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开
“罗曼，你真的要走啊？”
“都想了四五年了，当然。”
“我去煮两杯咖啡，咱俩好好聊聊。”
罗曼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衣，深蓝破洞牛仔裤，长发随意的挽起一个花苞在头顶，几丝碎发飘在额前，平静的看着窗外。
北京深夏的傍晚，风不大，枝叶慢摇着。电线杆上爬着几只麻雀，远看就像五线谱一样。
水昕把出差带回来的星巴克重度烘焙咖啡煮好，倒入陪伴了自己6年的淡粉色小碎花咖啡杯里，加了少许奶油，刚好两杯。
“没放糖吧！” 罗曼问。
“放了！我这杯。”水昕乜斜了罗曼一眼，你的重口味，本宫还能不了解！
罗曼粲然一笑，漏出洁白的牙齿，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口红在杯子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唇印。
“我觉得你这指甲油的颜色和我杯子挺搭的。”水昕说。
“要不？我带走吧。”
“送你当嫁妆了！”
“你好意思送！我都不好意思要！”
“说吧，为什么非要现在走呢。”水昕切入正题。
“不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呀。”
“你和李想彻底分了。”
“是。”
“唉……”水昕欲言又止。
罗曼决定就此挥别与李想的八年恋情，六年北漂生活，前去美国留学。
“大姐，咱今年都28了。”水昕还是没止住。
“又不是82.”
“拜托你理智点行吗？”
“这就是我理智的决定啊”
“放屁，8年啊！亲爱的，人生有几个八年可以浪费？自己亲手/调/教的男人，该开花结果了，你又要连根拔起，是不是有病！”
“什么连根拔起！我可没拔他的根啊！再说了，姐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给一个不知名的中国女性培养了个好老公，也算回馈社会吧！”
”我呸！”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搞得互相亏欠实在是有违初衷。罗曼清楚的知道她的青春就算不给李想，也会给别人，总比对着电脑意淫胡歌来的实际。这么多年身边有个看得见摸得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年龄相当又心机不深的人陪着实在不算亏！两人像大多数其他的情侣一样，吃饭，聊天，旅游，做//爱，不是不能走下去，而是每走一步都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远一步，回头路太长，眼前路太迷茫，一开始还会想一想如果就此分手会怎样，走的越远越麻木，索性不去想，只是觉得累，烦，提不起精神，就像有些慢性病，明知道为了健康要戒了某样喜欢吃的，但戒了太煎熬，那就由慢性病陪着终老吧，反正要不了命，大不了少活几年，说不定再说几年反而不治而愈了呢。李想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但偏偏罗曼是爱折腾的。
从一而终有时不是爱的深，只是太懦弱。没有备胎时的分手者是真分手者！那毕竟是他们思前想后，深思熟虑，辗转反侧后的决定呀！不知前路如何，他们只是纯粹的想结束一段感情。还有比这更决绝的吗？
其实李想不止一次的向罗曼表达，只要她答应毕业后回国发展，他愿意等她，但罗曼总一脸欠揍的说：别呀，我怕我变心…”
有一天，夕阳晕的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暖暖的光芒，她笑不掩嘴，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优雅又洒脱，李想忍不住再一次说：“宝宝，我等你回来。”
“也就是说你要在荷尔蒙分泌比较旺盛的情况下像和尚一样等我四五年，如果在没有尼姑的庙里，你吃斋念佛，在双手的帮助下，忽略你千百次的精神出轨，还有一点点可能。但哥你是在滚滚红尘中，一表人才还爱吃肉，虽然没有八块腹肌，但还算身强力壮，让你等着太委屈你了！”
“罗曼，你是不是不能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的告诉你，你没必要为我守身如玉，再过几年你就30了，姐是为你着想。”
“你就是不想对人家负责！”李想做作的扭动着胳膊，“这些年，你吸了人家那么多精/气/神，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忒小气了啊，就你那点精/子，浪费掉也可惜，给老娘补充一下蛋白质，算它们死得其所。”
“你你你…”
爱情就像两个人在一个大的橡皮圈的，不挣脱时相安无事，挣脱的话必定是不放手的那个受伤。
飞机轰轰隆隆的穿越云层，浅蓝，深蓝，藏青，原来天空这么有层次，一堆堆白云，远看像雪山。天黑了，空姐把遮阳板放下来，整个机舱里的人都昏昏欲睡着，罗曼戴上耳机，调到轻音乐频道，把头转向靠窗一侧，闭着眼睛听着“你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在许愿池许下了心愿。”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头靠在邻座陌生男生的肩膀上，口水还把人家的外套流湿了一片。
这怎么办？继续装睡吧，等口水那块自然干了再醒好了，可如果下飞机前还不干怎么办呢？罗曼正琢磨着。
许哲轩耸耸肩，“醒了？醒了就别再依依不舍了。”
罗曼揉揉眼，抠掉眼屎，抬起头，假装淡定，“不好意思啊。”
“你多大了，睡觉还流口水！”
“可能是你太帅了吧！”
说者无心，只为了掩饰尴尬，听者有意，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许哲轩实在看不出罗曼的年龄。她落座时轻盈的从他腿上迈过，四肢修长，举手投足有仙女姐姐刘亦菲的气质，Dior花漾小姐的香气扑鼻而来。许哲轩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味，只是觉得好闻，香水味和她本人的妆容服饰搭配的浑然一体。懂得用香水，又用的浑然天成的女孩估计已经25岁以上，但她的少女感又太像十八九岁。
“你多大了？” 许哲轩忍不住问。
“比你大9岁。” 罗曼诚实的说。
“啊！看不出呀！” 许哲轩的剑眉压低了一下，眼睛停止放电。
罗曼忽然觉得这小子很有意思，许哲轩一副她的年龄在他可接受范围之外的表情，看来这小子还在心里上演了一出好戏。她突然靠近他，在两人鼻尖快要碰到时停住，看着他棕色瞳孔里倒映的自己，“那你觉得我几岁？” 她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有芒果布丁的味道，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和我差不多吧。”
罗曼慢慢的把脸移开，一朵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露出整洁漂亮的牙齿。她的嘴巴和下巴长的很像周迅，传说中未婚妻的脸，眼睛里闪烁着少女的天真和对未来的期待，好像从未受过伤。
许哲轩突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今年19.” 难道你是我妈派来监视我的！
“你护照上写的。”
罗曼落座时，许哲轩的护照夹着机票放在她的座位上。
机舱幽暗，聊天中断，罗曼拿出ipad 看李敖大师在北大的演讲，看了15分钟，嘿嘿嘿哈哈哈的笑了三四次。北大的演讲能有多好笑！许哲轩胳膊肘推了推罗曼，“我能和你一起看吗？”。罗曼没说话，调整了一下耳机，递给他右耳耳机。
许哲轩拿到耳机，感觉两人瞬间有了联结，这个耳机还带着她的温度，如今放在自己的耳朵里，有种耳鬓厮磨的感觉，想着不自觉的耳根有点红。罗曼当然没注意到。视频里李敖讲到演讲者不能用演讲稿，因为如果你自己都记不住怎么让观众记住呢！讲到北洋军阀创办了北大，却有度量让敌对的国民党员蔡元培做校长；讲到民族英雄郑成功把母亲的尸体抛开冲洗，因为母亲的身体被清朝的兵□□了，他觉得母亲很脏，只有此法才能让母亲变得干净。讲到言/论//自/由就像看A片，你让他看了，说了，爽了，老虎屁股摸了，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最牛逼的是他拿着毛选集，引用老/毛的一段话，“这些骂我们的像……我们要把他们养起来，让他们骂，骂得无理，我们反驳，骂得有理我们接受。这对/党/对人民，对社会主义比较有利。”…“共/产/党是历史上产生的，也会在历史上…消亡就那么可怕吗？我看未必。”…
李敖嬉笑怒骂，引经据典，收放自如，曲线救国，全程无尿点。许哲轩是第一次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言论。在从北京到洛杉矶的飞机上，罗曼仿佛引他进入一个很奇妙的空间，让他思考了一些从未思考过的问题。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想认识她更早些；最起码，今后，应该保持联系吧。
他给了她他的微信，微博，国内的电话号码，家庭住址，父母的电话号码，罗曼笑道：“你给我你爸的电话干嘛，想让我当你后妈？”
”想的美！我爸看不上你！” 许哲轩说着却把他爸爸的电话号码划掉了，又向罗曼要了她的微信和微博，这才放心的闭起眼睛，空气中她的味道真的很好闻，他不由的慢慢往她身边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