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你!”
岳亓被重重地推到一艘小船上,一股火气直冲上脑,岳亓死盯着那个人,红丝爬满了眼球。他想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个人,可是他被下了药,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只身一人投入那片火海中。
“林子越,你给我滚回来!”
那人置若未闻,脚步未停,很快就消失在混乱人群中。
小船顺着水波,一点点地远离漫天火海,就在岳亓以为林子越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突然一个卷轴从那火海当中准确无误地扔到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沾了血迹的卷轴,反应了一会儿,就在他抬头看向那片火光的时候,“怦”的一声巨响,那艘大船被炸得四分五裂,小船被波及,又远离了几分。
爆炸时耀眼的光将岳亓刺得眼盲了一阵,他就那么望着那个方向,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岳亓觉得脸上痒痒的,摸了摸,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血,手上还飘落下来一片衣服。 麻布衣,灰的。
岳亓顺着衣布,眼神又落回卷轴上,他摸了摸脸,着急忙慌地打开卷轴,匆匆看完。
卷轴尾处里落下一片衣布,上面深深浅浅地染着血,看不清。
岳亓抓着那片衣布,手脚并爬,他望着那片火光未灭的海,一阵悲痛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抑制不住地朝向那里,嘶声力竭。
他崩溃地抱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岳亓悠悠转醒时,看着头顶的床帘缓了缓,他伸手向自己的里衣摸了摸,没有东西。
他立刻被惊醒了过来,直直地坐起来,手边便碰到了一个硬邦邦地东西,岳亓连忙拿过来,打开细细看了几眼。
确保卷轴没被人掉包,跟自己昏过去之前所记得的一致,才松了口气。
心神一松,才感觉到手腕上系着一条血迹斑斑的衣布。
岳亓这才觉得空气中似乎飘忽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不过太淡了,几乎被他忽略了。
他拆下衣布,看了看,上面血迹一片覆着一片,看不清。
岳亓对着外面的光,举起那片衣布,看了很久,之后他嗤笑一声,把衣布藏入里衣的暗袋里。
“将军”,施世平身后领着一位军大夫走了进来,“将军,你可终于醒了。”
岳亓看见施世平就头疼,含糊地应了几声,又躺了回去。
“这次可真把小官吓着了,将军,现在战事正酣,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情啊。”
施世平摆摆手,让军大夫过去,自己在一边看着。
“行了行了,本将军都醒了,身体自然无碍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岳亓还是乖乖伸出手。
“将军现在身体已经无碍了,之前只是情绪波动起伏过大,加上心力交瘁,就晕了过去,休息了这几日,应该是无事了。”
军大夫站了起来,转向施世平,“不过,这几日卑职还是开几副安神的药,将军需按时服用。”
岳亓点了点头,让军医下去了。
“林子越写信让你来接我的?”
“这……”施世平一脸苦相,看见岳亓手上的衣布不在手腕上的时候,脸又苦了几分,怯懦地说道:“将军何必为难我。”
岳亓楞了一下,眼前仿佛又显出那片火光,火光之中有一个黑影。
岳亓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你可已写信通知朝廷?”
施世平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将军未归来时,下官不清状况,不敢贸然写信。现在倭寇已经进军,下官已经将战况送去。”
听到倭寇进军,岳亓一个激灵,将施世平抓在自己眼前,“你说什么,倭寇已经进军了?”
施世平被吓了一跳,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连忙点头。
“我到底睡了多久?倭寇都已经进军了。”
“将军,你睡了三天啊,整整三天。”
准确来说,施世平是在第二天才在海上找到漂泊的岳亓,应该是自那日过了整整四天。
岳亓马上翻身下床,拿过一旁的衣物,“让副将们赶紧在大堂中集合。”
“有几位将军已经去往海边驻扎了。”
岳亓皱了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这种事情还要跟他说吗?
“那就把剩下的叫过来。”
施世平瞅着岳亓那不耐烦地神色,悻悻地出去了。
岳亓转眼看向卷轴,上面的血迹还残留着,无声地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大街上相遇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个人原本有些惊奇,随后就摸着下巴,桃花眼眯起来,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岳亓被他看得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不能说自己是特地向施世平打听了过来找他的吧。
林子越看出了他的窘迫,没再盯着他,从高高的楼上轻轻跳下来,颇有礼貌地向对方行了一个礼,“将军,又见面了。”
他的音色跟他之前听到完全不同,之前在船上,他听到的是一个小心翼翼、阴柔的声音,现在确实完全不同,是一个明朗又轻快的声音。
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自己原本的声音,或许都不是,因为后来,他们再在船上相遇时,他用的又是另一种声音。
那天,林子越跃下来,衣服飘了起来,原本着的就是青色,在这么火红当中就像不染尘世一般落在地上,姣好的容颜也被灯笼映得添了几分魅色,将他相异的血脉照得明白。
岳亓眼里满是惊艳,也就反应了很久,待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被对方带到青楼里去了。
看着这些胭脂,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岳亓从未来过这等烟花柳巷之地,只能有点傻愣愣地看着林子越混杂在一群莺莺柳柳当中,看他游刃有余地跟那些姑娘调笑,像是这里的常客。
岳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被对方硬塞入一个姑娘的怀中,被推入一间房里。
岳亓猛地抓住林子越的手,对方愣了愣,挣开了岳亓的手,打了哈哈眼,又将岳亓带出了青楼。
那人在深夜的月光下,脸庞被照得发亮,棱廓分明,那人远离了他几步,客客气气地向他道了歉,就头也不回地没入深夜中。
“你叫什么名字?”
话出口,岳亓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可是又很想知道。
“将军,何必牵挂与我”,说完,那人又低笑了几声,回答道:“林子越。”
说完身形就彻底没入了黑夜当中,仿佛归到他原本该去的地方那般。
再遇到时,便是死别了。
“将军,各位副将已经在大堂等着将军了。”
外头下人的声音将岳亓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强压下心头蔓延的感觉,拿过卷轴,将思绪都抛之脑后,出了门。
大殿之中,自沈忻列出赫尚书的罪状后,静默无声。
“沈侍郎,现在北疆、东岸战事危急,这等事情还是等战事平息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国土要收,内政也该肃清。”
沈忻抬头直直看向李毅,“若后方失火,大厦倾覆不过一瞬。”
“沈侍郎,没有证据,话可不要乱讲。”
沈忻侧了侧身子,在一众群臣睽睽之下,一位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材短小,脸上皮肤不似男子那般粗糙,但是却是黝黑,不过遮不住俊秀的五官,而且透着一股淡淡的柔弱之气。
男子看了一眼沈忻,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毅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示意让他起来。
“草民乃是皇城郊外一处山庄的仆人之子,因几周前瞧见……”
赫尚书微微偏过视线,盯着那人看了片刻,又移开了。
“瞧见有人转运兵器,而被人追杀。”
“沈侍郎,此人看见兵器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沈忻视线飘到那出声的官员身上,正欲出声,有人却替他开了口。
“张侍郎,何不听那人说完再下定论。”
白凡冲那男子笑了笑,“请继续说,你是看了什么才断定那是赫尚书的。”
“那、那兵器上刻着、刻着赫尚书府上专用的篆体。”
“呵,有几个自己造兵器的,敢在兵器上刻上这么明显的痕迹的?”
“草民也看到了未刻篆体的兵器,那刻了篆体的兵器又被那些人搬回了车上,只有那些未刻的兵器留在了山庄里。”
白凡道:“你在哪个山庄?”
男子:“河溪山庄。”
白凡:“据我所知,河溪山庄是在赫尚书名下的。”
沈忻:“不错。”
李毅扫过赫尚书,低沉地问了一声:“赫尚书对此有什么要说的。”
“微臣想问,皇上如何看待?”
“若是证据确凿,当是严惩!”
李毅掷地有声,让赫尚书不禁微微抖了一下,突然就慌乱起来。
“微臣想问,此民姓什?”
沈忻替男子回答道:“墨氏。”
“可巧,微臣那处山庄,只有一仆人姓墨,且是鳏夫,只有一女,此男子怕……”
“怕不是沈侍郎找人来冒充的!”
“哦?那你……”
男子朝白凡鞠了一躬,说道:“劳烦大人给小人一盆水。”
白凡向李毅投去询问的眼光,李毅点了点头,吩咐道:“去端一盆水来。”
男子洗了洗脸,面容露了出来,跟之前的男子面容完全不同,是个女子的面容,皮肤细滑白嫩。那人又把头发散下来,这么一看,确是女子。
“若是各位大人不信,可以让婆婆验身。”
这下,赫尚书彻底慌了,指着那人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确实,之前虽然沈忻查到他在干些什么事,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直到有一天,白凡突然拜访,并且亲自向他告知了此人的存在。
可能真的冥冥之中自由安排,那人被人追杀,又跳入河里,最后却被白凡给救了。
这男子装扮倒是女子自己要求,自己明白被人追杀,那人不见尸体是不会罢休的,硬是一直派人在河边捞她的身体,那她就装作男子,让他们找不到她。
“赫尚书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皇上,微臣、微臣……”
“多说无益,请皇上尽快定夺。”
李毅看着沈忻,顿了顿,终是下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