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车祸
第三次见到青林，是在中秋节。
这个时候我们刚刚军训完，被折磨的黑瘦黑瘦的，林乐天从天而降拯救我，说放假带我去长肉。
但是我没想到，他是带我去他家。
看着高档小区的门口，我忍不住又想逃跑。
林乐天抓住我的领子。
“陆南川，咱就是吃顿饭，不至于啊。”
大哥，吃顿饭倒是没什么。
问题是，今天是中秋节啊！
我撇嘴。
“要是去你家吃的话，我还是不去了吧……”
“都到这儿了，别矫情，走吧。”说着，林乐天把我拉进小区门口。
用他的话说，今天只有他妈在。还说什么大过节的，就母子两个孤零零的，叫我一起来热闹热闹。
谁知道一进门，我就看到玄关处至少摆了七八双鞋子。
给我们开门的就是青林。
“青林哥，你也到了啊。”林乐天笑着和他表哥打招呼，说着拉我进门。
我马上看到了很多张没有见过的面孔。
此刻，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千匹羊驼，奔腾而过……
林乐天笑着给我介绍。
“这是我老妈，这是我老爸，这是我姑姑，这是我姑父，这是我小姑，这是我小姑父，这是我弟弟。”
我尴尬的笑。
“你、你们好。”
“是小陆吧。”林乐天的妈妈开始热情招待我，给我拿水果，给我拿酸奶，我连忙双手接过，口中不停地说谢谢阿姨。
“都是一个地方的，别拘束，好好玩，喜欢什么吃什么。”
我连忙点头。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拘束，身边围了一圈不认识的大人，还有青林，他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
害我落入惨境的罪魁祸首拿了一个苹果，大大咧咧坐到我身边。
我听到他啃得欢快。
于是，我回头，趁没有人注意，用眼神问候他身体健康！
林乐天笑着照单全收。
“哥哥。”家里唯一的小男孩叫林乐天：“爸爸给我买了量新的四驱车，陪我去组装吧。”
我一愣，连忙又可怜巴巴的瞅着林乐天。
他挑眉笑。
“行。”
然后对我扬扬下巴：“陆南川也一起吧。”
从客厅逃到书房，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我打量着他们家的大书柜，听着兄弟两个对着说明书一顿研究。
研究研究着，我听到那个小男孩用他最低的声音问林乐天：“哥哥，她是你女朋友吗？”
我差点没站稳。
孩子你刚多大啊！
林乐天笑，他当然知道我能听到，所以没回答。
接着，我又听到小男孩说。
“换一个吧，这个长的太黑了。”
这回林乐天没忍住。
他笑喷了。
我麻木的转过脸去，坚持着没有听到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我不怎么多说话，夹菜也只夹面前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林乐天就坐在我旁边，偶尔照顾我，多数时间和他弟弟打闹斗嘴。
青林在我侧前方，他的话也不多，偶尔笑笑。
吃过饭，我主动要刷碗。
林乐天的爸妈当然不让。
原来还有活动，林乐天都买好票了，组织我们四个小辈去看电影。
青林开车。
原本是计划林乐天坐副驾驶，可是他那个嫌弃我黑的小弟弟死活不肯和我坐在后排。
最后，我尴尬的打开前面的车门，心情复杂的坐在青林身边。
我不太愿意坐在这里，一是因为从小影子男孩就不许我坐副驾驶，二是因为我不想坐在青林身边。
我们的司机一路上都手握方向盘，沉默寡言，我也手握安全带，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整个空间里唯一的欢声笑语全部来自后座。我发现林乐天的弟弟真是和他很像，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能天南海北的聊，好像什么都知道。想到这里，我难得动了动眼睛，偷看身边的这位。
我在想，他小时候也是这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吗？
很自然的，我又想到了影子男孩的小时候。
我发现我总是在不自觉的拿他们两个做对比。
正想着，突然看到青林侧过头。
他在看我。
事发突然，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闪躲，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似乎只有一两秒，电光火石间，也说不清是谁先移开了目光。
幸运女神“眷顾”我。
回神的下一刻，我突然看到窗外出现一辆高我们一头的SUV，明显是要急转弯，可惜方向盘打得太猛，直直朝副驾驶撞来。
青林明显也发觉了，忙打方向盘。
两辆车还是撞到了一起。
只听到令人心悸的碰撞声，之后我的大脑里便一片宁静。因为青林最后的动作，我的身体随着动力往出甩，额角“bang”的一声碰在车门的玻璃上，顿时湿漉漉的一片。我心想，完了完了，脑袋一定磕破了。不仅如此，我还感觉安全带硌的我的胸腔生疼。
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平躺在马路上，首先看到的是林乐天和他那个小弟弟心急的脸，林乐天不停地叫我的名字，让我坚持住，说救护车马上就来。
我咬着牙问他：“我昏迷了多久？”
“三四秒钟吧。”林乐天问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皱眉，感觉头很痛，好像有一股力气死死地压着。我挣扎着抬手去触碰那疼痛的地方，却不小心触到一只微凉的手背。
我扬起眼皮，看到了青林的脸。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我，用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
我听到他说。
“坚强点，叫我的名字。”
我盯着他的脸，眼眶里慢慢蓄起了泪。
可能是因为太疼了。
也可能是因为……
我感觉我终于又见到了他……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肯出来见我。
我叫他。
“Shadow……”
*
再次恢复意识，我发觉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小护士在我面前，好像在帮我调整吊瓶。
“呀？你醒了？”
小护士看到我醒了，很高兴，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皱着脸说：“我感觉浑身都在疼。”
“那可能是因为你太紧张了，你的身体机能都没有问题哦，只是有一点轻微脑震荡，还有一点点皮外伤。”小护士帮我调整好吊瓶，问：“想起来坐一会儿吗？”
我想了想，点头。
床板扶起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单人病房里。
房门被推开，我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中年医生，还有他身后的青林……还有青林手中的保温桶。
“你醒了？”
医生说着，接过小护士手中的资料夹。
我点点头。
“没什么事儿，好好休息就行了。”医生看过资料夹，又去看我的吊瓶：“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我连忙摇头，可是感觉脑袋又开始有点晕了。
但我还是坚强着说：“没有，没有。”
小护士笑：“刚刚还说全身都疼呢，你看，我没骗你吧，都是心理作用。”
我点头：“对，心理作用。”
医生也笑，然后，把资料夹递给他身后的青林。
“亏得你小子反应快，那个时候还能急拐弯，检查报告在这里，再过半个小时给她拔吊瓶，如果肚子饿了就可以吃东西了。”
说着，他叫那个小护士。
“小周，这里没什么事了，跟我去6024看一下。”
小护士答应。
可能是我的眼睛撞花了，我看到小周护士临走前含情脉脉的看了青林一眼。
房门被重新关上，此刻这里就剩下我和青林两个人。
有点尴尬，但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我略带紧张的问：“你怎么样？林乐天和弟弟怎么样？”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我们都没事，林乐天送同同回家了，一会儿就过来。”说着，他又问我：“你感觉全身都疼是吗？”
我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现在感觉很好。”
可能是摇的太猛，我又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恶心。
“别动的这么厉害，你现在属于轻微脑震荡，还是会出现轻微眩晕的。”
他坐在我面前的凳子上。
我无缘无故的有些脸红，轻轻“哦”了一声。
因为没有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过了好半天，青林说。
“我很抱歉，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
“没有没有……这件事都怪那辆冲出来的SUV……”不敢摇头了，我就连忙摆手，还说了句：“你的车开的很好……”
我其实是想夸他，可是话说出来又感觉有些呆呆的。
听完我的话，青林微微侧过脸，好像笑了笑。过了片刻，他又扭过头看我，眼神里带了几分严肃：“以后，不能再让你坐副驾驶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低头。
难道因为长得像，说话声音像，就可以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了吗？
我是不打算再说话了。
所以，直到我的吊瓶输完，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是青林帮我拔得针头，他的动作很利索，力道恰好的帮我按住手背。
他没有按疼我，但我还是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很疼吗？”
青林问我，同时略微松了松力道。
我摇头。
其实，我只是不太想让他触碰到我。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林乐天出现的很及时。
“陆南川，你怎么样？！”他一进病房就开始嚷嚷，说着，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面前堆：“现在饿不饿，看看想吃什么？”
我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便当盒和小零食，抿抿嘴：“有粥吗？”
“这个好像没有……”林乐天皱眉：“等着，给你买去。”
“这里有。”
一旁的青林突然说话，他把保温桶放在我面前，轻轻打开盖子。
浓郁的小米香气扑面而来。
“哎呀，还是青林哥有经验，不愧是将来最好的医生。”林乐天笑着接过保温桶，帮我倒一碗出来。然后又打量保温桶，看到上面写了个“谢”字。
“咦，这不是谢大夫的吗？青林哥你去打劫他的晚饭啦？太霸气了吧？你不是还准备跟他实习吗？不怕以后他给你穿小鞋？”
青林笑了笑，挑了几样林乐天带来的小吃和便当，站起身。
“事急从权，不过你说的也对，以防万一，我应该去贿赂一下师兄。”
青林走后，林乐天又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最后眼神落在我的额头上。
“啧啧啧，本来长得就丑，这下还破相了。”
我喝了口粥，瞪他：“一边儿去，肤浅！”
“我肤浅？大老远的送完小家伙还来看你！我还帮你和那个肇事的司机吵架！真是不识好人心！”林乐天说完，又打量我额头上的纱布，叹了口气：“哎，丑死了。”
我把粥吞进肚子里，不理他。
原本以为，我这伤势当天就能回学校，谁知道林乐天坚持让我住一天院，再好好观察一下。
他陪我到很晚，还啰啰嗦嗦的吩咐了小护士半天，才离开。
小周护士看着我笑，神情有点暧昧。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她已经见过青林了，不然就林妖孽祸害人间的程度，现在看着我甩过来的就是刀子。
第一次在医院过夜，还是有些不习惯。
借着床头灯，我看着自己微弱的影子，有些发呆。
吸了吸鼻子，我默默地问：“我都出车祸了，你也不能来看我一眼吗？”
我的影子在墙上很安静。
我苦笑。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怎么样……”
只是，有些后怕罢了……
我缩进被子里，伸手关掉床头灯。
第二天醒来，天色还没有大亮。
我打了个哈欠，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又把头缩进被子里。
突然，我听到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我的心一惊，不敢动弹了。
会是谁？
是你吗？
我听着那轻微脚步靠近的声音……
猛地一下，我钻出被子，瞪着来人。
是……小周护士。
她尖叫一声。
“啊！！！”
我蒙了一下，连忙道歉：“小周护士？是你啊？对不起！对不起！”
小周护士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现在却吓得脸都白了，她惊魂未定的瞪着我：“干什么啊你！要吓死人啊！”
原来，小周护士是来查房的。
幸好她是个好脾气的护士，没有和我斤斤计较，还打趣我：“你刚刚是准备吓谁？你的那个男朋友？”
我流黑线，我就知道她误会我和林乐天了。
不过我也不解释了，有些东西越描越黑。
她检查过我的身体，却没有走的意思，墨迹了半天，突然问我：“哎，听说你男朋友和那个……嗯……青林，是表兄弟？”
我想了一下，然后点头。
她突然讨好的看着我：“那你帮帮忙，帮我要一下青林的联系方式吧。”
我奇怪。
“你要他联系方式做什么？”
小周护士犹豫了一下，告诉我：“那天我们帮你处理额头上的伤口时，取下一块事先包扎用的手帕……嗯……我洗干净了，想还给他。”
我回忆当时的情况，好像确实是青林帮我按着额头的。
不过，我更奇怪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块手帕是他的？”
小周护士笑。
“他不是叫青林吗？那块手帕上绣着QL呢，这难道不是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