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颗星
窗外深秋的大雨倾盆。
雨帘密密织就，十几步外几乎看不清了。
雨下成这个样子，估计连车都不好打。
两人被困在医院里一时走不了。
简曦看看时间，这个点员工食堂肯定已经人满为患，于是简曦带韩昭去了她的办公室。
外科医生经常一做手术就错过饭点，简曦在办公室里常备各种干粮零食已经成了习惯。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在楼下小卖部里买了饼干泡面。
“简陋了点儿，先凑活一下吧。”简曦撕开一包泡面的蔬菜包调料包，倒进去，转身接了点热水，又给韩昭泡了一碗。
两碗泡面用两本书压好。
韩昭换好了一件蓝色的手术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他的衣服打湿了大半，只能拿去烘干了。
简曦回头：“一碗海鲜的一碗香辣牛肉的，你要哪个？”
“都可以。”韩昭走到她身边，看了看，捧起她旁边那个海鲜的。
简曦喜欢吃辣，她自己似乎还没察觉。
一开始注意到这一点，是韩昭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发现偶然间烧了一盘辣菜，她吃得会比平时多一点，朝那盘辣菜下筷的频率也高很多。
从那时候起，他有意无意地，每天烧菜的时候，桌上肯定都会有一盘辣菜。
之前回简家吃饭的时候，桌上都是清淡的菜，韩昭就注意到她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这事儿似乎连简宁和她爸妈都没注意到。
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
只有他知道。
他想，如果他们之间的距离能用生活里这样的小事一点一点地填满，他就可以无限靠近她的身边了吧。
正想着，韩昭脑海中忽然冒出林子旭的话。
自从被林子旭看出来之后，韩昭也没藏着，偶尔会跟他聊起。之前他在楼下等简曦时，跟林子旭微信聊了一会儿。
恋爱专家林大师分享成功经验：
【一片林子：追人这回事儿，分很多种情况。有些人蠢一点儿，人家还不了解你呢，巴巴跑上去就表白求交往，除了脸真的长得好的人，十成十会被拒绝。当然你也长得好，骗骗学校里那些小姑娘可以，像是你家简医生就不行了，脸好顶多算附加价值，不算决定性的硬条件。】
【一片林子：稍微聪明点儿的人呢，就是一味地对人家好，使劲儿对她好，买早餐买礼物，说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就是用来宠的，但是这种情况呢，太累，还容易把自己变成二十四孝备胎。特别是简医生这种思想独立的小姐姐，光是一个劲儿对她好恐怕还真没什么用。】
【一片林子：最聪明的一种人呢，会润物细无声，会温水煮青蛙。就待在她身边，看似啥也没干，但其实一直在向她展示自己的优点、闪光点。让她多了解你。不是你追着她跑，而是要让她不自觉地慢慢靠近你。时不时向她展示点儿自己的弱点，让她萌发一点儿母性的同情心，等她忍不住想对你心软，你就成功了。】
【一片林子：本大师的这番金玉良言你只要全记住你就无敌了。】
【韩：………………】
你自称大师之前，能不能先把那个写着“全村最靓的崽”的表情包头像换一换？？
韩昭捧着泡面内心天人交战了会儿，最终决定稍微参考一下林大忽悠的长篇大论。
“姐姐。”他忽然唤道。
简曦坐在沙发上正吃着泡面，被他一声“姐姐”叫得一激灵，闻言抬头：“怎么了？”
“明天周末你有空吗？”
“有啊。”
韩昭：“明天……”
他顿了顿，“我表姐说，明天是我妈的忌日，我想去给她扫墓。你……能不能陪我去？”
忌日是真的，他也是真的想去扫墓。
之前没想着要简曦一起去，可是想到林子旭说的让她多了解了解他，他就忍不住开了这个口。
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了解自己。
但是没关系。
他可以跟她一起了解。
就像是一张被打碎了的拼图，他可以跟她一起将它们一块一块地重新拼凑起来。
这样的过程，也会很美好。
简曦没多想，非常干脆地点头：“好啊。”
这时候护士长敲门而入，说：“急诊那边请心外科的人过去会诊，简医生你有空吗？”
这个点儿，按理说简曦已经下班了。
她回头：“今天值班的医生不在吗？”
“在。”护士长叹气，“今天这雨太大了，路上出了好几起交通事故，急诊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咱们值班的几个医生全在那边了，人手还是不够。”
“好吧，我这就过去。”
简曦惋惜地看了看自己手里才吃了几口的泡面，认命起身去帮忙。
起身时不忘跟韩昭摆摆手：“吃完你就先回去吧，我这也不知道要忙到几点。”
……
结果这一忙就忙到了第二天早上。
韩昭起床出了房间，正好碰上简曦开门进来。
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身，她带着一身的疲惫走进来，脱了鞋子就往沙发上一瘫，宛若一条咸鱼。
西西和柠柠蹿上沙发，先后跳到她背上，好奇地来回打转。
“忙到早上？”
“唔。”简曦累得都不想说话。
连夜做了三台手术，本来是还得继续忙下去的，想到昨天晚上答应要陪韩昭扫墓，这才从手术台上下来。
简宁也起了，穿着一身睡裙从卧室里晃出来。
简宁和简曦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一样，时差倒得不太顺利。
刚回来那几天，晚上生龙活虎，白天睡到日上三竿。作息堪比吸血鬼，太阳不下山几乎看不到她。
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走到沙发边，弯腰抱起一只猫，偏头打量简曦：“这么累啊？要不要吃点东西就进去睡一会儿？”
简曦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算了吧，我一会儿还要陪韩昭去扫墓，他妈妈忌日。”
韩昭看着心疼。
“要不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简曦强打起精神抬手抹了把脸，起身说：“我都答应你了。没事，又不是没熬过夜。我记得在美国那会儿，连续熬夜48小时都是常事。”
“那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可以改天的。”
简曦失笑：“忌日怎么还能改天啊？”
韩昭说：“我妈不会介意的。”
“算了啦。我洗把脸就精神了。”简曦摆摆手，从沙发上起来走向卫生间。
等她洗完脸出来，韩昭已经做好了三碗小馄饨。
简宁捧着碗笑嘻嘻地感叹：“小昭你也太贤惠了吧？感觉你老婆今后会很幸福。”
韩昭悄悄看了眼简曦。
见她拉开椅子坐下来，眼睛发亮地开吃，对简宁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算了，他该习惯的。
简宁看看他，又看看简曦。
心中暗暗好笑。
一碗馄饨吃完，两人便决定出发了。
临出门前简宁提议送他们过去。
墓园挺远的，也没有直达的地铁，简曦权衡了下，答应了。
车是简爸爸的，简宁这次回国需要到处跑，就直接借来开一段时间。
简曦走到车边就拉开后排的车门往里钻：“我上车眯一会儿啊。”
车子发动起来，拐出了小区地下车库，无声滑入周末的车流。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大街两旁的行道树已经完全变成了金黄色。
一半的叶子落了地，另一半在枝头摇摇欲坠。
韩昭坐着看窗外的风景，没一会儿，忽地感觉肩膀上一沉。
他偏头看去，发现正对着简曦的头顶。
她睡着睡着，不知怎么就歪到他身上来了。
韩昭没敢动。
甚至悄无声息地坐直了一点，好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两人靠得极近。
之前那模模糊糊的香气又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鼻息间。
是一股不知名的淡淡花香和薄荷香气。
淡雅又清爽。
难以捉摸又无声撩人。
韩昭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视线往下。
她的头发细细软软，宛如上好的丝绸，乌黑发亮。
鬼使神差般的，韩昭垂眸，低头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
唇瓣在黑绸上一沾即退，他还没来得及记住唇瓣上的触感，一抬眸，就对上了简宁从后视镜中投来的视线。
简宁：“……”
韩昭：“…………”
一瞬间，韩昭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像是个做了坏事被人抓住的小孩，一时间有点局促了起来。
可偏偏肩膀上还靠着简曦，他根本动不了。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车上的空气突然安静。
简宁轻声问：“你喜欢她？”
韩昭：“……”
她这话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
明明他偷亲简曦都被抓了个现行了。
但是韩昭觉得要是连这都不敢回答，那也太怂了。
他顿了顿，轻声回答：“嗯。很喜欢。”
简宁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视线从韩昭身上转而落在简曦身上。
只见简曦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皮底下眼球悄悄滚动了下，那反应，明显不像是真睡着了。
简宁心中暗笑。
简曦啊简曦，你也有今天。
简宁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韩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可能……在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了吧。”
“一见钟情啊？”
“可能是吧。”
“那她知道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表白过，她好像没当一回事。”
简宁笑起来：“那肯定是因为你表达得太含蓄了。我这个妹妹大大咧咧，你不挑明她不会当真的。照我说，你就抓住她直接亲上去就对了。”
韩昭：“……”
醒了半天没敢动的简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