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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晨再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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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洗去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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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去叫人,弄不死你……”黄大芬叫嚣着。

  看护抱着头躺在地下,哇哇哭叫。

  吴欣抱着黄毛的腿咬了一口,黄毛抄起卫生间的拖把,朝着吴欣的腿打去。

  还在吴欣的嘴巴上踢了一脚。

  看着吴欣被打的嘴里流血。

  詹晓弈心里是恨着吴欣的,可是看到她被打得这么惨,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她转身往回走,离得远了,她拨打了110。

  却看到保安和护士匆匆地赶来了。

  她想起来了,这个叫黄大芬的女人和打吴欣的那个男的,她以前真的见过。

  一幕幕往事,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又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放过。

  在医院大门口,她看到警车来了,但是那两个打人的人,是不是被抓走了?她就不知道了。

  詹晓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头脑清醒过来,她的两条腿已经麻木了,没有知觉了。

  她不知道自己靠着墙在地下蹲了多久,流下的眼泪已经干了,腐蚀得皮肤有点疼。

  爱时,

  廊前月下,

  良人在侧,

  海棠如雪。

  不爱时,

  日月无光,

  独自一人,

  清泪如雨。

  詹晓弈索性躺在地下,等腿回复了知觉,她慢慢地起来去卫生间,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曾经的眉目如画已经被憔悴和凄惨取代,曾经如墨的长发已经像枯草一样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丑的跟鬼一样。

  她洗了把脸,换上了家居服服。

  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洗,染血的裤子,单另泡在一个盆里,倒上洗衣液,用一只手在洗衣板上不停的搓,不停的洗。

  不论他她怎么洗,手都搓红了,那斑斑点点的血迹还是若隐若现,她索性到了些漂白水进去。

  不一会儿,血迹彻底没有了,月白色的裤子却变成了雪白,原本压在腰线和口袋沿上的米黄色滚边条也失去了颜色,成了雪白。

  这是去年她过二十三岁生日时,苏锐去上海出差,给她买回来的三件套,一件米黄色的娃娃领小衬衫,和一件月白色的兔毛小开衫,开衫和裤子同色,衬衣和裤子上的滚边同色。

  她把毛衣,衬衫,裤子都晾在小小的露台上。

  她搬了一把小凳子坐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套她最喜欢的衣服。

  以后永远也不可能再穿了。

  因为它们已经不配套了。

  如果想让它们还成一套,那就只能把开衫和衬衣也漂白。

  詹晓弈在想,泡在漂白水中的衣服会疼吗?就像她此刻的心。

  詹晓弈笑了,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变了,什么都变了。

  从二岁到二十四岁,二十二年的亲情。

  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六年的爱情。

  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四岁,两年的婚姻。

  一颗心完完全全都在他身上,却被自己最好最信任的闺蜜破坏了婚姻和幸福。

  变了,全都变了。

  丈夫苏锐和詹晓弈一起长大,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苏锐会伤害她,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会背叛她。

  听外婆说,在詹晓弈两岁的时候,苏锐他们一家搬来,就住在隔壁,两家做了邻居,苏锐比詹晓弈大三岁。

  从那一天开始,除了苏锐上大学那几年,两个人就几乎没有分开过。

  苏锐去上幼儿园,詹晓弈就追在后面跑,等到看不见了,才愿意跟着外婆回来。

  放学了,詹晓弈就跑去巷子口,拿上她认为好吃的东西迎他,见面了就要把她的东西分给她他一半儿,两个人边吃边往家走。

  一边走,还要一边叽叽喳喳的问苏锐,幼儿园里的事情。

  苏锐写字,詹晓弈就缠着外婆给她也买上本子和笔,让苏锐交她写字。

  后来大一点了,所有的事情,詹晓弈都记得。

  父亲展怀文和母亲姜淑芳,在制衣厂工作,母亲是缝纫工,父亲是机修工。

  外公姜仁礼和外婆童惠兰没有凌城户口,他们的户口在郊区农村姜营。

  外公只能每天蹬着三轮车,车把上挂着一个□□嘴的铜铃铛,铃铛底下坠着一把外婆用红色的毛线编织的英子,去给人家送煤球。

  外婆在家里带她,给全家人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打扫庭院。

  父亲休息的时候,也会帮外公拉一大车煤球,就卸在后面院子里的雨蓬下,外公再零零散散地拉出去挣点差价。

  母亲会把工厂里的手工活接回来,让外婆做。

  外婆的手很灵巧,她钉的钮扣,锁的扣眼,缝的挂钩,扦的裤边,总是最好的,从来没有被退回来过。

  每天早上,苏锐领着她上学,下午苏锐领着她放学,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写作业。

  有时候,苏锐家里好多天都没有大人,苏锐就在詹晓弈家住,在詹晓弈家吃。

  父亲和母亲攒钱买了一台缝纫机,母亲下班后就把厂里的服装裁片领回来,在家里缝,挣点外快。

  外婆也学会了缝衣服,母亲白天去上班的时候,外婆就买些布回来,缝小孩子的围嘴,反穿衣,软底小鞋,也车大人的鞋垫呀什么的,拿到市场上去卖,很受欢迎。

  外婆用自己挣得钱,买了一台锁边机,一只电熨斗。

  外婆从工地上捡来水泥袋子上的牛皮纸,捡中间两层干净的存起来。

  外婆用母亲领回来的裁片,把所有衣服,裤子,裙子,马甲,衬衣的样版,按大小型号画上,剪下来。

  外婆自己买布,给全家人每人缝了一身新衣服,给苏锐也缝了一身。

  还在詹晓弈的强烈要求下,给苏锐弄了一个黑色的小领结,给自己弄了一个红格子的小领结。

  第二天,两个人穿到学校里去,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连老师都跑过来看。

  那时候,款式新颖的成衣卖的还是很贵,人工反而不值钱。

  邻居们都买布,送到家让外婆给他们做衣服。

  父亲买来木板和帆布,连夜给外婆打了一个裁衣台。

  苏锐的母亲王红花,不务正业,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的父亲苏昌顺,是个老实人,只知道没明没夜的蒙头上班,加班。

  挣的钱全都被王红花拿去打牌赌了。

  有一次,王红花把家里的钱全都赌光了,连买盐的钱都没有。

  王红花不但不收敛,还把家里稍稍值点钱的东西都压押上去赌,结果又赌输了。

  晚上苏昌顺下班回家,债主正在来搬东西。

  苏昌顺问怎么回事,王红花心虚,她说不认识,苏昌顺就跟那些人打起来了,别人人多,苏昌顺只有一个人,最后打急眼了,还出了人命。

  苏昌顺被被判了无期。

  苏锐就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那时侯的詹晓弈是幸福的,而且因为成绩优异,没有上二年级,直接从一年级跳到三年级。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八岁那年冬天,母亲姜淑芳生了一场病,花完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从那时候起,父亲就再也没有过笑脸,但是更加的疼爱她了,总是叫她奕宝儿。

  在她十二岁那年,父亲也郁郁而终。初三的时候,外公也因意外离她而去。

  当所有的苦难降临的时候,外婆没有倒下,外婆说她不能倒下,因为她的小孙女还没有长大。

  詹晓弈也没有倒下,因为她有爱她的外婆,还有默默陪在他身边的锐哥哥。

  王红花还是整夜打麻将,不过瘾,就参于赌博,因为三个坑一个,最后分赃不公,打架斗殴,打伤了人,工作也没了,还被关了两年。

  可以说,从那一天开始,外婆领着詹晓弈,苏锐,她们祖孙三人,就开始相依为命。

  外婆用她的一双巧手,艰难的养活着两个上中学的孩子,日子虽说拮据,但也能过得去。

  最起码能吃得饱,穿的暖,有地方住,买得起书本,只要不去买那些特别贵的东西,也不觉得很穷。

  在学校里,他们两个穿的不算最好,但也绝不是最差。因为学校里流行什么穿戴,外婆都能给他们仿制出来。

  买的新鞋子,只是在上学的时候穿,一放学回来就赶快脱下来放好,把旧鞋穿上,第二天再穿着新鞋去上学。

  詹晓弈上高一的时候,苏锐已经上高三了。

  苏锐在学校里是校草级的人物,吸引了无数同学的目光,可他却不爱搭理人。

  不仅仅是因为苏锐长得帅气,不爱说话,别提有多酷了。

  还因为他是学霸,不论大考小考总是年级组第一名,而且会把第二名甩出老远去。

  每天放学,苏锐都会雷打不动的在校门口等詹晓弈。

  苏锐会用外婆给的零花钱,买一只雪糕给詹晓弈,再骑单车载着詹晓弈回家。詹晓弈会时不时的把雪糕递到前面,给苏锐咬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许多想跟苏锐搭讪的女生都拐弯抹角的和詹晓弈成了好朋友。

  詹晓弈是一班,有一天,五班的一个女生转到她们班,过了几天,这个女生就跟她成了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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