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颗星
国情使然，国内的医生遇到枪伤的情况少之又少。
简曦以前跟着老师一起做手术的时候，接触过五六次。
一颗击中左胸的子弹致死率是多少？
简曦不知道国内的统计数据是多少，反正她接触过的病例中，能救回来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在术后感染中死去了。
快步从专用电梯上下来。
急诊科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正好载着那名受伤警官的轮床飞快推向手术室。
轮床后面，葡萄似的跟了一串警察。
一个个心急如焚，一个个狼狈不堪，似乎都经历过恶战。
被手术室的大门拦在外面之后，他们只好寄希望于站在门口的急诊主任和护士，目光殷切焦急，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里面的人平安。
简曦到的时候，与急诊科主任对视一眼。
急诊科主任姓柯，也认识她，一见是她来，冲她一点头，麻利地说：“病人已经推进去准备麻醉了。随时可以动手术。”
简曦应道：“行，那就开始吧。”
这时候，旁边的一名年轻警察忽然抓住她，泪眼纵横地说：“医生，求您一定要救活姜队长！！求您了！！一定要救救他！！他真的不能出事啊！”
简曦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这名年轻警察满身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那位受伤警官的血。
她点头：“我一定尽力。”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手术室。
柯主任紧随其后，分神看了眼身后焦急的警察们，吩咐护士长：“带他们去检查一下，有伤口都处理好。”
“好！”
手术室中扑面而来的消毒水气味。
换好手术服，趁着洗手的功夫，护士跟简曦报告病人资料。
这个警察叫作姜城，二十九岁，是市局缉毒队的队长。年轻有为。
这次受伤是在与毒贩交战的过程中为了掩护队友，才被一枪击中胸口。
“片子拍过了，伤口挺深，但是万幸没有伤到心脏，距离主动脉位置极近，时间拖久了可能会出问题。”
“好，知道了。”简曦洗完手，上举着双手踏入手术室。
心脏手术普遍耗时很久，这次却要跟时间赛跑。
三个多小时后，当轮床再次推出手术室，送入EICU，简曦被警察们包围在中间，争先恐后地询问手术情况，她摘下口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子弹取出来了，手术很成功。病人情况目前稳定，只要能扛过术后危险期就没什么问题。柯主任会盯着，你们放心。”
闻言，警官们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
“谢谢！谢谢医生！”
“不用谢。”简曦含笑点头，“应该做的。”
……
一下午简曦都在为了新项目会谈心外科的医生。
来的基本都是主治、住院医级别的医生，十几个人。
简曦注意了一下，基本上除了郭钦，其他人都来了。
韩昭不方便继续跟着她，于是继续回急诊科帮忙。
一转眼忙到快下班。
他掏出手机想联系简曦。
他的微信列表里，唯一置顶的就是简曦。
头像是一片蓝天白云，似乎是她自己拍的。
备注是他自己改的，就写了姐姐两个字。
他靠在医院走廊上，低着头打字。
才点开键盘，就看到上面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韩昭盯着那几个字。
忍不住为他们之间的心有灵犀小小开心了下。
没过几秒，就看见一行文字跳出来。
【Jessie：我姐这几天在办画展，晚上我准备去捧个场，你想不想一起去？】
韩昭微微勾唇，眼中闪过细碎的柔光。
最近简曦似乎习惯了去哪儿都带着他。
回家吃饭也带着他，给姐姐捧场也想到他。
这大概是好事吧。
【韩：好。】
【Jessie：我还有一会儿才结束哈。】
【韩：我等你。】
简曦收起手机。
结束了跟最后一名主治医的谈话。整理好文件。
桌上的名单上圈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她做事一向效率，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已经初步圈定了新项目的组员，这几个人她都挺满意的。
收拾好东西下班之前，她又去了一趟急诊科的ICU。
上午送来的那名警官依然没醒，简曦注意了下，各项指标都还算好。
得亏警察常年锻炼，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很多，否则当时在手术过程中就很可能熬不下去。
EICU外面还有两名年轻警官守着。
他们见简曦出来，连忙站起来：“医生，我们姜队怎么样？估计什么时候能醒啊？”
“挺好的。”简曦估算了下，“明后天吧，大概能醒。”
“太好了，谢谢你啊！”
简曦含笑点头。
走出急诊科的时候，简曦抬眸望去，就看见韩昭背靠在医院大门一侧。
双手插兜，闭目养神。
少年依然穿着她之前临时给他买的黑卫衣牛仔裤，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点，遮住了剑锋似的眉毛，使他浑身上下的气场看起来平静柔和，仿佛自带柔光似的。
此时他站在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女生们的视线就一直在他身边招呼。
更有甚者，还结伴上前要联系方式。
“抱歉，不太方便。”
韩昭冷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孩，不为所动地统一拒绝。
果不其然，对面的女孩子双双露出遗憾的表情来。
其中一个不死心，撒着娇问道：“只是一个微信号而已，没什么的吧？就当是交个朋友嘛。好不好啊小哥哥？”
简曦看韩昭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满脸的拒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拒绝。
她不禁失笑。
韩昭这人失忆之后果然变了很多。
这要是当初，这种时刻肯定已经沉下脸发火了。
啊，不对。
以他当初那个冰封十里的冰山气场，估计这些小姑娘也不敢上前要号码。
算了，姐姐就帮你一把吧。
“当然不好啊，小妹妹。”
简曦走上前，抬起手臂往韩昭肩膀上一搭，下巴无比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冲着小姑娘挑眉笑道：“他可不敢乱给小姑娘联系方式，因为怕女朋友吃醋啊。”
韩昭一僵，随即扭头看她。
此时他们两个人距离极近。
他甚至能清晰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是一种糅合了清雅香气与淡淡消毒水气味的味道。
简曦没看他，而是笑着望着两个小姑娘：“抱歉啦，你们面前这位名草有主咯。”
小姑娘们对视一眼，只好失望离开。
简曦目送着她们离开了视线，这才偏头冲韩昭笑：“姐帮你打发了一次搭讪，怎么样？准备怎么谢我？”
韩昭静静地回视她。
闻言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说：“以身相许怎么样？”
“…………”
简曦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本来是想着敲他一顿好吃的而已，一愣神的同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乎还半贴在他身上。她慢半拍地收回手臂，无奈失笑：“你个小屁孩乱开什么玩笑呢？”
韩昭挑眉，满脸认真：“不是你先说是我女朋友的么？”
简曦：“……那能一样么？我那是帮你打发人而已啊。”
韩昭心说，你这个大骗子。
两个人肩并肩往外走。
简曦顺口聊起：“不过你这个年纪也该谈恋爱了。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呀？”
韩昭没答。
偏头含蓄地看她一眼。
简曦没察觉，继续调侃道：“没有也没事，就你这姿色，喜欢你的小姑娘也多的是，机会很多。”
韩昭抿唇：“我不喜欢小姑娘。”
闻言简曦诧异地转过头，“你喜欢男的？该不会是林子旭或者童翔吧？”
韩昭只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我也不喜欢男的！！！”
“哈哈哈哈哈哈——”简曦一拍他肩膀，“开玩笑嘛。”
韩昭幽幽地说：“别光说我，你这个年纪也该谈恋爱了，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简曦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
简曦笑道：“我以前说过的，估计你忘了。”
韩昭一怔。
哈？
真的假的？
她真的已经有男朋友了？
然后就听到简曦说：“我记得我来S大第一天就回答过这个问题啊。我的男朋友是医学事业！”
韩昭一顿，小心翼翼地问：“一心只有工作么？那对男人就没兴趣？”
“男人啊……”简曦耸肩，“男人哪有工作靠得住？说起来，还有件事儿估计你也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你表姐的婚礼上。当时正要跟你表姐结婚的那个男人，跟我姐姐在美国谈了很多年，到头来却一声不吭地回国闪婚了。要不是别人告诉我，估计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说着，她一摊手：“你看，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我还能对男人有什么兴趣？”
韩昭默默说：“又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也有一心一意的啊。”比如他。
“我不否认。不过谁能保证我遇到的就不是呢？你看，郭钦也是一个例子。”简曦笑笑，“其实无所谓啦，反正我早就过了会期待白马王子的年纪了，有时候觉得为了理想全力以赴也没什么不好。”
韩昭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背影。
怎么办，他喜欢的人……佛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