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生

  在那北氏军和上楼军冲过来的那一刻，公子义带着士兵立刻进了城，又吩咐了人关上城门。

  慕容琮站在城楼上，一步也未曾动过，他从城墙口向下望去，满眼皆是残血碎尸。

  夕阳只剩下些余晖，漫天的云霞映着赤红色的天空，此时正一点一点慢慢黑下去。仿佛要坠入无尽的黑色的深渊里。

  慕容琮的眼里闪过了一些无名。

  那查克多见情势不对，这才立刻收兵：

  “快撤离！撤离！”

  。。。。。。

  如同丧家之犬，奔波在末日的路上。

  活着的士兵跟着逃窜，死了的士兵如同一块染错了色的布，被人无情的丢弃了，连同坑洼的地，像极了地狱。

  慕容琮在城楼上一直看着查克多和迪莫逃去的方向，见有些模糊了，这才缓过神来，一口血吐在了城墙上。

  “王爷！”

  常盛赶紧上前扶着慕容琮。

  “无妨。”慕容琮稳了稳心神，从常盛手里抽离自己的胳膊，见他胸口有血渍，慕容琮什么也没说。

  萧九当时没有跟王爷在一起，此时走上来，看见他家王爷一脸倦容，苍白无力，但那双眼睛却十分有神，他立刻走了上去。

  “萧九，你去告知李齐，将城楼上的士兵换下去，立刻补换新的，要时刻警醒着，他们还会卷土从来。”

  “是！”

  “常盛，你随我来！”说完，慕容琮，一瘸一拐的朝着城楼下走去，站立久了，他的腿麻木的不听使唤。

  “王爷，你需要赶紧就医。”常盛关切的上前，知道王爷倔脾气，不肯让人扶着，他只做着动作，生怕此时跛脚的王爷一个不稳，从楼上滚下去。

  “先去看看刚才那些士兵吧。”

  说完他便向下走去，下楼梯的脚像是没了力气，没了知觉一般，空悬着，移动不了，他咬着牙，不让常盛看出来，还是一步一步硬着头皮走了下去，去往兵营。

  当时，在城楼上，看着那些战死疆场的北氏军和上楼军，慕容琮的心里，只觉得一阵难受。

  他难受的不是因为□□炸死了这些人，而是那些为了满足自己利益而毫无意义牺牲将士的统治者。

  此时，看着眼前，因为那埙声而受重创的铜关军，那些充斥着耳朵的哀嚎声，那些疼痛难忍的□□声，那些龇牙咧嘴再疼也没有发出声的呼吸声，那些再也没了任何声音的死亡的声音。

  像是一记重锤向他砸来，叫他难受的捏紧了拳头。

  看见他来了，那些受伤不严重的，一声一声的叫着“王爷。”心里甚是感激。

  军医正在全力抢救，慕容琮的心里却像是被万千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着，不能自忍。

  一旁是受伤区，一旁却是再也没能站起来的死亡区。他看着再没有呼吸声的那群士兵：“厚葬，善待其家人！”

  “是。”常盛应了一声，离开安排事宜。

  慕容琮看到一旁坐在地上的公子义，此时正不顾一国将军的颜面，哭的像个孩子。

  “去把他给本王叫过来。”

  发现身边无人回应，轻叹了一口气，径自走到了公子义的面前。

  一把抓起公子义，向上一拖，像是要他站起来，公子义被这么一拉扯惊了惊，看到是慕容琮，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却总是抹不干净。

  “你随本王来。”

  慕容琮说完，转身朝着战备营的大门走去。

  公子义跟随着慕容琮走进了战备营，慕容琮却没用说话，背对着公子义，负手而立，猜不到此时他在想什么。

  “王爷，臣。。。。。是臣的错！”公子义双手抱拳对着慕容琮说着，如果他不莽撞的依照以往的情势做出指示，三千士兵也不会伤亡率如此惨重。

  慕容琮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只闭着眼睛，平息自己的愤怒和难受。

  不一会儿，才开口：“这种情况你遇到过几次。”

  公子义刚想回答无故死亡士兵这件事只此一次，又想着王爷叫他来应该是商量对策的。

  “臣也是第一次遇到战场吹埙这件事，往常未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况且，一般的埙声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的。”

  公子义好歹也是个久经沙场之人，又是当父亲十几年的人，可此时在慕容琮这个和他儿子辈一般大小的王爷面前，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北氏军和上楼军这次来势汹汹，想必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那埙声异常，能杀人于无形，必要先查出那陶埙出处，北氏国或者上楼人历史上可有吹埙之战的先例？”

  慕容琮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公子义，和他商量着。

  公子义想了想，对慕容琮说道：

  “这么一说，臣倒是听过一个传说，传说大陈开国皇族，纳兰皇族曾在一次战役中，也用过这种方法，不过是吹涩笛，涩笛威力巨大。”

  “当时和大陈对峙的是一个小国，连□□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就是因为涩笛声，当时英勇奋战的守将大意，开了。。。。。。开了城门出城迎战，导致。。。。。。导致涩笛声戕害无数士兵，最终兵败国灭。”

  “这事情。。。。。。这事情时间久远，且都是边进游牧民族的妄传，臣。。。。。。臣一时只当个玩笑，没曾想。。。。。”

  公子义一边说，一边冷汗涔涔，他用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一股寒意升了上来。

  这要是发生在今天，如果不是琮王爷拦着，怕是那小国昔日之败，便是今日南漳之失啊。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大陈的事？”

  想来那北氏国和上楼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大陈挑唆，毕竟大陈的边境也和这两国相邻。

  若是大陈参与此事，可就不简单了，北氏和上楼人的想法简单，不过是土地之争，那大陈参与此事又是为何？

  “北氏国和上楼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按照王爷的意思来推想，十有八九大陈皇族里有人参与了此事，或者就是他们背后的人。”

  常盛此时，走了进来。

  “此事，你是否已经传书，给皇上了。”

  “臣，当时已经命人向□□传捷报了。”

  慕容琮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难道捷报也不能传？见他一脸严肃，公子义在心里嘀咕着。

  “你去找蜂鸟来，我要立刻传信。”

  常盛应答一声，转身又离开了。

  “捷报传了就传了吧。”慕容琮想了想，“你先命人每一个时辰换一拨人在城墙上，随时注意城楼外的动向，再则命弓箭手在城墙上待命，两个时辰一拨，每拨把人，分立城楼两侧。”

  “等等，还有，寅时初刻命人出城打扫战场，命人将尸体送至离北氏军和上楼军驻扎处一公里外。”

  “是。”

  公子义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忍下了，转身出去。

  常盛拿着蜂鸟走了进来。

  慕容琮匆匆写了几个字，装好，绑在蜂鸟身上，又命常盛放飞蜂鸟传信。

  “王爷，这会有答案吗？”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