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忒弥斯的天平
如果问中也，在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这几个月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你，他很想搬家……
如果问原因的话，那就是某一天他第一次在公寓的走廊里，看见了太宰闷闷不乐地一个人蹲在公寓门口，而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一时脑抽以为逮到了好机会，嘴欠的跑去奚落太宰。
「哟——绷带混蛋。这是被妹妹赶出家门了？」中也手里提着从超市采购回来的食材，看着太宰像只鹌鹑一样蹲在走廊里，心情好的简直要上天。
太宰眯起眼看着中也，视线在他身上瞄来瞄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怼他。这种简直反常到不可思议的反应，让中也心里警铃大作。
「中也——」太宰站了起来，朝着中也快步走去。
「……你走过来干嘛！别靠太近，我会恶心到吐的！」中也后退了两步，然而他的警告根本没能止住太宰黏过来的步伐。
「先收留我三个小时！」太宰就差扑过去挂在中也身上了。
「我拒绝！」中也冷着脸，对于这个讨人厌的搭档一点也不想给他面子。
「拒绝的话，我就安排梨香去北海道出差两个月。」太宰对于拿妹妹当威胁这件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啧——你以为这种事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吗？」中也对此嗤之以鼻，转身就准备开门不再理他。
「我会让秋山君陪她一起去。」太宰在他身后，悠悠地吐出一句，勾起唇角看着中也身体一僵。
中也从来没把秋山放在眼里过，那瘦得跟竹竿一样的书呆子除了身高哪点比得上自己，然而一想到她身边站着其他男人，他就觉得恼火。
「……一个小时。」
「两个半小时。」
「两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成交！」
于是中也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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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是个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人，拖鞋也懒得换，脱了鞋子就跟着中也屁颠屁颠的踏进了他那2LDK的公寓。
公寓的布局与他跟梨香住的那套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中也一个人住的话，就显得宽敞了很多。
家里也意料之外的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按着主人的习惯整齐摆放着。不像他们家里那样会有些属于女孩子的可爱的装饰性的物品，中也家几乎没有无用的东西。
太宰四处打量着，从生活起居的习惯，也多少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对他来说，中也这人，生活习惯真是简单直接明了到无趣。他就不明白了梨香怎么就会对这样的人有了兴趣……
太宰完全不在意中也对于他自来熟的行为投来的杀人目光，笑眯眯地跟着进了厨房，很自然的打开了中也的冰箱门，很自然的拿了中也存在冰箱里的啤酒，很自然的就打开喝了。
那声清脆的开启拉环的声音，让一旁看着他的中也，嘴角忍不住的就抽了抽。
好想打人。
「中也——晚饭吃什么？」太宰灌了一口啤酒，大咧咧地坐到了木质餐桌旁，一副等着开饭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中也并不想搭理他，所以自顾自的开始整理起食材。
但是太宰这货真是跑到哪里都能像个超大功率的LED灯泡一样，光是他脸上单单剩余的那一只摄人心魄的鸢眸，就能直勾勾地盯得中也背后脊椎骨一阵发凉。
想要完全忽视他真的很难做到。
「煎鲑鱼……你问这个干吗？」中也转过身，皱着眉看着那张讨人厌的脸上居然开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当然是为了关心一下晚上的伙食，只有煎鲑鱼吗？竟然都没有蟹肉罐头吗……」太宰的语气里满是失望。
「……你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我只答应收留你，没答应给你做饭，要吃自己回家吃去。」中也现在十分想拎起面前的货，直接打开门扔出去。「明明有妹妹在家给你做饭，居然还要来我家蹭吃蹭喝。不知道蟹肉罐头很贵的啊！」
只是中也自己的爱好都相当的昂贵，无论是车，还是红酒，随便一样拿出来说的话，他还真的没有理由去抱怨蟹肉罐头太贵这件事。
如果要是问梨香的话，回答肯定是『钱当然应该是用来买书啊，你们这些肤浅的男人！』
当然这就是消费观的差距……
「嗯……这个季节的北海道好像很冷的样子呢。应该让梨香多带点衣服。」太宰没有搭理中也的话，单手撑着下巴，阴阳怪气的在那里大声地自言自语。
「……死鲭鱼！你没完了是吧！」
「啊啦啊啦，北海道分部那边似乎很忙的样子啊，不知道两个月够不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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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少年显然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更为在意她的去向。
太宰看着一脸不高兴，但还是给他做了晚饭的中也，心情在好与不好之间来回交错。
晚饭很简单，白米饭，煎鲑鱼，蔬菜沙拉，腌萝卜和味僧汤。
和家里梨香因为生气时常给他做激辣咖喱相比，这一顿还是可以正常入口的，甚至可以说水准还算不错。
「想不到中也还会自己做饭。虽然味道普通了些。」太宰一面用筷子戳起一小块煎得金黄焦香，鱼皮酥脆的鲑鱼放进嘴里，一面还不忘出言胡乱地评论。
虽然他自己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有的吃就闭嘴。」中也看着太宰的脸，就想把那张说个不停的嘴给缝上，吃饭还不知道消停。
「真的没有蟹肉罐头吗？梨香晚上都会给我准备的……」
从来不知道寄人篱下，见好就收的少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作死行为。
其实只有梨香心情好的时候才可能给他开罐头，但他在家的时候，梨香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说几乎没有……
「我要有你这么个麻烦的哥哥，早就把你剁碎了喂狗了。」
啪嗒一声开启的啤酒罐，冒出了一丁点白色的泡沫，金黄色的酒液倾斜着流进了透明的玻璃杯内。
倒空了的酒罐子被几根漂亮的手指捏出几道凹陷。
「中也说这话真过分啊！你怎么能和我家可爱的梨香比。」
最后一点鲑鱼进了某位蹭饭也能蹭的气焰嚣张的少年肚子里。
在他磨磨蹭蹭之间，时间也早就超过了两个小时。
「呵呵，你家可爱的梨香，可是把你丢出门之后，完全忘了还有你这个哥哥的存在啊。」大半杯啤酒灌下肚的少年，愉悦地笑了起来。
「……中也！难不成你——」太宰状似惊叹地顿了顿，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对面的人给气死。「想做我弟弟！」
「你给我去死！谁要做你弟弟。再说我比你大！」
轻飘飘的啤酒罐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在太宰侧过头时，擦着他的脸颊就飞了过去，砰地一声变成扁扁地一张啤酒罐型的铝片嵌进了餐厅的墙里。
太宰转头看向了那个变成墙壁装饰品的罐子，忍不住大叫起来。「￥#%……刚刚要是被打中会疼得要死的啊！中也真是满脑子都是暴力的蛞蝓。」
「你这条啰里啰嗦的鲭鱼，脑袋里只有蟹粉的阴沉鬼！吃完了就赶紧给我滚回家，别在我这里碍眼。」
「哈？你以为我很想待在这里啊！要不是梨香酱说她看完剩下两本书之前，不允许我在家里骚扰她……」
「哈哈哈哈哈，两本书？那你岂不是今天晚上都回不去了……」
一阵爆笑声之后，连空气都沉默了下来。
所以说之前约定的两个小时什么的全都是幌子，他那可恶的搭档搞不好会在他家里赖上整晚都不无可能……
虽说两人间的小打小闹没什么，但是首领是明令禁止使用暴力胁迫的，如果他强行动粗把太宰扔出去，那个小心眼的家伙指不定之后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更遑论用什么损招把梨香直接调走了。
中也双手交叉抱着胸，盯着脑袋搁在餐桌上，因为回忆起被妹妹赶出家门的惨烈事实的颓废少年，虽然很想生出点同情心，但那是太宰，他没笑话死他，他就该万幸了，然而现在倒霉催的是自己因为一时嘴欠把这货给招了进来，如今是赶都赶不走……
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LINE，在『友達』组里点开了那唯一的名字。
『梨香。你家的鲭鱼在我这里，你快点把他领回去。』
很快他看见了已读的标记，然后得到了一条回复。
『送你了。不用谢。』
『……』
嗯……他真的不应该忘记他们是孪生兄妹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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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不走就只能随他去了。
收拾完碗筷的中也，带着啤酒去了客厅沙发上开始翻明天要上的管理课程教材，厚厚的书本已经被贴上了不少彩色的标签。
虽说完全不到年纪，但无论是太宰、梨香还是中也都已经在修大学的课程，当然都是针对性的私人授课。
依靠暴力打打杀杀那都是过时的手段了，除非必要，即使是中也有着爱打架的嗜好，他也是不会轻易对人动手的。
他欠缺的是太宰那样的谋略和更好的管理下属的能力，所以在学习方面，中也一直都是非常努力的，而且现在的组织给与的环境也是在『羊』的时候所无法比拟的。
「中也，在复习？」太宰坐到了中也身旁，手里拿着新打开的啤酒罐，瞥了一眼中也手中那本书里密密麻麻却写的相当工整的注解。
「嗯，下周考试啊。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黑色水笔在纤长的指间飞快转动着，快得舞出了花。
「反正中也再怎么复习也考不过我的。」
「啧——只要你不去恐吓老师或者考试作弊的话。」
中也在一行字下画出一条笔直的线，点出其中的重点部分。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啊，中也这是怕输吗？那我们就来比一比这次的成绩怎么样？」
「哦？那赌注呢？」
「如果你赢了，上次欠我的蟹肉火锅就一笔勾销。如果我赢了的话……」太宰把啤酒放到了茶几上，声音也突然也冷了下来。「中也这一生都不允许对梨香出手。」
中也手中的笔停在了半空，细长笔杆落在掌心，随后被夹进了书里，厚重的教材像沉重的石砖一样拍在了茶几上。
小小的玻璃茶几在碎裂的边缘颤抖了一下。
中也不知道那一句话对他的冲击力能有这么大，只觉得怒火控制不住的冲上了头顶。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转头看向太宰，冷着脸问道。
「字面意思啊？中也不会蠢到这都听不懂吧。」太宰的表情依旧，语气里的寒意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你这混蛋有什么权利用梨香来打赌。她就算是你妹妹，你也没权利干涉她的自由，她是独立的个体，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中也的声音大了起来，对于太宰提出的这种故意找茬的赌注相当的生气，但也尽量克制着打算先把话讲清楚。
「中也真是自大又臭屁的小孩子啊。我说的可是让你管好你自己，别痴心妄想。还有梨香是你叫的吗？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种没脑子的蛞蝓。」
「哈？我要做什么，你这条臭鲭鱼就更管不着了！而且她喜不喜欢我，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两位少年在彼此面前从来都是不知道收敛本性的。
被惹的怒火中烧的中也再也顾不上什么首领制定的规则，掐着太宰的脖子就把他按倒在了沙发上，一只手握住了太宰抬起拳头的那只右手腕，而太宰的左手正用力地推着他的下巴。
两人的长腿也都缠在了一起，一时间如同小学生打架似的纠缠的难分难舍……
「快放开我，你这图谋不轨的小色狼！」
「我才没有对谁图谋不轨啊！绷带混蛋。」
中也挥开太宰的右手，正准备给他脸上来一拳时，却莫名其妙地被太宰那双长胳膊勾住了脖子，直接拉了下去……
接着他的背后响起了引发这场暴力案件的话题少女的声音。
「中也，你这是要对太宰做什么？」
「……」
中也的身体僵在了原地，附在他耳边的是太宰几不可闻的声音。
「这下你完了，小——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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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并没有中也家门的钥匙，作为横滨开锁王的妹妹，用发夹开锁这种事简直就像是天生自带的技能。
她其实只看完了一本书，就做了晚饭，看看那不靠谱的家伙会不会自己偷溜回来。
然后就收到了中也发来的LINE。
笑着回了一句之后，就自行吃了晚饭继续看书。
不过时间过了许久，中也那边居然一直都很安静，没再发来任何消息，她想着还是去把那麻烦精拎回家，免得那两人待在一起时间太久打起来。
而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进了门，听见了有些微妙的吵架声，走到客厅竟然看见了被中也压倒在沙发上的太宰……
那姿势真是一言难尽。
而以她的角度就只看见了中也的脑袋埋在太宰的脖子里，太宰勾着中也的脖子，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抱着……
「中也，你个死变态，快放开我。」太宰的声音闷闷的，从中也身下传来，还一副被那啥啥的表情。
「是你抱着我不放好吗！到底谁是变态。你快给我松手！不然我弄死你啊！」中也想要挣扎，但太宰那家伙为了坑他简直是连脸都不要了，死命抱着他脖子不放也就算了，连脚都快抬起来挂在他腰上了。
「你们俩这么喜欢抱在一起，那就抱个够吧！」梨香觉得这两人的姿势实在是太碍眼了，再多看一眼都会让她想把枪掏出来把他们俩都给崩了，于是吼完一句之后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中也的公寓。
「梨香！你听我解释……死鲭鱼，你快给我放开！！」
懒得管身后狂喊着要解释的少年的声音。
她会不知道太宰那点幼稚的心思？
但她就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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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最后还是将太宰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
两人在公寓里打了一架，彼此都挂了彩，战后的客厅也几乎成了废墟。
不过中也依旧是克制的，没把太宰打死。
但是当他拖着太宰，想把他扔出去时，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而行李箱上贴着一张便签，用着飘逸灵动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既然你们关系这么亲密，干脆就一起住吧。——津岛。』
——自食恶果的太宰被彻底扫地出了门，而倒霉的中也被森首领一通电话逼着跟太宰成了同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