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咬人的狗
凌阳帝卿捂着脸，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像珍珠一样垂落下来，只是眸中泛起了泪光，使得他看人都模糊了起来：“父君……”
这时燕王出声，却仍然没有丝毫心疼之意：“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凌阳帝卿已经被父君吓得呆愣住了，更加回答不了她的问话，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一趟靖王府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父君……我……”他张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此刻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父君和皇姐。不就是去看了看靖王吗？他还被九皇姐给欺负了一顿。为什么父君和皇姐听到这些都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还要打他？
只听马皇贵君冰冷的声音从耳膜传入：“即日起，帝卿禁足于寝宫，如无本后旨意，不得释出。”
闻言，凌阳帝卿不禁厉声问道：“父君，为什么？儿臣不就是去看了一下靖王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儿臣？父君，你和皇姐是不是不疼朦儿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皇子霎时间不知所措起来。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去了一趟靖王府怎么就把父君和皇姐得罪得这么深？
燕王起身向外走去。
马皇贵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接着对瑶光殿的宫侍们吩咐道：“把帝卿给本后看好了，如有差池唯尔等是问。”说着也跟着燕王离开了。
留下凌阳帝卿独自一人在这里惊慌失措，不明所以。
燕王走出了瑶光殿的大门，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幽幽道：“这一场夺嫡之战还没有正式开始，父君，臣女不会输。”
马皇贵君走上前来，视线随着她的目光一道，落在远处蓝天白云之上：“熙儿，你一定不能输。我们马氏一族的一切荣耀皆系你一人之身，我们输不起。”
燕王垂首：“唯。”
马皇贵君叹道：“本后也不知道朦儿为什么会突然跑去看那个靖王……”
“父君，朦儿这事儿恐怕是有人操控为之。”燕王的眼神闪了闪。
“那父君帮你查查吧。”马氏的目光复杂。
随后，燕王便再也未出声，眸光仍然盯着那遥远天际的云朵。
紫宸殿中，庆宣帝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奏折，开口道：“去告诉方岚邺，她可以醒了。”
“唯。”
韩府。
韩霆粤缓缓走进书房里，看着书案前低头看书的母亲，抱拳行礼道：“孩儿见过母亲。”
闻言，韩隽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她一眼，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韩霆粤如实禀答：“女儿今日出门办事时，在东市上遇到了一个人。”
“谁？”韩隽眉头一凛。
韩霆粤缓缓回答：“凌阳帝卿。”
闻言，韩隽眸光渐渐变为幽深：“凌阳帝卿，他在东市上做什么？”
“女儿听他所言，是因马皇贵君放他出宫游玩，所以他去了东市闲逛。”韩霆粤说起，亦觉得凌阳帝卿这里有问题。
韩隽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之后呢？”
韩霆粤恭敬地回答：“之后臣女送了他一只小贩卖的长钗，他很高兴的样子。”
听了这话，韩隽笑了起来：“或许是那小皇子见是你这个心爱之人所赠之物，才没有计较。毕竟堂堂大凤八皇子，怎会缺了这些个簪钗俗物。”
“是，母亲。”韩霆粤垂下头去。
随后，韩隽又看着她问道：“今天凌阳帝卿回宫是你相送？”
韩霆粤应了一声，并道：“不过据女儿跟着他的人报回来的话，马皇贵君和燕王似乎对此很是生气。”
闻言，韩隽疑惑地问了一声：“哦？”
韩霆粤笑道：“据说凌阳帝卿在逛集市之前，去了靖王府想探望靖王，结果是被颍王殿下赶了出来。”
“靖王……”韩隽缓缓念道。
见状，韩霆粤急忙问：“母亲有什么想法？”
韩隽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走了一圈，良久之后才叹道：“粤儿，这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但它们却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一类。”
听出了母亲的弦外之音，韩霆粤道：“母亲是说，这个靖王不是表面上的那般温驯？”
“靖王温驯？”韩隽冷笑一声，“若是此人亦叫温驯了，天底下就没有能与燕王抗衡之人了。”
听了这话，韩霆粤忙问：“母亲可是在朝堂上听到了什么风声？”
谁知韩隽摇摇头，缓缓言道：“靖王遇袭一事，目前的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风声传出。只是这靖王迟迟未曾苏醒，却是非常令人起疑的。她骑术颇佳，每有狩猎日，虽射数不多，却每发必中。这般骑术优异的女子，怎么会因区区一匹猎马的突然发狂而落到如此这般境地？”
母亲的一席话，瞬间点醒了韩霆粤：“母亲的意思是，靖王她——”
“不确定的事情不要去乱作猜想。”韩隽打断了她的下文。
韩霆粤点点头，又问：“那我们与凌阳帝卿结亲一事——”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们韩家还有退路吗？”韩隽回过头来看着她。
韩霆粤颔首道：“女儿明白。”
见状，韩隽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闻言，韩霆粤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就下去吧。”
“唯。”
韩霆粤走后，韩隽回到书案前，放下了书，眼眸幽深，口中幽幽道：“靖王……”
靖王府。
柳氏的贴身小侍急急忙忙地跑进主子的房中，面上是没有丝毫掩盖的惊喜神色：“王君！王君，王殿她——她——”
原本坐在梳妆镜前还在上妆的柳氏，听到这话后立即回过头来望向他：“殿下怎么了，啊？她怎么了，你快说啊……”
小侍一脸喜悦的神色，急忙回答道：“王殿她，她醒了！醒了！王君……”
闻言，柳氏蓦然站起身来，讶然道：“真的？”
身旁正替他梳妆的小侍见状，立即扶住他，提醒道：“王君小心。”
贴身小侍急忙点点头，确认道：“是真的，方太医已经为王殿再次诊脉了，王殿确实已经醒过来了，而且伤口也在逐渐的好转中。”
柳氏这才回过神来，抚着自己更加显著了一些的小腹，颔首道：“这就好，这就好……那皇妹知道了没有？”
小侍道：“下奴还没有来得及通知颍王殿下，那下奴这就去告诉——”
柳氏急忙摆摆手道：“不必你去了，叫管家派个人去吧。皇妹这些日子以来照顾殿下也着实辛苦了，以后她也不必再这样忙碌和自责。”
他知道，皇妹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有再像当初送殿下回来时那样把一切罪责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了，但她心里的自责也绝对不会少。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这里照顾殿下，他有时候真怕她会熬不下去。
“是，下奴这就去找管家。”
贴身小侍离开后，柳氏面上浮现出久违出现过的喜悦，殿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重新坐下，对周围的侍从们催促着：“快，快……”
颍王府里，颍王面露惊喜地看着那个被派过来传话的小侍：“你说什么？皇姐醒了，真的吗？”
小侍急忙颔首：“下奴不敢欺瞒颍王殿下，下奴亦是见到了王殿后才过来通知颍王殿下的。”
闻言，颍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迭道：“这就好这就好，皇姐醒了就好了。我真怕她……呸呸呸，我说什么呢？”
小侍见状，笑道：“那颍王殿下可要随下奴回府，去探望王殿？”
颍王并没有被自己收到的喜悦消息冲昏头脑，她摇了摇头：“皇姐醒了肯定还需要些时间来恢复体力，我就不去打扰她了，待她好一些了再去看吧。”
小侍行礼道：“唯。”
待眼前的小侍走后，颍王恢复了之前的忧愁，皇姐不会怪她的吧？可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真心是恨死自己了。先不说皇姐受伤的事情她当时即便在场也没有阻止成功，就是从后来母皇对这件事的态度来看，她也没有能力去帮皇姐做些什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姐一直睡着，除了陪着她说话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着前方房顶的上空，默默念道：“皇姐，不管母皇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我都会一直帮着你的。对不起，这些日子以来我什么都没帮你做过，真的对不起。”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却没有回头，现在的她不仅愧对皇姐，也愧对她身后的这个男子。
洛氏见她没有回头，便走上前道：“贱侍听说皇姐已经醒了。”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洛氏又问：“殿下这些日子以来下了朝就往皇姐那里去，这会儿她醒了，殿下为甚不去探望？”
颍王转过头来，看着他：“我没脸去见皇姐。”
洛氏凝视着她，缓缓言道：“皇姐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