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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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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尘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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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雎鸠山原本是人间胜景,仙家灵境,四季如春空旷悠远,而如今却如同老人迟暮,毫无生气,黑雾弥漫似乎是在控诉着对谁的不满。

  曾经为神魔极力推崇的雎鸠山,如今无人敢来,雎鸠山这个七万年间被九重天和神鸟凤凰一族视为禁忌的地方,没有神魔敢轻易踏足。

  只因这里被封印着一个实力强大被魔气侵扰了的上神,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被封印于此的人他其实随时可以冲破封印,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沉寂,七万年来凤笙无数次来此,都被拒之于雎鸠山千里之外,起初只以为是他心怀怨怼所布下的结界,只是后来看着出入自由的飞禽走兽,以及误入的仙使妖魔们,凤笙才恍然那道结界只针对于她,那一刻她心如刀绞,那痛更比她封印他时抽取凤骨所历经的痛楚,明白他心里的怨,她何尝不无奈。

  即便当初是她亲眼所见,她也一直相信他不会是那般狠辣之人,世间多奈何,她虽落地便是神籍,但行事终归是受限的,她修的是逍遥道活的却并不那么自由。扛得住父母紧相逼,抵得住族人声色疾,父母恨,族人愤,十万兵将于眼前,那时她若有一丝犹豫,天宫凤族的兵将便会倾巢而出,万般无奈她以退为进将他封印于雎鸠山下,说是封印但那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那一役天族自此亏欠了凤族,两族重新定了盟约,六界重归平静,凤笙因为抽离了凤骨,沉睡了三万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雎鸠山,立在雎鸠山千里之外,她忍着身上的伤痛就那么呆呆的站了三天三夜,直到被赶来的凤君和凤后寻回。

  三万年须臾,她一觉醒来帝颛成了天族继任天君,帝珩被封印失了自由,而她一段情伤伤了身又伤了心,三万年沉沉的一觉她既盼着醒来又盼着永不醒来,盼着醒来期许她与他尚有重逢的一日,不愿醒来是不知以何面目再去面对他,人生向来有这许多矛盾和无奈,否则她不用伤他,他不会被封印,缘起缘灭都源于三万年前他与她那场不知是福是祸的相遇。

  凤笙醒来的第三天消息传遍了六界,天君也曾亲自前来探望,师兄妹久别重逢,心下却不见得有多欣喜,对于帝珩一事凤笙对他仍有芥蒂,至于帝颛他与凤笙师兄妹数万年早就情根深种,所以他自觉是帝珩横刀夺爱,加之过往种种早便对帝珩心怀怨怼,所以即便帝珩是他的弟弟,可对于三万年前的事他并不觉得有愧。

  只是却不曾料到她会以骨做器封印帝珩,三万年沉睡他曾多次前来但都止步于落栖山下,他一腔情意她却始终不知,他爱意深沉她却从来无视,直到她和帝珩手牵手站在他面前时他头一次恨了她的无情,今日重相见他们再不是当年在虚云山中那心无隔阂的师兄妹了,有些东西一旦变了质便再难挽回。

  云遮雾绕,山色空朦,雎鸠山遗失了往日的袅袅仙气,看着形容憔悴的凤笙帝颛心头滋味莫名,袖中拳头紧握,眼中情绪深藏,他想要的如今都得到了,唯有她成了他这一生的奢望,从前他以为有了权力就可以拥有一切,如今看来是他错了,没有了她,那九重天上最尊贵无比的座位他如坐针毡,可惜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阿笙,三万年未见,你可安好?”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帝颛鼓足了勇气,声音里隐隐带着股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又或许二者兼有。

  片刻的愣怔后,凤笙神色立刻恢复如常,甚至连头也没回,她半晌未语,犹如失去灵魂的骨架,令人难掩心疼,只见她眉目间染上了许多苍凉,周身萦绕着一股悲伤,望着那雎鸠山最深处眼中蓄满了无奈和伤情。

  “你当真记恨了我吗?可我……”帝颛神情沮丧忧伤,他想告诉他当年的事他也有自己的无奈,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忽然顿住,他忽然没有勇气再去解释了,想起当年也是在这雎鸠山中,她封印了帝珩后决绝的离开,那一役后她恨上了所有的人,便是连凤君和凤后也一同怨上了。

  就在帝颛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说话了,只是字里行间却叫他撕心揪肺,“雎鸠山如今瘴气弥漫,天君尊贵,还请回去吧!”平淡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偏是这没有情绪的话却更透着一股决然和冷漠,帝颛心头一沉,当年的情意果然再也没有了,原以为没有了帝珩他们至少可以回到往昔,她轻轻的唤他‘师兄’,眼中带着点点细碎的星光,那般温柔飘逸,可是他到底失算了,没有了帝珩他们竟成了陌路。

  “阿笙,你我数万年的情意竟比不过你与他云光殿上的一场邂逅吗?”说着帝颛忽然苦笑了起来,眼中酸涩,有些东西有人苦求而不得,但偏偏有些人不经意间轻易就能得到,帝珩大概就是那样幸运的人,他从小便什么都能轻易得到,而他即便付出了千倍万倍的努力也不见得可以得到。

  “呼~,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迁怒于他,血浓于水,你可以不顾及我们师兄妹的情意,但是为何连手足之情也可以狠心不顾”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在这空旷的山谷中凤笙的语调显得那般苍凉无力,或许她更恨的是她自己吧。

  “不,阿笙,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帝颛语气有些激动的向前迈了一步,眼中半是隐忍的伤痛。

  “哼~,当年流觞殿外我曾苦苦哀求,求你念在你我情意出手救他,可你……”凤笙仰天而视,回忆起曾经种种心头更是凄然,忽的自嘲一笑,“帝颛,我从不曾求过任何人,但那日我曾当着你殿中数十仙娥面前屈膝求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样拒绝我的吗?如今言犹在耳,天君莫非已然忘却了”苍白的语调,透骨的寒意,冷风中凤笙的话让他浑身僵硬,想起流觞殿外那剜心的一跪,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失去了理智,那时的他满心的嫉妒,于是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她。

  “阿笙,当日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当日的对与错谁又能分得清呢?如今一切都是挽回不了的了。

  “罢了,当日你并没有错,或许是我强人所难了,师兄妹一场,最后一句忠告希望你不要被你的私心引错了路”说完凤笙不再理会他,独自向着山下走去。

  这一日之后帝颛与她便没有再见过,或许是凤笙有意避开他,他几次来雎鸠山寻她却始终未见她现身,他心里多少有些清楚了,便没有再来扰她清净。

  不久六界的人便都知道,凤族少君凤笙拒绝继任凤族新君的要求,独自在雎鸠山千里之外建了几间草屋,种下了千树梅花,说来没有了四季变化的雎鸠山如今只有满山的雪白,皑皑的白雪映着傲骨红梅,倒使这荒凉的山峰多了些生机。

  这六界多的是人不理解,当年亲手封印了帝珩的凤笙为何如今又是这般痴情,其中不乏有昔日帝珩的好友,月下宫的红线上仙便从三万年前开始记恨凤笙到如今,她曾多次从梅林穿过,草屋前走过,却始终横眉冷对,索性凤笙并不在意,依礼而言红线不过是月下宫掌管世间姻缘的上仙,而凤笙乃是凤族少君,这般无礼应属不敬之罪,但偏偏红线生来倔强重情,偏就是要同凤笙过不去。

  凤笙了解她的性格,也欣慰她对帝珩的不平之心,虽然不曾怪过她,但每每见她轻易穿过那道结界时,心中免不了一阵酸痛,那一遍遍的来回如同车轮从她心上辗过,而她除了默默承受竟也别无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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