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是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把自家的五芒星耳钉紧握在手心里,安德鲁愤愤地说,“我一定会找出真凶,以洗脱我的嫌疑的。”
“心领了,心领了。”夏佐想起了他刚刚的鲁莽行事,顿时心有余悸,“敌在暗处,只能诱敌出击,但是对方必死的决心太强了,抓不住活口。”
“清理计划……”安德鲁摸着下巴说,“听上去很正义似的。有没有留意新闻?有人横尸了吗?都是些什么人?”
这么说着,林冬善打开个人终端,开始浏览最近的新闻。
“没有……”她皱起眉头,“看来封锁了消息。”
“能封锁消息的,就只有……”安德鲁把话截断了一半,另一半吞进了肚子里。夏佐和林冬善对视了一眼,领悟了他的意思。
能堵住媒体的嘴的,一是权,一是钱,也就是说,不是政府,就是富豪。
“哎呀!烦死人了!”安德鲁抓着满头的长发说,“快给我酒,快给我酒!我要停止思考,我要快乐无忧!”
“你要什么?威士忌,麦芽,波本,玉米?白兰地?伏特加?威末?朗姆?波特……”夏佐一骨碌数着,“烧酒吧,还是清酒,啤酒,鸡尾酒……”
“啊啊啊……”安德鲁像中了咒一样,唾沫都要流下来了。夏佐笑得开了花,整个幸灾乐祸的模样。林冬善最烦看见男人这副模样,什么吸烟喝酒,自我放纵,就是懒,就是丧而已。她翻着白眼说:“反正我任务完成了,你们爱咋咋的,我先撤了。”
说完,她起身就离开。回头看那两个酒瘾发作的,居然勾肩搭背起来。
男人,管管你的智商好不好?!
她麻利地赶回研究所,正好遇上了晚饭时间,就直接等在门口,把路易莎和蜜桃等了出来。
蜜桃就是那个小个子短发姑娘,念的武器系,天天整什么飞机大炮各种重型武器。她可是安德鲁学长的舔狗,所以才把好姐妹也拉拢得和学长熟络下来。
三人饥肠辘辘的,找到了一家中高档料理店坐了下来。“界限”科技发达,可是食物始终是匮乏的,饮食成本很高,能这样下馆子,三个人也是下了重本。
“你下午跑哪里去了?”路易莎首先吃上了沙拉。
“我去了找安德鲁学长。”
“啊啊啊,你个坏人,你怎么不带上我!”蜜桃抗议地捶着桌子。
“有啥好带的?夏佐和安德鲁打得差点把基地拆了,我……”她想起心里还有一道闷气。
“那你掺和进去是怎么了?”吃完沙拉的路易莎又开始吃烤翅了,“这事其实不关我们的事。”
林冬善认真地看了路易莎一眼,说:“不关我们的事,那……那个琉鬼呢?”
路易莎手上一顿,随即一脸坦诚:“琉鬼贯穿了我生命的很大一部分。”
被她这么一说,冬善和蜜桃都吃了一惊。路易莎的神情是多么的哀伤、落寞,从不似一向波澜不惊的她。仔细想来,路易莎虽然一直在别人的恋情上扮演知心大姐姐的角色,自己的事却从不透露半分。她和琉鬼,男人和女人,果然还是离不开那回事吗?
只是事发突然,冬善和蜜桃都有些猝不及防。
“我爸爸,是个科学怪人,一心想靠基因改造出人头地。一开始,他的实验对象只是猫呀狗呀的,实验很顺利,经他改造的猫,体能和抗病能力都很了不得,他参考自然界的强者,例如果蝠的超强抗病毒能力和超高效的音波探测能力,超强记忆力的鲑鱼,断骨重生的壮发蛙,视觉复杂的虾姑,长生不老的灯塔水母,体内储存毒气的爆炸蚂蚁……破译它们的基因密码,作为改造生物的参考。”路易莎开始诉说一个远久而漫长的故事,它可能是一个传奇,也有可能是一个噩梦。
“他每天都梦想着到最顶级的生物科学家面前展示自己的成果,每天都梦想着创造新人类,成为凡间的创世神。他无疑是举世无双的,但是他太贪婪了。联合政府不认同他的项目,认为那是有逆自然的、不道德的。甚至一度拘捕他,关押他。后来他被释放了,就在我五岁那年。”路易莎喝了一口鲜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他是个天才,可是他回来后,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他遭到了非人的对待。他仇恨了,也爆发了。”
“某一天,他开始偷小孩来开始实验。他要亲手缔造自己的子民,他要一支属于自己的最强军队。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关押,他已经大不如从前,他常常遭受失败,失败的代价是,夺走一条年幼的生命,或让他永远畸形。”路易莎说到这里,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为了不暴露实验,他每几个月就带我和妈妈搬一次家。我已经不记得我们搬过多少次家了。”
“终于有一次,有一个顽强的生命,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活了下来,那就是琉鬼。那年,我八岁了。”
蜜桃和冬善听得浑身冒着冷汗。蜜桃说:“既然他对自己的梦想这么虔诚,对自己的才智这么有信心,那为什么不首先拿自己的孩子做实验品?”
虽然冬善怪她说话太不合时宜而用胳膊肘撞她,但她觉得蜜桃说得太有道理了。
路易莎的眼睛红了一圈,几次调整呼吸:“那时,我常常到后院的小牢房去看那个可怜的小子。白天我不敢靠近他,因为爸爸会整天跟他在一起,做实验,做测试。夜里,等所有人都睡了,我就到门外跟他说话。”
“很多时候,我会带一本书坐在门外,给他读故事,念诗。有时候,我会画一幅画,从门缝里塞给他,我也会给他纸和笔,他不太会写字,但是他会画很漂亮很漂亮的画。”
说到这里,路易莎瞬间崩溃,捂着脸呜呜地哭泣起来。
蜜桃和冬善心碎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伸手在路易莎肩膀上轻轻拍着。
“我因为有个怪诞不经的爸爸,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那时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深夜时趴在门上和他说悄悄话。他的声音太好听了,他说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一个琉字,他说自己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所以我叫他琉鬼。他说他每天都等着天黑,他说我说的故事和他妈妈说的一样好听。我,我……”路易莎一下又一下地抹着眼泪,泣不成声,“我觉得愧疚无比。特别当他说,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是我的时候,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自私。我不是在爱他,我只是为了留着他,宁愿看着他毁灭。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九岁的我突然长大了,偷了爸爸的钥匙,摸黑将他放了出来。”
“他嗖的一下就把自己藏进了黑暗里,我知道他盼望这一刻,盼了太久了。我终于不需要听到他的惨叫和哀嚎,他自由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黑暗里他那发着光的狼眼。”
把故事说完后,路易莎松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手掌里不肯再抬起来。
冬善和蜜桃也觉得唏嘘不已,一瞬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回想那晚路易莎的眼泪,她的颤抖,她的那句“你还活着”,是多么叫人心碎。
“那从今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蜜桃问道。
“我会……我会用我接下来的人生,向他赎罪。”路易莎终于把哭花了的脸抬起来,“我爸爸在知道我把人放了之后,发了疯,放火把自己和实验室一同烧了。我爸爸成了一摊炭灰,我会帮他把一切偿还。虽然,我偿还不了。”
“他不一定肯再出现在你生命里。”回想那天晚上琉鬼的态度,冬善老实说道,“你怕是连偿还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辈子,路易莎都会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吧?
冬善转而拍拍路易莎的肩膀说:“我和你一起找他把,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会再找夏佐的,不然他也不会在那天跟踪夏佐,还保护他。你刚刚说你爸爸为不少人类做过实验,说不定,夏佐就是其中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实验品。琉鬼用敏锐的嗅觉找到了他,找到了他的同类。我们只要跟着夏佐就好了。”
“那是痛苦的回忆,他找他的同类是为哪般呢?”路易莎叹口气说。
“谁知道呢?谁都不知道,在孤独的最深渊,什么能成为救命稻草。”冬善苦笑道,“想不到你爸爸跟我还是同行,我有一个请求,我想把夏佐和琉鬼都带回去实验室,对照他们的数据确定他们是不是同类。”
“你疯了?”蜜桃瞪大眼睛说,“他俩可是被追杀的人!你会被连累的!”
“我已经被连累了。”冬善无奈地摊摊手说,“今天夏佐过安检被扣了,我已经把我自己和他捆绑在了一起。”
“天啊!你这个小妮子,你不要命啦!”蜜桃紧张地掐她,“你这么在乎那个什么夏佐干什么啦,你别忘了,你已经有了白月光,司徒雅前辈可是要生剥了你!”
冬善耸耸肩:“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出于对自己学科领域的好奇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