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你……”心儿被苏欢引轻蔑的表情和那一句话气得完全乱了心神。
“你分明就是弄坏了腰带,私自改了,又假装是冯妈特许给你的,拿这话来糊弄这些大的小的,当真是个臭不要脸的!”
“心儿,你这是糊涂了吧,麦苗一早儿和我一起进去,你问她,看到的是不是就这一身?”
苏欢引不紧不慢地说着,气定神闲地看了麦苗一眼。
麦苗头点如捣蒜:“对对,一早儿我看到的就是这身!”
心儿转过头来对着麦苗,一双眼被怒火烧红:“少胡扯!她的腰带明明就是被剪碎了的!”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心儿粗重的喘息声……
这阴森森的画风,除了心儿,谁又能轻易驾驭。
“真的是你!”
苏欢引这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可是心儿却觉得如五雷轰顶。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贱人,反倒被她算计了!设计两整天,功溃两分钟啊!
心儿又恨又悔,脸涨得通红,眼看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一转身回了屋。
冯妈屋内,三个人隔着门静静看着这一幕。
“呦,这小丫头还真有几分机灵劲儿!”一个身着粉白曲踞襦裙,头戴翡翠珠花的女子轻笑一声说。
冯妈的手轻轻打着拍子,土帮土成墙,穷帮穷成王,苏欢引有了麦苗,竟然能把心儿比了下去。
粉白衣衫的女子是君家三老爷君骃的小女儿,君临渊的妹妹君烟离,因大伯家有四个姐姐,她便被称为五小姐。
“七夕那天倒没看出她有这几分本事。”君临渊站在二人身后,若有所思。
可实际情况是,七夕那天君二少爷的眼睛也没往苏欢引身上看啊。
冯妈揉了揉头,“早起苏欢引过来说工衣长了、刺绣歪了,要自己改,我就知道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君烟离轻轻向后退了几步,坐在桌前的圆凳上,珠花的花蕊轻轻颤动着,衬得她本不漂亮的脸蛋也生出几分娇媚来。
“冯妈还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抿嘴看着哥哥君临渊。
“我若有那仙人的本事,就先卜一卜我儿连覃何时娶妻了!工衣都是我昨天过验了的,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只想看看她要闹哪样,果不其然……”
君烟离又起身盯着外面瞧了会儿,问道:“那冯妈为何还留着心儿那个祸害?直接打发了,岂不是清净?”
冯妈此时倒像个小孩一般朝烟离撅了撅嘴:“我的五小姐,你打小儿在老爷太太身边喝了蜜长起来,只尝到了尘世的饱暖舒适,你哪里知道这些女子出来做工有多难?不用点计谋又怎么生存?”
“哦?”君烟离自认慢火熬十年熬出来了十分聪敏伶俐,却一个没想到小小的绣坊也会演出这般的尔虞我诈出来,“冯妈是说,心儿,她在以攻为守?”
“品级高的绣女都是含着血泪摸爬滚打出来的,甚至会有人赔上了性命……人情如纸薄,打发了一个还得来一个,不够费力的,罢了,让她们闹吧,都是这么过来的。”
冯妈隔岸观火。
屋外,恬儿大气不敢出,浸泡在恐惧里不知所措,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众人中有几个平时跟在心儿左右的,见了今天这架势,立马调转风向,开始拉着苏欢引打勤献趣起来。
染香麻利地给苏欢引盛了碗菠稜汤,用勺子轻轻搅着降温,“欢引,刚听你说要喝汤,有点热,这就好!”
凝春左右为难,想上前,又碍着恬儿还在,心里过意不去,不上前,又怕苏欢引对自己有气。
踌躇许久,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二人之间,默不作声。
麦苗看几个人密不透风地把苏欢引围住,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她的工衣,心里得意极了。
哼,个个都是墙头一根草,风吹两边倒!
她盛了碗饭,一屁股坐在恬儿旁边,把饭碗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
恬儿吓得一哆嗦,一不小心扳翻了自己的碗饭粒子扣了一脚,低头抬眼瞟了麦苗一下,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
“不吃饭都闲扯什么呢?”冯妈重重的喊了一句。
三人推门而出。
苏欢引连忙起身,“冯妈,工衣改好了,不过和大家的款式有些出入,还是让彩裳居给我换条腰带吧。”
“哎,别换,这样更美!”冯妈身边的女子急忙开口道。
“哦,这是三老爷家的二少爷和五小姐。”冯妈给大家介绍。
苏欢引等人给二人问了好,就着君烟离的话,看着冯妈满眼询问。
五小姐发话,冯妈也不好啪啪打脸,干脆就汤下面,又打量了几下苏欢引的工衣说:“为了一条腰带再折腾一番也不值得,你就这么穿着吧!”
随后带着少爷和小姐往花厅去了。
厨房刚端上来的虫草花清补汤正冒着香气,要趁热喝才好。
麦苗冲着冯妈的背影张嘴抬手,“冯……”
苏欢引冲她摇摇头,麦苗把“妈”收进了肚子里。
麦苗纳闷儿,倚着这事扳倒心儿,那是十拿九稳的,就差一句话,她怎么停滞下来了呢?
恬儿的一颗心,从清早到现在,是热了凉,凉了热,听见麦苗要喊冯妈之时,已经半生不熟没有一点挣扎的意思。
刺激不是这么玩的,折寿!
好不容易等到苏欢引吃完了饭,麦苗拉着她回了房间,气嘟嘟地问,“心儿这么害你,你为何不说与冯妈听,也好惩戒她一下!”
苏欢引捏了捏她的鼻子,“就知你要生气,你可知我为何不说?”
麦苗心知过了这村没这店,嘴里埋怨苏欢引卖关子。
苏欢引告诉麦苗,从开始冯妈就目睹了整个掐架过程,事情的高潮低谷尽收眼中,冯妈不想罚心儿,自己又何必给她添堵。
麦苗方才知晓自己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又五体投地地佩服了苏欢引一刻钟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在绣坊吃了午饭,君临渊带着妹妹君烟离准备回府。
今日有风,二人是坐了轿子来的。
到了半路,君烟离忽然让轿夫停了下来,“哥,我们去二伯家吧!”
“你又想去干什么?”君临渊带笑看着她。
“我去看看林诗伽啊……还有斯洛!”君烟离对这个大嫂,总是直呼其名。
“好啊,反正好久也没看戏了,我就陪你去开心一遭。”
说完,他不禁心急了起来,想快点看看林诗伽那张被妹妹气到拧成麻花的脸。
到了君骓府上,先让丫头通告给林诗伽,晚饭二人会留在这里吃,然后就去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在东跨院里整理出一间佛堂,此时正在礼佛。二人在花厅等了片刻,丫头媚夏扶着老太太过来了。
老太太穿一身苋蓝染的棉布罩衫,手里拿着佛珠,身体硬朗,脚步沉稳。
君烟离见了祖母亲热地扑了上去,一边还恭维道:“祖母,又和菩萨谈心去了?看您红光满面的,有没有让菩萨老人家保佑我哥娶房好媳妇回来?”
君临渊此时正打量着媚夏,几月不见,这丫头更有韵味了。
媚夏偷偷看了君临渊几眼。
的确好看,难怪二少爷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爷太美,尽管太危险……
君烟离和祖母同时看向君临渊,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浮想之中,根本没听见那祖孙二人在说什么。
君烟离看自己哥哥那要流涎的样子,翻了几个白眼。
老太太看了看窘得手足无措的媚夏,和孙女同时咳了两声。君临渊瞬间回神,忙给祖母请安。
“临渊,你母亲在忙什么,告诉她有空多过来走动,我老太太现在常常想你们呢!”
没等哥哥回话,君烟离就抢着说:“祖母,母亲现在和您一样,念佛!家里也弄了宝像,每天不是念经就是拜佛,初一十五都不吃荤了!”
她最爱吃祖母这里的脆皮腌糖梨,这时嘴里嚼着,手里还拿着,口齿不清地说着。
“我娘还说了,过段时间就吃全素,再不论什么初一十五了,管哪一天都不碰荤腥了。”
老太太听了心里很是欣慰,连连笑着点头,又顺顺孙女的后背:“慢点吃,别噎着,喜欢吃就带回去点。”
“好久没吃到了……都怪二伯母……”刚说到这里,就听哥哥咳了一声,抬头看,他又瞪了自己一眼。
她白了哥哥一眼:“咳什么,她又不在这里,我还不能埋怨两句啊,可心儿的都叫她挑这里来,也不怕室人交谪,害得我都吃不上可口的!”
老太太还是微笑着,“烟离,她是你的长辈,不能这样忤逆。”
“祖母就是偏心,儿怜兽扰,你给分开了去,这边是儿怜,我们那里是兽扰!”烟离更气了,小嘴撅的高高的,糖梨也不吃了。
“嗯,我小孙女这学识越发长进了,祖母老了,都和你对付不了话儿了。”老太太也不生气,哄着孙女笑哈哈地说。
“对了,你们两个,去给二伯母请安了吗?”老太太静了下来,抬起面庞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