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周末的新书签售会，公司出手大方，租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客大厅。作家们比书迷早两个小时进场，休息室在二楼餐厅，顺便聚在一起吃了午饭。
今天来的不仅有书迷，还有记者。怎么说也不能在镜头下太邋遢了，温晴特地化了个妆，换了新买的连衣裙，坐在位子上擦了擦嘴巴，摸出小镜子对着补口红。
虽然她平时不修边幅，总是卫衣牛仔了事，看起来清汤寡水，然而真打扮起来，还是让在座的不少人小小震惊了一把。
奈何这份美丽中透出一丝冷漠的矜持，这份淡淡的疏离让好几个第一次见面想上去搭讪的男人迟迟不敢动作。
群里的几个人都坐在一桌，梦梦挨着温晴，凑过去笑着说：“晴姐今天真漂亮。”
说着，还顺带朝她锁骨下方的高耸位置看了看。
“你太敢穿了吧，哎，果然要有胸才撑得起来。”
梦梦夸人，总是能让人从她眼里看到真诚。温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实话实说：“邋邋遢遢地上镜总不太好。”
她偏头说话，靠得近一些，颈后的幽香若有若无地传来。
梦梦吸了吸鼻子，认真看她在光下的侧脸，一片光洁细腻的白，脸颊上仿佛是沾了酒意的微红，像是上好的葡萄酒从骨子里透出来。
这样的温晴，似乎和明星站在一起也不逊色。
梦梦突然想起这几天群里的闲谈，忍不住碰了碰温晴手臂，压低声音说：“晴姐，我能不能问问，你和季南辞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温晴看过来。
梦梦硬着头皮说：“我真不是八卦，哎呀，你看吧。”
她翻开手机，原本的作家群里有六个人，他们撇开温晴另建了一个五人小群，“其实我们都觉得你和季南辞应该是在谈恋爱，不然他怎么会叫你老婆呢？你还删了你单身的那条动态，想来想去，也只有男女朋友这条理由说得通了。”
温晴对着群聊界面沉默片刻，抬眸看她：“真不是谈恋爱。”
梦梦觉得面前的人好像叹了口气，又隐隐压住了什么情绪，说：“我和他虽然不是水火不容，但怎么说关系也不可能和‘好’这个字沾边，我没骗你，梦梦。”
梦梦抿着嘴点头：“我知道了晴姐，我相信你。”
她看温晴轻轻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觉得这笑容有些说不上的伤感。她知道他们私下建群讨论人家私生活是不对的，特别是有几句话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温晴高攀了季南辞一样。
于是有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这么漂亮，又有才，多的是比季南辞还帅的男人等你挑呢。”
“对不起啊，晴姐。”梦梦小声补充。
温晴笑：“我又没生你的气。”
服务生上了一些水果和甜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排队进场的书迷。午后的太阳渐渐辣起来，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却热情不减，男女都有，手上拿着喜欢作者的书，笑着和同伴交谈。
温晴看了一会儿，刚才谈到季南辞带起的些微失落感慢慢被人群的笑脸填满。
这才是她的生活，写作和读者，没什么明星。
正出神放空着，餐厅的入口处传来些骚动。温晴闻声看过去，她的编辑和出版社还有公司的领导站在一起，领着什么人进来。紧跟在后面的男人剑眉星目，挺拔的身形瞩目，额头上一抹显眼的白，是包扎伤口的白纱布。
季南辞来了？
桌上的同僚们不约而同朝她看过来。
温晴面上镇定，刻意不去看季南辞，手机放在包里，空无一物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卷曲着，莫名地就让她有些尴尬起来。
温晴拿起面前的一杯水抿了一口，尝到嘴里淡淡的胭脂味，才发现白色的瓷杯被她的口红染上一圈红印。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新书签售会又不是新剧发布会，季南辞来做什么？来找她？
一声声如他嗓音的“阿晴”在耳畔萦绕，温晴藏在桌沿下方的脚趾用力蜷缩在一起。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尽职尽责的经纪人和助理处处不离他。
和高层们打了招呼，金谭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带着季南辞朝她走过来，伸手：“温小姐，祝你新书大卖，签售会成功。”
一旁的小段递上来一束鲜花。
温晴商业微笑道：“旧书再版而已，哪是什么新书，让您破费了。”
季南辞就在在她正前方，唇瓣紧抿，扯得下颚线条有些生硬，倒让人一时分辨不清藏在俊脸下的喜怒。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牢牢黏在她身上，温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敏感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季南辞一直盯着她的胸看？
然而事态并没有朝她想象中的糟糕画面发展，季南辞只是和金谭一样，朝她礼节性地伸出手，点头沉声道：“祝你签售会成功。”
她对着他沉毅的脸，差点忘了说谢谢。
金谭又挨个朝桌上的作家们打了招呼，这些人兴许都是以后热门IP的作家，慢慢打好关系也不错。带着季南辞在大厅招呼了一圈，他们被请去领导那一桌喝茶。
等会儿的签售会，季南辞当然不会露面，就连今天的到场，也是她临时决定的。
本来出版社有意请季南辞来，帮《如果不是你》带带销量，后来她也记不清是碍于季南辞和温晴的关系，还是她随口推辞说没时间，这事就暂时尘封下来。直到那天直播，季南辞不配合的态度结合温晴发来的微信，金谭动摇了。
在去医院之前，她要试探看看，季南辞是不是记忆上真出了错。
金谭隐含打量的眼神从身侧男人的脸上略过，一切正常？
就连前几天口口声声的阿晴也没喊了。
金谭微挑眉毛，忽然觉得自己的做法好像在陪两个小孩玩儿过家家，一时心里堵了口气，不知道该说自己幼稚，还是季南辞太不让人省心。
那边的温晴起初坐立不安，后来还是忍不住看了几眼季南辞的后脑勺。
看来他应该是恢复记忆了。
温晴舒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还有些难以言明的酸涩。
她知道她和季南辞不是一路人，他回归正常是最好的结果了。温晴意味不明地想，她坐过偶像大腿，还被偶像亲过一次，值了值了。
一切作罢，不再多想。
还有二十分钟就该下楼入场，温晴起身去了卫生间。
金谭没太注意温晴这边的动静，因此也没注意温晴前脚刚出门，季南辞便侧身说：“我去趟卫生间。”
小段忙推椅子站起来：“我陪你去吧辞哥。”
季南辞沉沉看过来，眼含威慑。
小段定在当场：“……不要、迷路……哟。”
温晴都没注意自己喝了几杯水，唇上的颜色淡了，她对着洗手池边的镜子补了口红，双唇上下抿了抿，对着镜子练习了会儿微笑。
镜子里的人长发挽起，胸前一条铂金项链点缀，裙子抹胸加收腰的设计衬得身材处处都刚好。
她摸出手机对着镜子拍了两张，自我欣赏一番，关了屏幕朝外走。
高跟鞋在大理石上急促地倒退两步，温晴心神未定地看向倚在白墙上的人：“来、来上厕所呀？”
说完又想咬舌自尽，不应该强行打招呼啊！
季南辞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静逼人的气场中，他在黑白旋涡中沉湛起伏的眼眸不甚分明。
面前的女人妆容精致，修长的脖颈孱弱而美好，像他此刻心里疯长的芽，在风中飘飘荡荡，顷刻之间便盖去他所有理智。
“你今天真漂亮。”
温晴看见他走近了一步。
“还好吧……谢谢。”她垂下眼轻轻笑，裸露的锁骨上落了些脸上的红。
季南辞心里和身上都起了火，一手勾过她的腰，便把人按在了墙上。手指碰到她腰身的那一刹，他居然想，阿晴的腰真是要命的细。胸膛紧贴着她的，他一低头就看到她胸前被挤出来的一条深沟，露了一半，一半陷在里面。
温晴先是懵逼，感觉到季南辞的吻落在她胸前，她吓得心跳加速，腿直接软了。
正好更好地落到他怀里。
他的唇凉却不冰，被他亲过的地方却逐渐滚烫。
温晴脸色通红，抖着手去推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害怕有人经过，小声抗拒：“季南辞……你放开我，别这样……”
季南辞的手覆到她唇上，盖住口鼻，不让她出声。
她的呼吸在他指尖缠绕，温热的，酥麻的。季南辞情难自制，嘴上用了点力。
温晴猛地摇头挣脱他手掌，大惊失色：“季予宸！”
而后咬牙推了他一把，自己也趔趄几步，捂着被他留下痕迹的地方，红着眼睛说：“流氓！”
真的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季南辞面上闪过慌乱，朝她迈进一步，温晴立刻贴着墙冲他喊：“你别过来！”
“对不起阿晴，我、是我不好，我冲动了。”季南辞欲言又止。
*
温晴大口呼吸，几分钟以后，冷静下来冷眼看着他：“季予宸？”
季南辞像是随时等她吩咐，高大的男人此时流露出一些犯错后的狼狈，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低低应了一声。
温晴简直想夸他一句好演技！她还以为季南辞恢复记忆了！结果还是季予宸！
“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俩没离婚，你也不可以强迫我做、做这些事！”还有一句更严重的“婚内强丨迫”被她红着脸咽了回去。
季南辞忽然上前抱住她，在她反抗之前轻轻抚着她颈后的碎发说：“对不起，阿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你今天好漂亮，他们都看你，我不喜欢其他男人用那种眼神亵渎你。”
温晴挣扎，季南辞铁了心不放手，只空出一点缝隙，和她相望。
“你终于承认我们还没有离婚了。”他轻勾唇角，触到她眼神又垂下眼。
原来他还记着朋友圈这笔账呢！
温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还有事，空了再说，在我没有找你之前，你不要主动联系我。”
禁锢她双臂的大手一紧。
“你骗我。”
“……我没骗你。”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晚。”
“好，我等你。”
季南辞松开手，怀里的人便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他立在原地，伸手摸了摸残留她身上淡香的唇瓣。掌心一道不太显眼的女人唇印，红色的，像她看过来的眼睛，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季南辞将掌心唇印贴在自己唇上，喃喃两个字，消失在指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