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颗星
童飞交完住院费回来，刚进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坐在病床前。
拿着病历在看。
再一看，自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畜生弟弟站在她跟前就跟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
他不禁有些好奇：“咋回事？”
童翔规规矩矩地冲简曦努努嘴：“哥，这是我老师。”
“老师？”这么年轻？
简曦闻声抬头看向童飞。
刚才童翔已经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了。
这人就是他那个开酒吧的哥哥。
“你好，我是他们的大学老师。”简曦冲他点点头，将病历往床头柜上一放。
看过之后，稍稍放了心。
虽然有脑挫裂伤，但不严重，腰椎穿刺检查过颅内压和脑脊液，都在正常范围内，CT检查也能看出颅内无异常。
童飞一想，医学院的老师，于是问：“那，小韩他没事吧？”
病历上写的全是些医生诊断，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晕。
只知道当时医生诊断完说，韩昭后脑勺被砸伤，有脑震荡，具体得等他醒了再说。
说得模棱两可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心。
“目前几个检查做下来没什么异常。大概率没什么事。等他醒了之后再观察一下吧。”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还真不好说。
意识丧失的情况长短不一，有的人几秒钟就醒了，有的人几天也醒不过来。
简曦坐在病床上，手搭在床沿，平静地看着坐在床脚沙发上的童飞。
“那你现在能跟我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一提起这个，童飞就有点心虚。
严格说起来，还是怪他。
他们几个都是小孩子，他们不知道轻重，他一个成年人也这么不懂事，实在是不应该。
“老师，不关我哥和昭哥的事。”没想到这时候童翔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
“昨天那个刀疤上来挑衅，我气不过跟他吵起来，这才动的手。”
林子旭拉他：“行了。”
童翔没理他：“要不是因为我，昭哥也不会挨那一下。都怪我……”
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童飞皱眉：“闭嘴。”
童翔只好安静下来。
简曦看了他们兄弟俩一眼。
看得出来，两人长得像，脾气也有点像。
仗义，脾气也大。
昨晚的具体情况她也不想知道了。
只不过眼下这个情况，也不能不通知他家里人。
“那你们……有韩昭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童翔说：“这个真没有。老师，我之前跟你说过啊，昭哥爸妈都过世了，他家里没人了。”
“那别的亲戚就没有？”简曦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韩昭的时候，“上个月他不是还参加了个婚礼？当时是不是他亲戚结婚？”
童翔下意识说道：“老师你怎么知道？”
说完顿了好几秒，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不会吧？当时那个大闹婚礼的人是你？”
简曦：“……”
卧槽？他也在吗？
完了完了，为人师表的威严扫地了。
简曦干巴巴地说：“……是我。”
童飞看看弟弟又看看老师。
什么大闹婚礼？
好在童翔也没多想，说：“新娘好像是他的表姐。我也只见过一回，具体的也不清楚。”
“那你有他表姐的联系方式吗？”
“怎么可能有？”
“……”说的也是。
那现在岂不是陷入了死胡同？
正当简曦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旁一直没插上话的林子旭忽然“啊”了一声：“醒了。”
简曦回头，果然看见韩昭的眼皮下眼球滚了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慢慢地睁开了眼。
童翔第一时间扑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昭哥！你没事吧昭哥！”
童飞也站起来，仔细观察韩昭的反应。
简曦俯身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韩昭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乌黑乌黑的眼睛睁开后，便落在了她的脸上。一直沉默地直勾勾盯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干净清澈得能完全倒映出她的影子。
和他从前那副永远懒洋洋的没睡醒的模样不同。
简曦被他看得有些奇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的瞳孔能够随着手势动，这才安下心来，顺口问道：“有没有觉得头痛？或者恶心想吐？”
韩昭摇了摇头，缓慢地开口道：“……没有。”
嗓音有些低沉沙哑。
童翔松了一大口气，擦擦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子旭笑道：“昭哥，你晕过去的时候，阿翔差点要以死谢罪了。”
勉强算是虚惊一场。
韩昭醒来之后，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后遗症。
当即就可以办出院手续。
五个人一起走出医院，在大门口分道扬镳。
童飞和童翔打算先去一趟警局，然后回店里找人收拾一下。
林子旭一夜没回家，他爸妈早就把电话打爆了，他得赶紧回家一趟。
只剩下简曦和韩昭两个人。
童翔不放心他的昭哥还有哪里不舒服，拉着简曦认真托付：“老师，你们住一起，就麻烦你送昭哥回去吧。谢谢哈！”
住一起……
住隔壁也能算是一起吗？
简曦假装没看到他哥投来的诡异视线，目不斜视，一脸正色地点头：“当然，身为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医院就在S大校区，在最南端，距离他们家最远。
简曦想了想，决定搭车回去。
医院门口人流量很大，来往的车流基本都是下客的，走走停停。
前头正好有个人乘着出租车来医院，付了钱下车，眼看着就要开走了，简曦赶紧跑上前准备拦下来。
没跑两步，手臂上忽然多出一股力道，拽着她往边上拉。
简曦一个没站稳，直接撞进身侧人的怀里去了。
紧接着一道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就响了。
一个开轿车的司机从窗口探出脑袋来，火气很大地骂骂咧咧：“不要命啦！直接就往车前冲！”
“不好意思。”
这话是韩昭对那个司机说的。
简曦慢慢从他怀里站直了，刚才仿佛能感受到说话时他胸口的震动。
她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冒冒失失的。
就这一会功夫的耽搁，之前那一辆出租车早就开走了。
幸好很快有一辆主动在他们面前停下来。
“你们走伐啦？”
简曦点头，回头看了韩昭一眼，说：“上车吧。”
随即拉开副驾驶的门先坐了进去。
车上，司机看看她又从后视镜打量韩昭，一声没吭地驶入车流。
韩昭还是穿着昨天出门时的打扮，不过经过昨晚一场闹剧，衣服有点脏了，上面还有几块暗红色的痕迹，怎么看怎么像血迹。
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可后脑勺还包着纱布贴。一身的狼狈。
难怪司机看他们的眼神不太对。
大概是韩昭这尊大佛坐在后座的气场太奇怪，一向被誉为热情好客的本城司机愣是没说什么话，只是勉强跟简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简曦付了钱下车。
在门口跟已经熟悉的保安打了个招呼。
小区保安明显也是认识韩昭的，一看他这副狼狈样，立刻紧张兮兮地上前询问：“他怎么了？”
简曦不想将别人的隐私多说，只好囫囵几句搪塞过去。
电梯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简曦回头看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回家好好休息吧。”
别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人家虽然是自己的学生，可好歹也成年了。
她总不可能用小学老师训调皮学生的口吻跟他说话。
但奇怪的是，平时总是一副不耐烦模样的韩昭，今天却没流露出那种不耐的表情。
他微低着头，垂眸站在楼道间，看着她没吭声。
目光湿漉漉的，很温润。
就像是某种小动物似的。
简曦心头“咯噔”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又说不太上来。
想了想，只能冲他微一点头，丢下一句：“快进去吧。”
然后扭头进门关门。
西西早就等候在门口，见她回来，缠上来撒娇。
简曦弯腰摸摸它的小脑袋。
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着喝着，分神地想，今天这算什么事儿。
她这么心急火燎地跑去医院，结果就只打了个酱油。
从头到尾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说，差点把自己为人师表的尊严赔上了。
想着想着，思路一飘，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韩昭躺在病床上，正在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干净清澈，视线专注得仿佛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简曦皱眉。
还没想清楚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抬眼就见西西还在门口来回晃荡，不时抬头冲着门板“咪咪”地叫。
简曦狐疑地走过去。
一开门，看到一双长腿横在门口。
视线往上，早应该回家的少年正坐在对门门口，抬起脸看她。
简曦疑惑：“你坐门口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少年安安静静，目光如水地注视她。
良久，轻声说：“我失忆了。”
简曦：“…………………”
简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