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别数年,故人来
迟南城,也叫迟南国,因为这个小国只有一座城池,是以人们通常称为迟南城。世袭女王继承制,但若是因此小瞧了它,呵呵,那便是一场祸殃。
迟南城临山靠水,以铁器著称,素有“铁器之都”的称号,小国人口不多,但武器之精良远超一些大国,甚至就连大梁府这样的盛世大朝,也要定期向他们购买铁器。
历史记载,曾经的梁汉朝,因为不屑迟南城女王之嚣张,派兵大举进攻,妄想夺下这铁器之都收为己用,却惨遭失败,甚至差点覆灭,若不是周遭几个大国从中说和,梁汉朝可能提前退出了历史舞台。
慕容极一行快马加鞭也走了十天,这刚到迟南城,便被野姜女王的人给抓了。
一别数载,他终究还是回来了这迟南城。
慕容极本就只带了九章赤岳二人前来迟南城,此时三人头上蒙着黑布,被迟南城士兵推推攘攘的带去了一个地方。
“进去!”
慕容极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和九章、赤岳分开了。
他被推攘着进了一间屋子,刚稳了稳心神,忽听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室内似乎没有人,十分寂静,慕容极没有摘下黑布,只静静的站着,因为他从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奇香,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忘却过。
他正前方的凤椅上坐着一个女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那女子头戴龙凤冠,三千珠翠点缀其间,柳眉灵动,凤眼妖娆,煞是摄人心魄,鼻子高挺、精致,烈焰红唇间,一张一翕,婉转妩媚,杀伐果决,长直点翠的耳饰霸气侧漏,一袭红衣华丽美艳,高冷之间不失精致,真人间绝色。
手里一把羽扇,正轻轻摇晃着。
她看着眼前的人,唇动,牵起两侧弧线,凤眼含颦:“一别数载,故人可安好?”
她的声音仿佛有穿透力,围绕在慕容极身旁,柔若无骨,却又十分妖娆。
似是从前,似是物是人非。
慕容极还是没有摘掉黑布,他只静静的站着,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半晌,慕容极这才缓缓开口,轻缓的叫了声:“苍灵!”
坐在上方的人,身形一动,盯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名字好远好远,陌生到她自己都快忘了,就像前世之中,欠下的债。
她从凤椅上站了起来,慢慢的靠近他。
她没有摘下他脸上的黑布,抬起两只手,轻轻的抚过他的脸,从额头、到眉毛、到眼睛、鼻子,最后停在慕容极的嘴唇上。
她踮起脚尖,隔着黑布,轻轻地吻了上去,仿若蜻蜓点水一般,慕容极没有躲开。
少顷,她将他脸上的黑布摘了下来,一只手放在慕容极的脸上,两人看着彼此,一如当年。
“十一年了,阿牧。”
半晌,她轻轻的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地咬字:
“阿牧,你要履行你的承诺!”
“好!”
她笑了,拉着他的一只手,走了出去。
十六年前迟南城附近偏僻小镇
迟南城公主苍灵趁着野姜女王料理政事,无暇顾及她之际,便带着自己的侍女红豆,偷偷溜出宫,在迟南城附近的小镇玩耍。
这日,两人途径荒地,正一前一后的走着。
“啊”
“又怎么啦!”苍灵不耐烦的转过头来,这一路上红豆都大惊小怪的,烦死人了。
“公,公。。。。。公子,这。。。。。。这草丛里有个死人。”红豆吓得躲在苍灵的身后,指着给她看。
苍灵十分鄙视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也吓到了,大叫一声,跳的老远。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两人躲得老远,都是六七岁的年纪,本就是对死亡恐惧正盛,一个活脱脱的人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着实吓人。
红豆颤抖的让苍灵赶紧走,苍灵倒是壮着胆子向着那死人走了几步,见那人和他们差不多年纪,只是满身是血,甚是吓人,她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还没死,还有点气息,红豆,快吹哨。”苍灵将那人挪了挪位子,想往大路上来了些,可是她没有拖动。
红豆也不犹疑,颤颤巍巍的吹了吹哨子,顿时从一处树梢林里出来了五六个死侍。
“公主!”
“扶着他,去蓬莱院。”
“是!”
几人带着浑身是伤的慕容极去了苍灵在迟南城附近的别苑。
昏迷的人正是小慕容极。
他五岁上战场,早早便展露军事才华,也算是身经百战,这是他上战场的第三年。
梁汉朝因为无辜杀死了出访的大梁府使臣,两国开战,慕容念为主帅,带着慕容极借道迟南城。
后来,两军交战,慕容极为了追梁汉朝皇帝一支,和梁汉朝皇家军血战三天,这才险赢了,不过也是受了重创,至于他为什么会浑身是伤的出现在这里,无人可知。
苍灵带着慕容极来到蓬莱院,又叫来巫医,弄了大半宿,这才将他救了回来,慕容极的伤势十分严重,又是刀伤又是箭伤的,活像个刺猬,就算有最好的巫医,也还是在第四天才醒。
苍灵守在他床边,无聊的拿了一根草在慕容极的脸上胡乱的玩儿:
“怎么还不醒啊,都第四天了。”
她正说着,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啊,你醒啦!”苍灵用迟南话说着,见他皱眉,忽又用生涩的梁汉话说了一句,见他还是皱眉,这才又用了大梁府话,生涩的问了一句。
见他眉头舒展,知道自己说对了,苍灵便和慕容极聊了起来。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慕容极没有回答。
“你是大梁府哪里人啊?”
“。。。。。。”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
“难不成是个哑巴?”
“。。。。。。”
“还是是个聋子?听不到我说的?”说着,她一边乱七八糟的比划,一边振振有词。
“。。。。。。”
慕容极警惕的盯着她,想要起身,一只手伸了过来。
“你别动!你的伤很严重!巫医救了你好久才把你救活?”
“。。。。。。”慕容极盯着她,紧闭着的唇动了动,“你救的我?”
“我在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你,满身是血的,还一动不动的,看你还有点气息就给你带回来了。”她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啊,原来你会说话啊,也听得到啊,我还以为你是个聋子呢,呵呵呵呵!”
“。。。。。。”慕容极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稍稍松了些,“多谢!”
他犹豫了下,还是问了问:“这是哪里?”
苍灵似乎很高兴,欢快的说道:“这是迟南城,我的地盘儿,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了,对了,我叫苍灵,你叫什么?”
说完,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胸口甚是自傲。
“。。。。。。”慕容极看着她,迟迟说了一句“阿牧!”
“阿牧?这个名字好好听啊,好吧,看在你名字这么好听的份儿上,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嘻嘻。”
慕容极看着她,纵使平日里严肃惯了,也被她的欢快带动的笑了笑。
七岁时的偶然一遇,算是上天注定,后来她知道他是大梁府的皇子,他知道她是迟南城的公主,两人相视一笑。
那时候慕容念没有被杀,他还是那个面容严肃但心思温柔的少年,两个人常在一处玩耍。
慕容极时常趁着空隙,从大梁府跑到迟南城,若是不得空,苍灵便会带着红豆从迟南城跑到大梁府来,或者慕容极去哪儿,她就跑去哪里。
那时候,年纪虽小,可对一个人的喜欢是不分年龄的,也是藏不住的,两人互交了信物,算是成双成对了,只等着两人够了年龄,慕容极向父皇求娶苍灵。
算起来也是佳偶天成的一对,若是没有那件事,想必两人也会白首偕老,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
可是那件事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十一年前
慕容极当时正在戍边,□□便发生了慕容念的事,皇帝一声令下,命人将慕容极也带两了回去。
他途径迟南城时,苍灵来找他。
“阿牧,我有办法救你!”
他看着她,眼神十分陌生,刻意的保持了两人的距离。
“不用了!”
“阿牧~,你娶我吧,我们迟南城的女子十二岁是可以成婚的,你娶我吧,我可以向母上求情,让他跟你父皇交涉,你来迟南城吧,你哥哥的事情我听说了,皇上不会轻饶的,你娶我吧,这样你就可以避开这一切了。”
慕容极看着她,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奈的说道:“苍灵,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有人说,越到了危难时候,越能看清一个人的心。
他知道,她向野姜女王说了要嫁给他,女王十分生气,下令将她关了起来,可她还是以死相逼,野姜女王拿她没办法,这才放她出来见他。
慕容极苦笑了一声:“你母上做得对,苍灵,你应该听她的,回去吧!”
“阿牧,你是不是因为你哥哥这件事情,所以想撇开我,我不在乎的。”苍灵看着他,眼里隐约有了些泪水。
“不是,苍灵,你回去吧,”他说着,让小九章将东西拿过来,递给苍灵:“这个,我不配得到!”
苍灵的眼里一下子雾气弥漫,看不清眼前人:“阿牧,你要做什么,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不在乎的,我真的不在乎的,我不要,你别给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慕容极递给苍灵的东西,是两人的定情信物,苍灵送给他的紫□□箫,十分珍贵。可此时他却要将这只紫□□箫还给她,什么意思,她怎会不知。
“我不要,你别给我,慕容极,你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苍灵哭着一下子抱着他,用手在慕容极的背上狠狠地打了几下。
慕容极苦笑了几声,他从未想过要将这紫□□箫还给她,他本想一生珍藏的,可是他深知,皇兄的事情有多严重,他的父皇又是怎样的脾性,他不能将她、将迟南城置于险境。
他终是没有伸出手抱住她,停在半空,就那么停着。
苍灵哭累了,趴在他身上:“阿牧,我知你为我好,我也不胡闹了,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别把这紫□□箫还给我,我不要~。”
慕容极内心触动了几分,挣扎了几分,哑着嗓子说道:“好~”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苍灵笑着哭了出来,抱紧了慕容极。
“阿牧,说你爱我!”
慕容极没有说话,但是悬在半空的手却紧紧的放在她的腰间,紧紧的抱着她,头在她肩上动了又动。
眼泪弥漫上来,如同被水淹一般,她知道慕容极不是个善于用言语来表达的人,可他的行动已经告诉她了。
够了,够了!
她知足了。
她哭着、笑着看着他,手轻轻放到他的脸上,抚过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最后,手停在他的唇上,她看了他一眼,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上去,蜻蜓点水一般,却又良久缠绵。
“你这一生再别来迟南城了,路过也不行,我不管什么原因,你都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你若是来了,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你若来了,便要留下陪我度此生!听到没有!”
“好!”
怎么能让眼泪不流呢,怎么能再看清眼前的人呢?
她看着他慢慢走远,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哭成泪人。
“公主。。。。。。”
良久,她转身,收了泪:“红豆,我们走吧!”
两人一日长大,一起埋葬了这段情!
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