,仍旧是无声的沉默。

  到现在,就是姜瑾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

  她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女生,同班半年,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单纯的关系就是一个班级的同学,见过她而已。

  她的名字应该是叫伍诗,在前几天班级的元旦晚会上跳了舞蹈,姜瑾也被她漂亮潇洒的舞姿感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然也知道她在班级里的呼声有多么的高。

  那天,因为是一场没有老师在场的狂欢,所以同学们闹得特别厉害,更有甚者开起了伍诗和一个在场男生的玩笑。连姜瑾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而且看起来很般配,只是那个男生好像元旦之后就没有过来了。

  可是,那么漂亮优秀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会和自己过不去呢?

  姜瑾自问,从开学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生活,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过多的言语,甚至并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交集。

  那个高个子皮肤黝黑的男生,她更是第一次见。

  小小的姜瑾蜷缩在一个角落,身边堆满了球,怀里抱着一个球用来取暖,靠在身后的木框上,思绪有些跟不上。

  一个操场的隔阂,两个世界。

  外面天寒地冻,教学区里灯光亮丽,温暖热闹,每一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发现有一个教室,有一个女孩,此刻,并没有在她该在的位置上。

  这场憋了很久的雪终于下来了,纷纷扬扬。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直到周四的雪过天晴。

  说到这里,坐在姜瑾身边的顾知渔慢慢的把女孩的身躯抱在自己的怀里,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只有不停颤抖的身体告诉顾知渔,这,就是身边这个脆弱的女孩自己的故事。

  心底涌出的无力感,让顾知渔不忍心打断,也不忍心多问一句。从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她也清楚了姜瑾的性子。只怕开学的时候保护那个男孩子也是唯一一次的打眼儿了,这样默然的性子是怎么会惹到那几个人呢?什么样的学习环境下,一个不见的女孩竟然能够不被人发现?

  她也实在想不出接下来的几天,姜瑾是怎么在那么寒冷的地方活下来的。如果,那场雪再漫长一点,今天的局面是不是......

  同样,赶到小山坡的两个男孩也听到了这样的故事。两人静默地站在后边,并没有上前去打扰。

  突然出来的大太阳,把周围的一切映射得发白,刺眼的亮堂,一层层阳光穿破玻璃窗,通透了一间间教室,积雪也在慢慢融化。同学们都因为这样一个清新的空气,这样一个温暖的太阳而开心,教学楼前边到处都是趁着课间出来追逐跑闹的孩子们。

  更有些同学们开心是因为下午的体育课应该可以上了,哪怕面临着期末考试,体育课还是同学们最期待的课,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冬日的太阳像是魔术师一样,驱逐了所有的阴霾,带来了喜悦与光亮。

  而那间终于涌进阳光的小屋子,也有了一瞬的暖意,只是这一切,姜瑾都无法感知。此时的姜瑾已经迷糊的听不清外边的声音,蜷着身躯靠在身旁的木框与排球上,只是本能的想发出声音,却难以出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全身的无力与酸痛感让她动弹不得。

  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会儿是父亲和母亲吵架摔东西,父亲拿着凳子要往母亲的头上砸过去。一会儿是自己挡在了蹲在地上的母亲身前,那个沉沉的棍子落在了自己的背上,疼,酸疼,泪水直流的疼。

  那么冷的天,因为作文写不好被罚站在教室外面。她们,还有他们,都在捂着嘴笑,你有好爸爸吗?

  喝醉酒的父亲,难以撼动的粗粝的手掌,被双手掐住的脖子,一句话也说不来。

  ——死吧,死了就都解脱了!

  ——你这个疯子!

  双眼通红的母亲,拿着凳子摔在了他的头上,扯着女儿就往外跑。

  雨中,警车鸣笛声,救护车的闪光。

  一具盖上白布的尸体,正在和警察交涉的司机。

  一滩血迹染红了黑色轿车底下的雨水,就在那里,前一刻还躺着一个男人,吧嗒吧嗒的雨滴把血水溅起,顺着雨水流淌。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散不去的酒味。

  ——妈妈

  ——酱酱,不哭,他走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转眼间,换了个场景,那个漂亮的女孩在跳舞,朝着自己笑,她刚想要回之以微笑,下一秒女孩却变了脸,什么也不说,眼神里的恨意让她说不出话。

  ......

  因为是中午,经过一早上,强烈的阳光把操场晒得差不多干了,打篮球的,打乒乓球的,踢足球的,看书的,散步的,晒太阳聊天的......

  操场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更有和体育老师关系好的直接拿到了钥匙,可以先去用器材室的篮球等器材。

  “澄哥”

  一个寸头男生一屁股坐在了一直沉默的男生旁边,沉默的男生就是那个元旦之后没有过来的学生,路澄,伍诗的前男友,今天早上刚返回课堂。

  和路澄玩得好的都知道他请假回家的原因,也都知道此时的路澄心情应该很不好。孟楚飞,就是寸头男孩想着也许到操场就好了,于是各种拉扯下,把他带到了操场散心打球。

  结果平常一向视篮球如生命的人,到了这里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看着场下的人打球。即使表情淡淡的,但众人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副“我人来就可以了,不要想不开上来给我搭讪”的表情,因此也没人敢上去犯贱。

  招呼着把人拉出来的孟楚飞,也是个傻不愣登的,看不得自家兄弟这样闷闷不乐,傻乎乎的就要展现自己小天使的一面,上前去“治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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