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颗星
转眼便是新一周。
临床系的这群大三生们要去医院见习。
S大附一医占地面积极大，是S市最大的一间医院。
无奈看诊的病人太多，各个科室都床位紧缺。
医生护士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
学生们说是去见习，实际上也就是过去一边学习一边打下手。
那边的医生不一定有功夫教他们，一切都得看他们自己的学习能力。
但好在，只要跟在医生身边认真听，肯定能学到不少。
简曦本来没什么事，将学生带过去，分配到各个科室之后就可以走了。
走到急诊区的时候，忽然被唐雪玲拉住了。
唐雪玲上来就一副要道歉的模样，双手合十，满脸歉意：“周六的事你没生气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听我师兄说想追你，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很久了呢。”
结果后来才听说简曦和他才见过一次面。
而且听郭钦话里那意思，简曦对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那她岂不是多此一举了么？
所以一到周一就心急火燎地来道歉了。
简曦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
出发点是好的，她懂。
她看着她问：“你还没走？”
唐雪玲耸肩说：“急诊这边今天医生少，忙不过来，所以我过来帮忙带两个学生。”
说着，朝护士站那边努努嘴。
两个眼熟的男生站在那里。
童翔一头小脏辫难得束了起来，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团，清爽了许多。
他一身白大褂，趴在护士站的台面上，正在跟护士们笑闹着。
他嘴甜又逗趣，逗得护士站的小姐姐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的。
只不过不难看出来，那些小护士们的眼波基本都抛给了另一位。
韩昭也是一身白大褂，低着头，正在看病历，全然没接到那些抛到他身上的粉红泡泡。
人长得好看，穿上白大褂就更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的气质。
光是那么往那里一站，就引人注目。
一时之间，简曦也不太清楚究竟是白大褂给人加分了，还是人把白大褂穿好看了。
总之就是好看。
简曦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笑道：“行吧，那你忙着，我回学校了。”
“也行吧。”唐雪玲点点头，正要放她离开。
这时候，护士站忽然接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护士还没听几句就“腾”的一声站起来，脸色都变了。
不一会儿，她放下电话，拿起内部通讯的广播麦克风说：“所有急诊科的人注意，所有急诊科的人注意，南洋路发生重大车祸，数十人重伤，请急救组人员立刻做好出发准备。”
广播一播，急诊室里大部分的医生护士脸色都变了。
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一个负责急诊科的中年女医生飞快跑向护士站，一边跑一边扬声说：“让人尽快将床位腾出来，手术室准备好，能推迟的择期手术立刻推迟。联系其他科室的人做好配合的准备。王医生、罗医生、徐医生，你们带三组人立刻赶去现场！”
简曦与唐雪玲对视一眼，表情肃然。
不等简曦说话，唐雪玲拿起旁边一件白大褂抛给她：“今天别想走了，老老实实在这儿救人吧！”
简曦也不多说了。
套上白大褂，提起急救箱就跟着她一起快步走向急诊区大门口。
急诊区原本来往病人很多，都听到了广播，见状也自觉自发地往两边靠，让出中间的道路来。
没一会儿，急诊区门口就站了五六个年轻医生。
身后带的都是简曦班上的学生。
那几个年轻医生没见过简曦，见她也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门口，不禁好奇地打量她一眼。
直到那些学生们过来喊了一声简老师。
简曦点点头。
趁着等救护车过来的时间，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谁知道交通事故的致伤机制有哪些？”
韩昭飞快答：“撞击、碾压、切割、刺伤、跌落、挥鞭伤、安全带伤、方向盘伤、烧伤、爆炸伤。基本是这些。”
答得一字不差。
她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那么创伤基本生命支持是什么？”
韩昭答道：“通气、止血、包扎、固定和搬运。”
简曦欣慰地点点头。
早知道这孩子聪明，如今终于肯认真学习，她也就放心了。
她放心了，在场的其他同学倒是惊了。
一个个暗暗面面相觑。
他们班这个著名学渣这是咋了？
吃对药了？
这时候，几辆救护车陆续开了过来。
简曦率先上了车，一回头发现韩昭和童翔也跟了上来。
童翔整个人都是懵的。
完全没想到自己来医院见习的第一天就遇上重大交通事故。
上了车还在问：“老师，我们……我们什么都不会啊，是不是去了也没什么用？”
“怎么没用？”唐雪玲靠在对面车厢壁，正色说，“能学到东西就是有用。”
南洋路距离医院不算远。
六辆救护车接连赶到的时候，现场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两辆大客车翻倒，压倒了好几辆路中间行驶的小轿车，四周一些车辆避让不及，随即酿成了连环车祸。
消防和警察先到，已经从车里抢救出了大部分的人。
重伤多达十几人。
轻伤至少四十人。
简曦转身对身后的几名学生说：“还记得我之前教过的分级救治吗？你们去寻找红色和黄色级伤者，然后找医生优先救治！快去。”
“是！”
“好！”
“知道了。”
学生们一哄而散，分头行动。
简曦一转头，恰好看见远处一个消防员用力踹开大客车变形的后门，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人。
那人扬声大喊着：“医生到了没有？这里有个老人昏迷了！”
简曦脚步未停，直接朝着那个男人跑去。
韩昭快步跟了上去。
老年人大约六十岁，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简曦食指与中指并拢按在他的颈动脉上。
顿了几秒，她拧眉说：“颈动脉消失，呼吸消失，病人无意识。心脏骤停，需要尽快电除颤。”
心脏骤停之后的抢救时间内，每延迟一分钟除颤，病人存活率就会下降7%-10%。
“手动除颤器就在救护车上——”简曦转头对韩昭说的同时，准备开始胸外按压，没想到韩昭的动作更快，他跪在老人身侧，双手掌交叠，动作精准而熟练地按压起来。
他分神看她一眼：“我来吧，你去拿。”
CPR是个力气活，一分钟至少要100-120下，按压深度至少五厘米。
简曦不多说，起身飞奔向不远处的救护车去取手动除颤器。
除颤器的电极准确地放置在病人胸口，简曦抬头：“充电一百五十焦。Clear。”
正在胸外按压的韩昭的手立刻离开老人的身体。
随即老人的身体轻微一震。
简曦立刻继续胸外按压。
……两分钟后。
老人的呼吸恢复，心跳恢复。
红标病患暂时变成了黄标。
简曦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抬眸望向同样松了一口气的韩昭，笑着高高伸了手过去。
韩昭没懂：“什么？”
简曦道：“击个掌啊，High five！”
韩昭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的手掌一碰，简曦笑道：“干得漂亮，辛苦了。”
这时候远处又从变形的大客车中救出一个，负责救援的消防员大声呼叫：“医生！医生！这里有人大出血！”
“走吧。”简曦撑着身体站起来，提着急救箱赶过去。
韩昭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快步而去。
她身上仿佛有光。
细碎而耀眼。
……
手术室内，长达六个小时的心脏移植手术正进行到后半段。
忽然有护士接了个急诊室打来的电话，对正在主刀的心外科主任报告说：“肖主任，急诊那边来了一例心脏黏液瘤病人，有阻塞现象，需要立刻手术。”
肖主任拧眉：“心外科还有其他待命的医生吗？”
护士摇头：“刚才市内突发重大车祸，能抽出时间的医生都在手术室里了。”
这时候，站在肖主任对面的二助忽然开口：“主任，要不让我去吧？”
肖主任看他一眼，没点头。
郭钦目前是心外科的住院医师，还在考主治。
连移植手术都没有资格当一助，更别说让他去主刀一个黏液瘤手术了。
他迟疑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让一助过去，这时候手术室那边又是一个电话过来。
护士接完电话，愕然报告：“主任，急诊那边有个女医生强行把病人推进手术室了。”
“女医生？谁啊？”
“他们说不认识！不是咱们医院的。”
不是他们医院的？还有这种事？
护士问：“手术室那边问您，麻醉和护士要不要配合她——”
手术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更何况是心脏黏液瘤这种大手术。
肖主任沉吟了一声，说：“让他们问清楚那个女医生究竟是谁，哪来的。”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女医生胆子这么大。
半分钟后，答案问来了。
“她说她叫简曦，是S大的老师。”
肖主任一怔：“简曦？”
“简曦！？”那厢，郭钦仿佛比他更吃惊，失声叫了起来。
肖主任看他一眼：“你认识？”
郭钦自知失态，连忙补救说：“……是认识。但是她怎么能做这么大的手术？她就是个教外科学的年轻讲师而已啊！”
外科学谁都能教，可是心外科的手术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啊！
肖主任思考两秒。
然后转头对自己的一助说：“我这边准备收尾了，没什么大问题。你过去那边吧。”
“她主刀，你负责一助。”
闻言，一助和郭钦都是一惊。
让心外科的主治给简曦那个小姑娘当助手？
郭钦不敢置信：“肖主任你没搞错吧？”
肖主任手下快速地进行着，不再看他。
他慢慢说道：“没问题，她可是心脏黏液瘤方面的专家。”
这话听得一助也是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怎么没听过？”肖主任优哉游哉地说，“上个月咱们科室内部的学习会上不是学了一篇关于心脏黏液瘤的新手术法的SCI？就是她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