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涂之阵
“嚯，这就是第四层啊！”菥蓂从第三四层密道间的石梯上走下来。
“北辰不在这儿。”严雪宁站在这个遗心阁主屋2.0版的书房内愁眉不展。
“严小妞，你说的黄金屋呢？怎么没瞧见？”菥蓂在三个房间内肆意穿行，左顾右看。
“第四层占地面积很大的，一些他平时少去的地方都制了专门的密道，能让你一眼就能望到头，他还建这座地下室干什么？”
“少去？要是我有这么多钱，我天天就睡金子上，好不容易赚的，也不怕哪天再被人偷喽！”
菥蓂说话间手按在书房桌案上一副未画完丹青上，一股凉意自接触的瞬间从手臂直击心肺，她受惊般往手上看去，同时惊呼道：“严小妞！思维漏洞！这张画上有古怪！”
不愧是多年搭档，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将灵识释放到画纸上，只见一紫一蓝两道光束从两人眼前汇聚成股，又如丝线般向前释放，最后极和谐的相互交织作一道注入画纸。
待两人身形彻底虚化，进入画纸，空间中又有红黑两道灵识在空中显现，汇聚，最后幻化出人形。
“主上在担心什么？这不是您自己设的局吗？您不是很想放她们一条生路吗？为让您一偿夙愿，血燕可是赔上了一生修为。”红衣女子开口。
“自作多情却还当作善解人意，真是可笑。”一身紫色华服的朱北辰哪怕是嘲讽人时，那对眼睛里也毫无波澜。
血燕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和嘲讽，继续自顾自地道。
“自奴幼时第一次见您，您的命令就成了奴生命的全部，可在您眼里呢？奴是什么？对您来说，哪怕是手上一个小小的机械木偶也是有生命的，要人去悉心呵护，为什么我就只能是一件执行任务的工具呢？您对我，哪怕只分出全部温柔的万分之一，今日之事也不会演变至此，您就不后悔吗？万分之一，哪怕只是施舍，只要你愿意，我再不介于你和她之间。”
血燕说完这话只觉得呼吸一滞，一股暗黑色的情绪将她席卷，绝望感让她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愤怒。
“你既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工具不听话应当是什么下场。身上无半分筹码，还敢与我谈条件，你牺牲了一生修为，就办了这么件蠢事？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为血涂之阵的这么点限制，对着恶心之人强做姿态？呵，没错，现在我确实动不了你，也懒得动你，不过，等血涂之阵过后……”朱北辰看着血燕眼中一丝近如看到希望的神情，第一次在这个可怜人面前勾了下唇角，“等血涂阵失效，想必宁宁也早该明了自己的心意了，相信她会给你个痛快的。”
朱北辰说完便化作一道黑色灵识渗入画卷，留血燕独坐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原本血涂之阵以人一生修为为祭，在短时间内可对任意大型阵法的功用进行微调，还可以克制任意一个人的修为，这就是为什么自严雪宁进入幻境后，朱北辰都鲜少在她面前现身的缘故，可是看方才的情形，他的灵识是已经全部恢复了？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何种可怕的程度？
血燕又想到方才他说的话，心内凄凄，万分之一，对他来说，不是那个人，哪怕是万分之一亦是强作姿态。
他心知她视死如归，唯一指望不过是能死在他手上，可他竟要让那个女人动手。她待他十年如一日，难道在他心里，真的从未留下过痕迹吗？
女人总喜欢做梦，这让她们多了些莫名其妙能支撑她们继续走下去的所谓耐心，可最后梦碎时，又该是谁来为这份不甘心买单呢？
“啊！！”血燕一声咆哮，虽然灵识还因为刚刚受到威压有些虚弱，可一双眼睛却狠狠盯着那副画卷，阴恻恻地笑起来，“朱北辰，哪怕就只有一丝机会，我也要你一生无缘所爱。要你也和我一样，孤苦一生！”言罢，也化作一道红色灵识潜进画纸。
灵识带起的微风轻抚过画纸，只见画样里一座石桥上一蓝一紫两道身影开始轻微变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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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雷声阵阵，电光时现，空中狂风呼啸。
一座的别墅悬浮在草坪上方，斑驳的墙壁，生锈的铁门，爬满裂纹又毫无灯光透出的窗户和肆意生长的野生藤蔓，让这座原本华丽的别墅与天地间末日临世的诡异气息神奇地结合到一起。
朱北辰一身白袍突兀的悬浮在别墅前，白色发带和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衣服的主人却是身姿笔挺，毫无狼狈无措之态。
朱北辰眼中尽是伤痛之色，每个灵客筑梦最基本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梦根的筑造，梦根一般都是家之类的地方，就像朱家府邸，就是他的梦根。如果不是经受过大的外来灵识冲击，或者承受了较大的心理伤害，梦根是不会产生巨大变化的。
朱北辰这会儿心里一点被严雪宁过分在意的得意都没有，只一个劲儿地瑟缩，后怕，梦根如果毁了，严雪宁这一身修为可能就废了，从此再无筑梦的可能，她这样做，在精神世界里，与自杀何异，哪怕她回到现世，恐怕也只是一个精神病人了。
朱北辰神情肃穆地闭上眼睛，身形一个忽闪，人已在门内。
别墅里，朱北辰脚步沉重地踏着一块块支离破碎的浮砖，走到严雪宁卧房门前，停住脚步。
停下不是因为犹豫，只是两人修为相当，这一处又是她潜意识里的私密之处，未经她允许，不是他轻易能走进去的。
朱北辰从怀里拿出一枝桃花，眼中有片刻出神。
“丫头，这是今年我家附近开得最好的一枝桃花，送你。”少年满眼期待，眼眸像盛满了星子的暗夜。
“唔……”小姑娘慢吞吞地接过桃树枝，颇缺心眼儿地说：“可是，我不太喜欢。”
看朱北辰愣住的表情，还忙自认聪明地补充：“你看，桃花这样漂亮，应该让它长在树上，留它自主枯荣才对啊。”
“……”朱北辰背过身。
“你生气啦。”
“……”
“你真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不喜欢嘛，别生气了……那这样好不好。”严雪宁仿若是想到了个极好的办法，急忙屏气凝神将提纯后的灵识注入那支桃花。
“你拿着这只桃花，如果哪天我生气了，你就拿着这枝桃花命令我不能生气，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你也不许生气了，好不好。”
朱北辰失笑，“你这是在耍无赖吗？”
这样的小姑娘，有人舍得对她发脾气吗？朱北辰不知道其他与严雪宁相熟的人都与她怎样相处，可他是真的不舍得。
现在，朱北辰心里就想着，丫头这次如果能恢复过来，他再不去试探什么了，一时贪念也好，生气也好，帮她成长也好，有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呢，她不明白，他就一直守在她身边，就这样，挺好的……
手里的桃花花瓣飞至卧室门上，轻轻飞旋一圈，门碎裂开来。
房间里的情况也和外面一样，房间内一片昏暗，家居和碎砖等一应零散的物事都悬浮在空中，透过窗户还能看见隐在云层中，时不时钻出来吓人的闪电，而他的小丫头此时正双眼无神的陷在被褥里，对他的到来似乎毫无察觉。
房间里的光线一般是由施幻者的心情而定的，就算他打开房间的灯，房间也还会是昏暗一片。
他直接往床边而去，像生怕惊了床上的人一样，也不敢往床上坐，就半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开口：“宁宁。”
严雪宁没有看向他，两眼依旧无神，“当初收到你为我描的那幅丹青，虽然觉得画的不很像，但我真的很开心。”
“你喜欢，我便再画幅更像的送你。”朱北辰尽量将声音控制得轻柔。
“可是你能告诉我，那副画，画的到底是谁吗？你与她认识在我之前，那么你最初与我相识后又决定经常与我在梦中相会，且对我百般呵护放纵，又是因为谁？”
朱北辰听她说了这许多，一时不知从何辩起，空口白牙说不是为了别人容易，但又怎么让她相信呢？他没忘记，这个要强的小丫头最恨的就是别人假惺惺的同情。
“其实，没有我，你也可以和其他路过的灵客一道筑梦，北辰，我们都别太勉强自己。”如今血燕也学会筑梦之术，她就可以不用再来了吧，想起他之前总忙着研究怎么引入更多的外来灵体，可血燕来了之后却忽然不急了，严雪宁忽然想笑，自己聪明一辈子，竟也被人当傻子利用了一回。
朱北辰听她这样一番逻辑严谨的分析，哪里还能等着自己这个猪脑子想出什么狗屁说辞，直接坐到床上，把人紧紧搂到怀里。
“宁宁，那个血燕不是什么相识在你我之前的邻家妹妹，她只是我的一个手下，一个杀手，我对她毫无感情，最开始那样说只是怕你对我存有不好的印象，怕你因为我的身份疏远了我，你不信可以催眠了我，看我有没有骗你。”朱北辰算是鼓足了勇气这样说的，被严雪宁催眠，就要冒被她发现自己龌龊心思的危险，不过这样总好过她误会他将她当做别人的替身。
果然，此话一出，严雪宁眼中开始凝上泪水，慢慢转头看向他。
朱北辰抬手刚好接住她滑落的泪水，他轻轻替她拭去，捧住她的脸，凝望着她的眼睛，再认真不过地道：“宁宁，别人如何我都不在乎，不想管。你不喜欢，我就将他们都赶出去，这个空间的主人，有我有你，就够了。”
严雪宁重新扑到他怀里，“对不起，是我太小气了。今后，你再有其他一同筑梦的灵客，你告诉我，好吗？我以为，你是不要我了。”
朱北辰第一次被喜欢的姑娘以坐着的姿势抱那么紧，还是在床上，说老实话，内心不可能太纯洁，只会一片绮丽，语气更不可能硬的起来，别说说硬话了，就是语气稍微淡漠一点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他摸着小姑娘头顶顺滑的发丝，嘴巴又恢复了往日的灵气，“你的空间里不也只有我吗，这不是小气，是公平，既然我们都容不下对方和其他灵客一道筑梦，那咱们就都只拥有彼此吧，谁也不许将外人的灵识随便引入梦根，好吗？”
严雪宁吸了吸鼻涕，当日在石壁上留下刻字时还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倒是颇有番感慨。别的不说，就凭北辰的梦根中只有她留下的痕迹，就说明她在他心里占一个怎样的位置，所以，谁是谁的替身还不好说。
“嗯。”严雪宁埋首在他怀里，失而复得是大喜，这会儿有朱北辰在，就是让她即可去死，她也是带着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