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2伊人红妆
如斯一脸的视死如归。
如斯：“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来观一下这无望楼，毕竟也出了如此怪异的事情“
沈川却忽然从如斯的视死如归中读出了些许的雀跃。
沈川心道：“这小兔崽子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吗？如若让我发现你借此机会莺莺燕燕，我……我便扣了你的话本子！
沈川口道：“嗯，好”
如斯心满意足的咂咂嘴，左手搓搓右手，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
沈川：“……”
我真想宰了他……
沈川先抬脚进入了无望楼，却发现这里的气氛与他所以为的有那么些的不一样。
没有花红柳绿，没有莺莺燕燕，没有笑着叫着“呦呦呦，二位公子里边请”的老鸨，更没有翘着兰花指涂着大红嘴唇的姑娘。无望楼内是一派的风雅，煮茶品酒，说书吹笛，弹琴舞剑，样样都有，但也丝毫没有什么违和感，不同的地方做着不一样的事情，倒也和谐。
门内的牌子上有着几个烫金的大字：“需者自寻，无事勿扰。——无望老板”沈川的嘴角抽了抽，想这老板还真是潇洒无比。
转头如斯已不见了踪影，沈川叹了口气也不着急，随着指示到了说书的地方，果不其然，如斯专注的捧着脑袋坐在人群中，俨然一副“莫要打扰我”的样子。沈川假装不明所以的走过去：“这里竟是这样”
如斯分了点余光给他：“那你以为怎样？”
沈川：“……”
他该怎么说，说自己以为这里就是个风尘之地，进来的人的目的都单一而美好吗？
如斯没想要他的回答，只是认真的听那说书人讲述。
沈川叹口气，心道：等会再去寻那老板问问林乡儿的事情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鬼帝沈川左手自双眼前一过，嘿，那眼睛便通体赤红，前鬼帝沈丘瞪大双眼，等意识过来想要偏开头时，已经迟了，霎时间，一代枭雄，化为泡沫，死无全尸！”
沈川：“……”
如斯拿瓜子的手颤颤巍巍的，一副努力克制自己望过来欲望的样子。
沈川：“……”
沈川：“如斯……”
“嘤”如斯几不可察的哼唧了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拿起茶杯，便是一阵狂饮，然后不出沈川意料的被那热茶烫出满嘴的包。
可怜巴巴的。
沈川深觉不能再让如斯听这种故事败坏自己的形象，便拉起他就走：“去寻这无望楼的老板”如斯顶着满眼的泪花与满嘴的包：“吼，无芒闹版寨哪？（好，无望老板在哪）”
沈川努力辨认了一下：“不出意外，应在内间”
如斯：“无门枕么金可？（我们怎么进去）”
沈川：“……”
沈川：“走进去”
如斯犹豫了一下：“辣个银佛得似真……？（那个人说得是真……）”
沈川：“闭嘴”
如斯觑了两眼沈川隐忍的神情，立刻乖巧的闭上了嘴，并在心里默默记住，关于沈川哥哥沈丘的事情问不得，他会生气。
两人一路无语的走到了内间，白幔围满了四周，檀香的味道隐隐的飘来，清冷的风格与这虽没有处处歌舞升平但也给人热闹非凡感觉的无望楼截然不同，沈川觉得，这个地方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这种压抑感连他那处处黑茫茫的一片的鬼殿也不及半分。
沈川看看身旁这大咧咧的如斯，又叹了声气，自己的手掌紧紧的捏了拳。
走了不久，忽然看见白幔深处，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沈川与如斯对视了一眼，沈川道：“鬼界沈川今来无望镇游玩，闻得先生大名，特来此拜访，交个朋友”
白幔里的人影还在，却没有立即答复，过去半晌，一个男人的声音才缓缓的响起：“五年前，无望镇有个大户人家，姓林，大家尊称他一句林老爷，此人有四子一女，为人处世皆优秀至极，街坊邻里皆称赞不已，其女林乡儿更是因其相貌非凡，在无望镇颇有名气”
答非所问，有古怪！
沈川皱起了眉头，害怕这人借此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放迷雾使诈陷害，准备出声呵斥，撇头就看见如斯一脸的痴迷，甚至还提问：“然后呢？然后呢？”
沈川：“……”
沈川默默的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觉得有情况的话自己也不一定输，然后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声呵斥。
声音继续道：“那林乡儿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叫邓履，邓履是个穷书生，门不当户不对的，没法娶林乡儿，连考三年，落三年榜，第三年进京时，林家便有了巨大的变故，林家一家被强盗灭门，唯一的幸存林乡儿又因为林老爷所欠的赌债被卖到了无望楼”
如斯：“林老爷，禽兽！强盗，牲口！”
沈川：“……”
“然后我重金买了她，还清了那赌债，她呀，一如既往的烂脾气，她说她不做这种事情，她说让我等着，等她那小竹马邓履来了之后就可以交钱给她赎身，我说你的小竹马怕是早忘了你吧，林乡儿瞪着眼睛让我睁大我的狗眼睛好好看着她的小竹马来接她”那声音苦笑了一声“我至今都记得她指着我的鼻子说让我睁大我的狗眼睛时的样子，那时我就想，我要照顾这个横冲直撞的小姑娘到老，可是她不，我真的很难以理解，为什么她的满脑子都只有邓履一个人，她说邓履会中举带她走，可是那一年放榜之后分明没有邓履的名字，没有名字就算了，连人也没了……”
如斯抬手抹了抹眼泪：“好可怜……真的好可怜……”
沈川：“……”无比嫌弃的递过去了自己的手帕。
“邓履不回来了，对乡儿是毁灭性的打击，她落魄了好一段时间，甚至执意去寻邓履，我放心不下她，便与她一起去寻，然而却也依旧是杳无音讯，我从未见她那么伤心过，或许是那一刻所有的寄托都没有了的原因吧，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她哭起来竟也是挡不住，我也是第一次那么想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天塌下来我还在，我这么做了，可她还是推开了我，她说只要邓履没死，她就找他到底”那人顿了顿，白幔里的身影微微颤抖“她是我见过的最傻的人，没有之一”
如斯：“呜呜呜”
沈川：“……”
“然后啊，乡儿便在我这里做起了乐姬，本身便美貌，弹琴时更是好看，不久，乡儿便成了我这无望楼的头牌，多少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乡儿的脸，渐渐的，也有些人的手脚不规矩了起来，我担心乡儿，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私心，我不想让那么多的人与我一起拥有乡儿，可是乡儿执意要做，她说为了报我的恩情，也是为了能让邓履找到她……”那人说到这里笑了“你们说我能怎么办呀？我都快把心掏出来了，乡儿的心心念念却依旧只有一个人，你们说，如果你是乡儿，你会选择哪个？”
如斯：“肯定是你呀！那邓履说不准早都变心，在外另娶家室了！”
那人痛苦的说：“是啊，是啊，一般人不都该选择我吗？乡儿到底为什么等那个人，她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啊……之后的一日，那邓履果真来了，乡儿欣喜若狂，可那邓履却告诉她，让她另寻归处，他已然娶不得她了，乡儿问为什么，邓履也说不出原因，乡儿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当即就拉着我三拜，斜着眼睛看着邓履告诉他，让他不必再纠缠她了，邓履作了揖，离开了，乡儿奔溃大哭，我不知所措，只是木讷的许着一个又一个誓言。我以为乡儿是我的妻了，可谁知乡儿却要离开这无望楼，我问她去哪？她说她要去找邓履，即使是远远的看着他也好。
可我拦下了她，我跪在了她的面前，告诉她，我这双膝，此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妻，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之后又会有些什么，我都会陪伴她，所有朝夕。乡儿失声痛哭，也跪在地上抱住了我的脖颈，那天晚上，我们终于有了夫妻之实，临了乡儿在我的耳边对我说了句‘对不起’第二天再醒来时，我竟到了京城，我也顾不得好奇了，急急忙忙的跑来这无望镇，没有银两，我只得一路走来，连吃食都是讨来的，回来之后却发现我这无望楼被淹了，乡儿的尸首被邓履找到带走了，我再找不到那邓履，便又重修了这无望楼，假装乡儿还在我的身边”
一片寂静，空气里只剩如斯的啜泣声。
那人似乎笑了：“你们来不就是要打听乡儿的事情嘛，我知道的就这些，都告诉你了”
沈川：“没再去寻那邓履吗？”
那人道：“有什么意义吗？乡儿已经死了”
沈川：“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无望楼会无故遭遇水患吗？”
那人道：“我肯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便是因为知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你可以帮我查查真相”
沈川心道：“这人也确实厉害，没有直接接触便知道我与如斯非寻常人，可见这人也不一般。
沈川口道：“如果我不帮你呢？”
那人笑道：“你会的”顿了顿“鬼帝沈川”
沈川：“我与鬼帝只是重名”
那人：“别骗我了鬼帝，世人皆知，鬼帝见不得阳光，所以一年四季便住在那鬼殿之中，你这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斗篷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沈川：“……”
沈川：“本就没想掩饰身份，我可以帮你找出真相，但在这之前，我想看看你的真容”
没了声音。
沈川丢下那个已经沉浸在故事中，哭的连话都说不出的如斯，静静的往那白幔深处走去。
越来越近。
人影还在。
沈川猛地掀起那层白幔，只见后面站着一个稻草人，分明就是沈川所见身影的形状，沈川深觉不爽，却在这小小隔间处的角落发现一个青灰色的帽子。
青灰色的帽子。
青灰色的帽子。
沈川瞳孔一震——那个卖话本子的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