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观火隔岸闯林人
“不会。”
果然。
天下负心人都是一个模样。
沈碧撇了撇嘴,她就知道。
说不定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写,那盏灯上与她的那半边一样,一个字都没有呢……
“你不是说愿望是给天上的神明看的,如果他看到了,愿望就会实现。”他顿了顿,忽然问道:“那你许的什么愿望?”
“我……”沈碧一怔,她随即做了一个鬼脸笑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正得意洋洋,自己终于报复了他不告诉自己的事,可正暗自雀跃,就听他正色唤她:
“这些天,你可有想好?”
沈碧收回目光诧异的看向身侧的人,她什么时候……要想什么了?
他这些天一直不提那日之事,甚至也不要自己解释,该不会是他就等着自己坦白……
她吞了吞口水,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再给个机会吧。”
她还没缓和两人的关系,李牧还在落雁楼等她,她不能就这样被赶出林。
林淮一愣,随即说道:“我是说……那个人。”
那个人。
沈碧面上的笑意不觉淡了下来,她自然听懂他说的是连渊,忙道:“你不必迁就他还同他下棋的,他这个人天生就是这幅惹人厌的样子。”
“连公子……很好。”林淮顿了顿:“你们从小便相识?”
“我……我家中变故后,父亲便将我托付给了他的父亲。”
“既然这个,连公子又这般优秀在当世恐怕也少有敌手,又为了你不远千里赶来,你为何不愿嫁给他?”
沈碧一愣,她别过视线笑道:“哪个人不是有可以让你看到的一面也有你看不到的另一面,你现在看觉得他好,可你又不知道他背地里惹了多少桃花债。谁都有秘密、都是这样,就算是你也一样不是么?”
她说罢像是坚定了心境一般望向他的眼睛,他不也是一样么,在她看来他似纯净无害,如果不是听到顾霜所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竟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事。
林淮沉吟,似当真认真思考了她的问题:“是他……负了你?”
他才没负她呢,他……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今她的处境虽然艰难,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或许连渊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万一他就恰巧猜中了林淮的心思,林淮被他一激反而……
想到这,她忙拉住他的衣袖靠近说道:“不,是因为……”
“我怎么可能会负了她呢。”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沈碧面色一僵,顺着声音转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坐在屋顶的人。
那人正托腮含笑看向她,见她回过头又复笑道:“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可以告诉我,我改。”
“那你现在就离我远一点。”
沈碧恨得牙痒,不知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就连刚刚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的想法也抛出了脑后。
“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了。”连渊一跃跳下屋顶,还偏偏就走到两人身边,靠在竹栏边无所事事的看着两人。
“……”
沈碧撇过头就当看不见他,将视线重新转回林淮的身上。
“和他没有关系。”在依稀摇曳的竹影下,林淮依旧是那副不染尘事的模样,沈碧定了定神当真决定无视旁边的人,坚定重复道:“和他没有关系,我不能嫁给他是因为我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
林淮没有说话,反倒是在一旁看着两人的连渊唇边的笑意却渐渐淡去:“哦,是谁?”
她的目光定在林淮身上,弯眼笑道:“是……”
“不好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惊呼闯入院落,那慌乱的弟子见林淮果然在此处,如释重负的说道:“师、师……有人闯林,我们的弟子也被他们伤了大半!他们还扬言咱们不撤了林中的阵法就要一把火烧了这片竹林!”
林淮神色一凛,快步跟随那名弟子向外走去。
他行至门口,这才顿住脚步回头道:“我去去就回。”
沈碧急忙点了点头,她正想问要不要她同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可林淮的身影却已经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这样精彩的好戏竟然就被打断了。”连渊见那人走远,凑到沈碧身侧笑道。
“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的?”沈碧没好气的说道,说罢便向一旁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却忽然攥紧了她的手腕,在她的痛呼声中将她再次带到身前:“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我?”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沈碧下意识答道,可抬起头却就是他冷然的目光,她忙转开视线低声道:“我在任务,需要避嫌,希望你不要再添乱。”
她说罢便想绕开他回到竹屋,可他却再次将她拉回身边:“是不是因为避嫌你当我看不出来?”
沈碧一愣。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他们之间不一直是这样。
可她竟不知为何还会觉得心底有多少期许,她抬起头忽然问道:“再过两个月连叔叔就快回来了,算起来,这次传功后还有一次便完成全部的传承了对么?”
“恩。”连渊似并未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他的眉心微微皱起:“怎么了?”
“当年你为了得到他的传功……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事情?”
三年前连沉离开,连渊在得到他的武学传功后接掌了落雁楼,他的黄泉客栈更是在这三年内稳立于江湖。武学传承却并非一朝一夕,如果将毕生的功力一次传承,受到传功的人极有可能会因无法承载而爆体而亡。
所以传功之人一般都会将毕生的武学通过三到五年的时间分次相传,以避免传功对双方身体的损伤。
只是在三年前……
“当然。”连渊笑道:“老头精得很,怎么可能不趁机狠狠敲我一笔。”
“传功的条件是什么?”
连渊微眯起双眸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她转而问道:“我知道你们一个比一个黑,他要的东西自然极其难办。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明明不需要他的传功也可以将黄泉客栈和落雁楼保护得很好,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份传功?”
她顿了顿,在他深如夜色的目光中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连渊垂眸望进她的眼底,却只是这般静静看着,未置一语。
她的目光亦无半分退怯的直视他的眼睛,直到——
她的眼底燃起熊熊烈火,在火光跳跃之间,她惊愕的将目光转向那将火种投入她眼底的林海深处。
“起火了。”沈碧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
连渊皱起眉回过头,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蹙眉道:“去看看。”
沈碧连忙撒腿便向外跑去,可没跑几步,却又被身后的人拉住:“来的人很有可能……是万刀堂。”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神色慎重的连渊。
尽管她并不知道连渊怎么会将这件事与万刀堂联系在一起,可她对连渊的话却有习以为常的信服感,她慎重的点了点头:“面具戴了?”
“那是自然,只不过……”就算戴着面具,万刀堂的人如果真的有人联想到他们,那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带了就好。”沈碧满目狡黠的笑道。
两人赶到时火势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只是因为折仙林的众人重在灭火,那些纵火之人自然趁火打劫,故而林淮等人吃了不少亏。
沈碧与连渊趁乱混入折仙林众人时,已经换上了折仙林的衣衫混在众人中,沈碧更是梳了简单的男发,如今场面混乱又是夜幕之中,两人就算戴着面具也当真无人顾及。
沈碧拦下正挥刀砍向一旁灭火弟子的刀客,一脚便踢在那人的腰腹之上。
这些纵火闯林的人……果然是万刀堂的人!
沈碧心下一惊,难道是雷阔的事情万刀堂已然察觉,寻他们寻到此处了?
她远远的眺向前方,只见在人群中将林淮拖住之人正是周震山与洪展羽两人。
她眉心不绝一跳,忙下意识低下头。
连渊随手挡开她身后斩下的刀按住她的肩膀:“当心。”
沈碧忙继续与万刀堂众人周旋,连渊似看出她的心思,将招式空间时便低声道:“万刀堂并没有怀疑黄泉客栈或是落雁楼,这次他们应是为了那秘籍而来。”
沈碧定了定心神,急忙全力应对身侧的刀客。
两人多年的磨砺,无论是招式还是配合都配合得得心应手,清理这些小刀客还不足为惧。
只是被周震山和洪展羽托住的林淮形式却不容乐观,虽说万刀堂并不是冲着沈碧二人来的,可两人还是不敢太过出现在周震山两人附近。
正双方战事焦灼,沈碧刚刚放倒两名围攻上来的刀客,回身就见不远处一名刀客将手中的火把丢到一旁倾倒的竹堆中。
他身侧的一道折仙林弟子的身影竟想都没想的向那飞向竹堆的火把扑去,竟当真就这般抱着那火把滚落在地上。那成堆的竹竿没有再次被点燃,可那名弟子身上却引了明火,火势瞬间在他身上窜起!
远处被这一变故吸引了注意的林淮动作一迟,那两人的刀便紧追而来。他急忙避开,面对远处那丢了火把却引火上身满地打滚的人却也被拖住半分无法。
“折仙林自问多年避世,在江湖中并无半分树敌,也未曾做过任何对不住贵派的事,为何一再退让你们却还是要这般不仁!”一旁的折仙林弟子一边挡住砍向自己的刀,一边怒喊道。
洪展羽招式不停,嗤笑道:“匹夫无罪,怀玉其罪。”
他说罢与周震山对视一眼,再次向那白衣绝尘之人攻去!
而在那弟子身后,丢出火把的刀客见此竟如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着举起刀便向他的背后砍去!可此时众人自顾不暇,即便是看到了这样的变故也只能惊呼着却伸出援手。
就在那刀锋划破火光蔓延的夜空时,一道劲风划过,顷刻间便已切向那高举屠刀之人的手腕!
那刀客手腕钝痛,那欲挥下的刀竟脱手而出,飞刺划过一旁正笑看着这一幕闹剧的另一名刀客后,在刀器的争鸣声中将一杆绿竹断成两半斜刺入脚下的土壤中。
那一旁正看着热闹的刀客慌乱的向后退了两步,他看着身后那被劈成两半的竹干,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果然指尖已是一片殷红。
而那手中刀被打落的人亦是握紧震痛的手腕怒极的看向搅局之人,可他却惊见……那人戴着面具,而手上竟只有一根竹竿!
他见那人个子不高又身型纤细,料定刚才是自己大意了,便轻蔑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敢挡你爷爷的刀!”
那人不答,在夜色中那面具下的面容压得极低,只是万刀堂的人看不出,折仙林的众人却已一眼认出这人不正是沈碧!
那刀客见沈碧不答便以为她是怕了,他挥了挥手,将示意周边的刀客将她团团围住。
数名刀客将沈碧围在中心,他们调整着步伐掂量着手中的长刀,似挑衅也似斟酌着最好的时机,突然,几名刀客攥紧长刀,不约而同的挥刀斩去!
林淮回顾时惊见了这一幕急忙纵身欲脱困前往,可周震山却趁机一刀劈了过去,林淮堪堪避开,背脊依旧被划出了一刀长长的血痕。
而此时,洪展羽也已经阻断了他的去路——
“阁下当真是当世奇才,只是可惜……你的弱点,就是你的这些同门!”
……
“你这么晚来找朕,就是为了这件事?”冰冷的大殿之上,那沉浸在暗影中的王座之上传来低沉的声音。
那人看着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站立的人,似压抑着怒气:“就这么一个女人还犯不上让朕两次清剿,不过你这般儿女情长,竟为了她大半夜来朕这里质问,果然是出息了。”
“这次与她无关,朕也不怕告诉你,那周震山这些年在替朕寻一样东西,不过这件事与你的那个女人无关,你也不会有兴趣知道。”君瀚微眯起双眸沉声问道:“朕让你去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还需要些时日。”君怀桑顿了顿,还是问道:“父皇所寻之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