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两人的包间多了两个人，温晴和季南辞坐在一边，对面是脸色铁青的金谭和一脸不知所措的小段，这架势，倒有点像家庭剧里和富二代男友见家长的场面。
温晴秉着呼吸，不敢看金谭，视线四下飘移的时候，对上小段好奇又惊恐的眼神，脸蹭地一红，暗叹自己今晚之后在小段面前再无形象可言。
金谭问：“你们俩在谈恋爱？”
温晴抢在季南辞前面说：“谭姐，我待会儿给你解释。”
季南辞揽着她的肩，柔声说：“你用不着跟任何人解释，一切交给我处理。”
金谭一拍桌子，厉声道：“季南辞！你居然背着我谈恋爱！还是、还是和温晴？！”
金谭觉得，哪怕换个对象，她的冲击力都没这么大。
她知道不少明星都爱偷摸谈个恋爱，隔着屏幕，当着记者粉丝的面故意说些意有所指的话。
可她没想到这些套路竟然被季南辞学到了！
所以说之前差点造成事故的直播，其实是在向温晴隔空示爱？亏她还劝他不要孩子气去整蛊温晴，结果人家恋爱都谈上了！
如果温晴知道金谭现在的想法，大概会有点欣慰。
终于不是她一个人被季南辞搞得抓狂了。
在金谭暗自回想过去一年季南辞的种种行迹时，后者已经冷漠地瞥过来，冷淡道：“这么久以来你们都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季南辞，阿晴和我青梅竹马，也是我的妻子。”
一边发呆的小段先听到掷地有声的“青梅竹马”四个字，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他还没来得及回味辞哥和温晴从小就认识这一劲爆消息，紧接着，来了一个更劲爆的。
辞哥说温晴是他妻子。
一句话冲击一波接一波，小段口齿不清地说：“辞哥……辞哥、你你们结婚了？”
小段简直要坐不稳了，青梅竹马外加结婚？那那那去年在网上吵架是为了什么？恋爱情趣？冷战？
几年没谈恋爱的直男思维真的要转不过弯了。
温晴从没见过这位经纪人失态的模样，而就在刚才，金谭睁大的眼里写满不可置信，肩膀一抖，整个人像是憋了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她怔怔盯了季南辞一会儿，像是在判断话中真假，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温晴。
金谭在震惊后终于慢慢反应过来，季南辞十九岁那年就认识她了，在素人时期的朋友她都见过，只有三四个男生，说是发小，哪来的小青梅？他还说他不是季南辞？
她看到温晴隐晦地点了点自己的头，纠结着看向季南辞，金谭脑中什么东西突然闪过——
对啊，温晴说季南辞脑子出问题了，以为自己是小说男主，还提醒她带人去检查。
金谭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茶，手却有点发抖。含糊两眼看了看季南辞，熟悉的这张脸上有对她的陌生和不耐。
她心往下一沉，这个样子的季南辞还真像一个不认识她的陌生人。
季南辞甩下话头，这么多天的禁锢已经把他为数不多的耐心消磨殆尽，他既然摊牌，就没有继续和这些人纠缠的必要，于是拉着温晴就要抬脚走人。
金谭干涩地喊了一声：“小段，你带他先出去，我和温小姐有话要说。”
温晴懂了金谭的意思，扯扯季南辞衣角：“你出去等我吧，一会儿就好。”
小段看着面前的一对情侣，男貌女才，实在般配，自己一个大男人的脸也跟着热起来，坑坑巴巴说：“嫂子，我和辞哥去车里等，你和谭姐慢慢聊。”
温晴被喊得耳朵通红，金谭终于不耐烦地看过来：“话这么多？赶紧出去！”
季南辞被那声“嫂子”喊得通体舒畅，心想这小明星的助理倒比这脾气火爆的经纪人会说话。既然阿晴让他出去，他当然照做。临走时多看了金谭几眼，他知道阿晴有些怕这女人，不知道她们俩要单独说些什么，季南辞捏了捏温晴脸颊：“有事给我打电话，别受气，嗯？”
温晴捂着被他捏过的半边脸，把人往门外一推：“快走吧你们。”
门关上的一刹那，金谭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南辞……真的把自己认成季予宸了？”
“嗯。”温晴露了个难看的笑，“不然你们觉得，他能和我这么亲近吗？”
金谭捏着眉心：“今天换药，我本想让医生给他做个CT，详细看看，他表现得太好了，把我们都骗了……他是怎么想到这些的？”最后一句仿若自言自语。
温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笔下的季予宸出色优秀，偏又在和父母的斗争中变得多疑，窥察人心这种事，只要他想，便能做到。金谭和小段在他面前肯定毫无设防，变成季予宸的季南辞还能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
金谭自顾自道：“不行，我得让他住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晴：“可是再过两周就要开机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他能恢复吗？”
金谭陷入沉默。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现在是温晴的主心骨。温晴对季南辞骂了骂过了，亲也亲过了，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毫无痕迹可循地飞翔，偏要带着她一起。
她对他真的无计可施。
金谭慢慢地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眉头微蹙。
金谭的声音从齿缝中透出来：“实在不行，就麻烦温小姐您帮帮忙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帮忙代表着什么，温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确认了一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金谭出色的工作大脑已经重新运转起来，没有季南辞在场打扰，她条理分明地说：“首先，我们都不希望延误剧组的拍摄进度，更何况，我们双方都签了合同，临时换男主角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实话说吧，这部剧是公司特意为南辞拿下的，非他演不可。”
“这段时间南辞对我们态度确实不如从前，在工作上他不太愿意配合我们，这样下来，以前积累的人脉可能会毁于一旦。他既然听你的话，有你在旁边劝说一下，南辞会配合的。”
温晴认同这些话，点头道：“可是，他现在这样的状态，能演戏吗？”
金谭一笑：“他现在可是季予宸‘本人’啊，还用演吗？”
“……这倒也是。”
“大概女主角那里会麻烦一点，不过现目前只能你把他哄着，我绝不会让南辞就这么神志不清下去。”
她见温晴咬着唇角，垂眼盯着桌面沉思，想了想继续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传绯闻，到时候我对外说你和南辞以前是有误会，后来因为合作互相了解成了朋友。网上的舆论风向也不用担心，我们公司和许多营销号都有联系，也有专门的水军渠道。”
金谭一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温晴？”
冷不防被点到大名的温晴回了神，含糊不清地应了。
金谭松了口气，问：“那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温晴犹豫：“他以为我是他老婆，那他、他要……”
“动手动脚？”
两个女人都静默一瞬。
金谭也觉得有些难办，动手动脚这四个字已经够委婉了，一个男人会对自己的妻子做什么事？身为成年人，她再明白不过。
对面的温晴低头看指尖，阴影外的半张脸安宁柔和，金谭盯着这张水嫩色泽的唇看了几秒，突然问：“南辞亲过你没有？”
温晴渐红的脸颊说明了一切。
这位职场女强人咬着牙给季南辞记上一笔，缓了缓，才重新组织语言：“现在他对你做的这些事都是意外，希望你千万别跟一个病人计较，等他恢复了，我一定让他好好向你道歉。在南辞清醒之前，我们会看着他，尽可能不让他给你造成这些困扰。”
温晴：“好，那麻烦你们了。”
金谭卸了些防备，靠在椅背上，抑扬顿挫地说：“季南辞，还真是会生病啊。”
“都是酒店的错，这种事哪能怪他。”温晴忙解释。
金谭瞥她一眼，眼里有了点古怪的笑意：“你是他粉丝？这么维护他。”
她当然只是随口一说，没在乎温晴瞬间被噎住的表情，提着挎包起身，认真道：“暂时先这样，现在，该你登场去哄他了。”
金谭黑沉凌厉的眼看向她：“一定把他留下来。”
温晴忽然有种革命人士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
小段带着季南辞坐进了保姆车。
漆黑的车内空间，只有后座男人的白T略略显眼。小段在驾驶座上心不在焉地玩儿了半天手机，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作祟，偷偷观察季南辞表情。
辞哥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谈恋爱结婚的？
小段作为他的生活助理兼专职司机，回想了过去一年内的无数次外出，模糊的记忆只有个大概。
那天天气不错，他去接下了通告的辞哥回酒店，路上辞哥突然说口渴，他下车买水，回来的时候看见辞哥貌似从一个小报亭旁边窜出来，咯吱窝下面夹了个牛皮口袋，神色匆匆地往回走。
是的，哪怕辞哥当时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他还是看出了那半张脸上的不自然。
小段再看一眼男人在黑夜中棱角分明的轮廓，凭着记忆在导航里搜了搜当时买水的百货商场。
地图放大两圈，百货商场旁边赫然一个民政局！
真相只有一个！
辞哥就是那天和温老师领的证！
小段激动地一抖，手机没拿稳啪一声落到了后座地上。他越过半个身子去捡，另一只手更快地捡起手机递给他。
“谢谢辞哥。”他双手去接。
头顶上的声音冷冷清清：“我不是辞哥。”
小段一愣，随即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呢辞哥。”
季南辞清冷的视线看过来，眉眼积着夜色，沉黑的眼里堆着陌生和些微的疲累。他动了动下颚，最后也懒得多费口舌，环抱着手偏头对着窗外。
小段又一愣，辞哥说他不是辞哥，那是？
“嗷，对，你现在结婚了，是已婚人士了，哈哈。”
出乎意料地，季南辞轻轻扯了个笑，低声应道：“嗯。”
两个人说了几句，温晴和金谭的身影由远及近，季南辞率先跳下车，几步便跨到温晴身边，十指紧扣。
温晴心里跟着他握手的动作一紧，觉得金谭的眼神黏在她手上，一时紧张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南辞含笑看她：“可以回家了吗？”
温晴憋了一个字：“不。”
他微拧的的眉透出些疑惑。
温晴硬着头皮编理由：“阿宸，恐怕你还得继续装装这个小明星……是这样的，我现在的新工作是编剧，下个月要拍的这部戏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绝对、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小明星人现在找不到了，你能不能帮帮忙？”
金谭的声音时机正好地插进来：“经纪公司这边负责找人，恳请你帮我们这个忙。”
季南辞看看温晴，又看看金谭，淡淡道：“抱歉，我并不会演戏。”
温晴按捺着内心的抓狂情绪，说：“你肯定能演好的，这个剧……其实就是我们俩的故事，你本色出演，绝对没问题。我刚才不是说过吗，男主角叫季予宸。”
季南辞挑眉：“我们的故事？”
“啊、对，对。”
温晴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企图让夜风吹散热度。
季南辞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晴对上他起伏不定的胸膛，抬眸时见他眼里不加遮拦的专注和深情，忽然觉得没有鸟虫聒噪的夏夜如此美好，有一个人，用这种眼神呵护她。
很快，温晴刚发芽的旖旎心思就被掐死了。
季南辞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