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试探
我看着面前的铁门缓慢合上，转过身，靠着墙慢慢蹲下。
冬天的风还是有些冷，吹得脸颊很快失去知觉。
我看着地上的影子。
眼泪忍不住就掉出来。
影子男孩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站着，我便仰头看他，他也在看我，目光里有很多深沉。
我哭着出声。
“你也生我气了……对不对……”
他不语，只是蹲下身子，用手帕擦我的泪珠。
我却哭的更加厉害。
“我不想让你难受……也不想伤害林乐天……可是我都没有做到……”
他摇头，只是劝我别哭了。
他说：“我没有……生气……”
“你有……”我哭着拉住他的手臂：“你气我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明白，所以你才不肯出来见我……”
他把我拉进怀里，圈着我的身体，我便哭的更加厉害，止不住的求他：“求你了，别生我的气。”
我听到一声叹息。
“南南，我真的，好羡慕林乐天……”
说完，他便吻上我的嘴巴。
这是一枚很正式的吻。
没有太多的深入，规规矩矩的好像离别前的最后一次握手。
他很快松开我。
“回家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到家后，我的状态依旧不算太好，晚上和爸妈吃饭也不太说话，妈妈估计发觉了什么，关心的问我：“南南今天是怎么了？”
我摇头，只是说有些不太舒服。
长大后的女孩子，很多反常的事情总是能轻易找到借口。他们没太多想，只是给我弄暖水袋，照顾我，让我早早睡觉。
躺在床上，只要合上眼睛我就会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会儿是拿着花朵走向我的林乐天，一会儿是他冷冰冰的对我笑，还有影子男孩的怀抱，和他淡淡的吻。
我面对着墙，轻声说：“你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这是我常用的借口。
往常，我就会感受到一只手隔着被子搂住我，然后我会嬉笑着回头，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可是今天，我的身后空空的。
我不甘心的回头看，心里突然又激起一些难受，可是我不敢发作，只能乖乖躺好。
我告诉自己。
是你做了错事……
好不容易熬到白天。
因为是周末，爸妈都在家休息。我也没有什么借口出门，就乖乖呆在房间里写作业。其中我又找了一次单独的机会偷偷叫男孩出来，可是他依旧没有理我。
我想，他还是在生气，并且不会那么容易原谅我。
也对，女朋友被别人表白，生气是正常的。
我甚至私心里有些高兴。
我想这说明他在乎我。
不肯原谅我的，还有林乐天。
周一上学，我刚走进大门就感觉很多人看我，一边看一边和身旁人窃窃私语。
走进教室，更是厉害。
小翔坏笑着看我：“南南，周末过得怎么样？”
我手里一顿，语气却还是那个平平的调子。
“在家写作业啊。”
“啧啧。”小翔不满意我的回答，故意凑近我，小声说：“别装啦，这事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啦！”
我皱眉，先是看她，又用余光看教室周围。
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
我坐回位置上，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行啦！”小翔用胳膊肘碰碰我：“都知道了有什么不好？刚好公示天下，省得有人和你抢。”
我叹气，把周末的作业拿出来。
整整一天，我都没见到林乐天。
倒是有不少人来教室门口，看我，女生居多。
我就趴在桌子上写练习题，一道一道的写，一本一本的写，不抬头。
心里在骂：有什么好看的！
放学后，我一言不发的背起书包，准备回家。
小翔先走出教室，没几步又退回来。她紧张的跑到我身边，眼睛睁得很大：“南南！南南！门口有几个女生在找你！”
我问她是谁。
她摇头，说不认识，但是有好几个人。
我感觉，来者不善。
我看着不远处的门，缩在校服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我在犹豫，我要不要此刻走出去。
门外会有什么？
争吵、撕扯、谩骂。
那来吧。
我若无其事的走出门。
很快被人拦下。
“你就是陆南川吧？”
我看着面前的女生，突然想起了几年前把我堵在校园门口的李英杰，只是有时候，女生之间的打架比男生还要恐怖。
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冷静，其实袖子里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我点头，说我是。
她扬起下颚问：“听说你是林乐天的女朋友？”
周围一下变得很安静，我想很多人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我很认真的回答她。
“我不是。”
谁知下一秒，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我只听到她说。
“放屁！周末他当着那么多人和你表白！你他妈现在看见我不敢承认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抓着头发的手就把我的头往墙上磕。
很大的磕碰声。
眼眶里的眼泪不由分说的就流下来。
我听到她骂。
“什么德行！”
下一秒，我的耳畔就乱了。
我听到很多人在叫嚷，有人在把我往回拽，有几个男生在质问。
我听到他们说。
“你是谁？你凭什么打人！”。
小翔似乎围在了我身边，我听到她着急的声音。
“南南！南南！你怎么样？”
我能怎样？
我摇头，说我没事。
有一条坚硬的手臂突然搂住我的后背。
我捂着额角迷迷糊糊的看。
是林乐天。
他有些喘，看样子是听到什么消息赶过来的。他皱着眉头看我，看我捂着额头的手，说不出的表情。
我听到他问：“你怎么样？”
我摇头。
这有什么？
我盯着他，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
我知道他在愧疚，因为我今天遇上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可是我不怪他。
我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深怕他跑掉。
然后，我拨开人群，找到那个刚刚对我动手的女生。
我对那个女生轻声说。
“你听好……”
结果不光是她，四周也安静下来。
我抬头，看着林乐天，他也在看我。
这个从初中到现在，我唯一的朋友。
我们一起学习，在自习课做小动作，他曾经为我打过架，我为了他抄过一个多星期的课堂笔记。
我们考上同一所高中，我们还是无话不谈，我以为我们的友谊还在继续。
原来，这世上分分合合的事情真的说不清楚。
我轻轻说。
“……我不是林乐天的女朋友。”
说完这句话，我就松开林乐天，丢下在场的所有人，不管不顾的冲出走廊。
我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可惜我时时刻刻都不是一个人。
我落在一个熟悉的怀里，他扯住我的身体，带我拐到角落里。
我没有挣扎，就乖乖呆着他怀里，抬起头看他。
男孩的目光落在我的额角。
他的手指敷在我的皮肤上。
随即，他将嘴唇放在上面，却没有靠近。
我听到他问：“疼不疼？”
一滴泪又落下来。
我点头。
回到家，爸妈不在。
男孩拿出医药盒，要给我抹一点红花油。
我咧着嘴嚷疼，推他的手。
“就这么放着吧，又没有很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他说：“我轻点。”
结果他一揉，我的眼泪又出来了。
“轻点！轻点！”
我撇着嘴不停地喊。
或许是我的样子太滑稽了，我听到他浅浅的笑。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我看屏幕，是林乐天。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犹豫了半天，还是接起来。
林乐天那边沉默的可怕，他问了我一遍“头有没有事”就不说话了，也不挂掉电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听着他的呼吸声。
末了，林乐天来了一句。
“明天放学，我送你回家。”
我这边连忙说不用，他却已经挂掉了电话。
男孩是鼓励这件事情的。
他的指腹还在我额角的包上，语气里很为我的安全考虑：“让他跟在你身边还是好的，尤其是最近，你们同学都那么敏感。”
我的头不能动，就摇动身体：“不要，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身边时时刻刻有你。”
他叹气。
“我和他不一样……”
我不接话了。
我知道他是指什么。
就像类似今天的场合，他是无法出现保护我的。
对这样的问题，我总是避开不谈，因为我不想让影子男孩觉的，他不一样。
他和我们不一样。
第二天上学，同学们看我的目光更多了，窃窃私语的程度更厉害。我在心里叹气，摸摸额头的刘海儿，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一节课刚下，我就听到坐在门口的同学叫我。
“陆南川，有人找！”
我疑惑，还会有谁找我？
出门一看，竟然是林乐天。
他冲我笑，像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突如其来的表白，没有莫名其妙的撕扯。
他拉着我的袖子离开班级门口，递给我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上有一个蓝色的十字。
之后，他打量我。
“呦，新剪了刘海儿啊？”
我有点不适应他这么快就变回之前那个调调，却还是不自觉的瞪他一眼。
“废话。”
他笑，露出那颗尖尖的小虎牙。
“行了，这样挺好看的，那我回教室了。”
我点头说好。
回到座位上，我感觉四周又沸腾了。
小翔凑过来打听我的八卦。
“喂喂！南南，林乐天怎么又找你？”
我看塑料袋里面，是医药喷雾，这下好了，不用涂红花油疼兮兮的。
回头看小翔，我很平常的回答她：“他昨天害的我那么惨，还不应该给我送点药吗？”
放学后，我一出门就看到了林乐天。
他歪着头冲我笑。
我晕……
大哥，就算是送我回家，特殊时期你也不用弄得这么明目张胆吧？
身后的小翔掐着我的手心，兴奋的快要喊出来了。
我对林乐天使眼色，示意他。
他乖乖的跟在我身后。
走出校园，我们并排走在路灯下面，我和他又恢复了往日的话题，开始讨论一本最近我们都看过的小说。直到岔路口，我示意他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不然他回家要绕路。
他摇头，坚持要送佛送到西。
回到家，我在男孩给我检查作业的时候赖着问他。
“别的男生送我回家，你吃醋不？”
男孩正在纸上写着正确答案。
“这是应该的，为了你的安全。”
“不对呀，就算是应该的，你也应该吃醋呀！”我嘟囔着，挽住他的手臂，下颚落在他的肩膀上，逼问他：“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男孩没理我，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那张纸上。
我不干，更用力气的粘着他，让他理我。
“好了好了。”
男孩张开手臂搂住我，握着笔的手敲着那张他写满的纸。
“听我讲这道题。”
我还在嘟囔，这次是威胁他：“你可最好明白，你是我的影子，你只能喜欢我，没完没了的喜欢我。”
之后的好久，林乐天都坚持送我回家。
我一开始真觉得这没什么。
同学们的流言蜚语肯定是有的，但我也不会因为那些事就再也不理林乐天。林乐天一时脑热和我表白，直接导致的后果是影子男孩和我生气，还有我无缘无故的挨打，但这并不算是林乐天的错。同样，我对林乐天确实有所隐瞒，但我也没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他。
不管别人怎么说，别人怎么看，我都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这一切在一次小翔试探着问我后，开始动摇。
当时，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平静，唯一的改变只不过是林乐天送我回家。
可是小翔却问我。
“南南，你和林乐天，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吧？”
当时是自习课，我一边做题一边敷衍她。
“想什么呢？都说了我们只是好朋友。”
“是吗？”小翔凑过来：“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他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只有男朋友才能做的哦。”
小翔的话我原本没往心里去，但是想着想着突然咂摸出味道来。
确实是这样啊！
林乐天不仅像往常那样给我送好吃的，还借口要贴身保护我，包揽了我的午餐时间，他还送我回家，每天都要和我走很长的一段路。
我愣住。
这些，确实都是情侣们才会做的事情。
这天放学，林乐天还像往常那样接我。
班级的同学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还有几个男孩笑着和他打招呼，和他约过几天打篮球的事情。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站在林乐天身边等。
那天回家后，我蒙头不语，安静的吃饭和做作业。
做完作业，男孩给我检查。
我没由来的扔出一句话。
“我明天要和林乐天说，以后不用他送我回家了。”
我注意到，他无意识摆动笔的手一顿，然后又很快转动起来。
我感觉，他在装作不在意的问我。
“怎么了？你们也没吵架啊。”
“和吵没吵架没关系。”
我垫脚坐上桌面，轻轻地晃动双脚，故意说：“就是感觉，我和他最近走的太近，同学们都开始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