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完全变质的试炼（四）
妖骨岛基地——
叶池暝回基地后并没有休息，他让上官凝去和镇妖庭庭主联络，搞定救援的事，自己则前往基地内的监控室，查看妖骨岛中心区域的影像，希望能找到沐寒的踪迹。
然而刚走到前往监控室的通道，楚明宇低头靠在墙壁上的身影，意外出现在他视野里。
通道昏黄的灯光照出楚明宇布满血丝的双眼，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整夜未眠，憔悴的模样让叶池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你...”
“瞑大人，沐寒真的失踪了吗？”
他哑着嗓子问。
“嗯。”
“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听到确定答复后，楚明宇突然丧失力气般，整个人顺着墙滑到地上，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的反应明显不对，叶池暝还没来及问怎么回事，他忽然拽住叶池暝的裤腿，躬着身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咬呀道，“瞑大人求求你，救救沐寒！”
“你说清楚。”
楚明宇跟沐寒虽然是表兄弟，但二人关系素来不和，如今见楚明宇忽然因沐寒的事向叶池暝求助，字里行间明显是在向他透露自己知道些什么。
“对不起瞑大人，都是我的错！”楚明宇满脸懊悔地看着他，“是我无能，没能阻止凝小姐放出怪物，害得邮轮被袭，新生伤亡，沐寒...沐寒也因此...”
这消息让叶池暝当场愣住，好半天才让震惊的情绪得到缓解。
“你再说一遍。”
他阴沉着脸，目光如冰。
楚明宇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不住地道歉，“对不起瞑大人...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凝小姐是妖骨岛的主人，更是庭主的妹妹，她的命令我怎么能违抗？”
“你为什么撒谎？”
叶池暝认为有可能是他们联手针对花柒，所以楚明宇的背叛行为，反而无法让他信任。
“我为什么要撒谎？！”楚明宇明显急了眼，大声辩解道，“我跟沐寒再有隔阂，归根到底也是表兄弟！如果不是他出事，你以为我出卖凝小姐，告诉你这些吗？！”
他没给叶池暝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她不但把基地近期刚培养出的变异怪物放出去，考验新生们的应变能力，还要顺带着除掉花柒！”
【前几天变异怪物袭击基地，我以为全部除掉了，但没想到竟然漏了几只，才害得邮轮被袭。】
叶池暝回想起上官凝的话，注意到她和楚明宇都说出了“变异怪物”这个词，显然能够证明他们二人都知道岛上有这么个危险存在。
并且花柒被袭击确有其事，所以楚明宇的话，有可能的确是真的。
“瞑大人，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一直沉默，楚明宇又说出了令他更加震惊的话。
“昨天，得知你抛下全船人去救花柒后，凝小姐怒不可遏。于是专门和庭主联络，将秽骨窟内的夹纸妖连夜送入岛内，要杀花柒灭口！”
“你确定她和庭主联络了？”
“千真万确！”现在试炼已经开始，花柒已经落单，你大可以去找她求证，如果我说的话有一个字是假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
扑通——
楚明宇被叶池暝猛地甩开，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池暝！池暝你在哪？”
上官凝的喊声突然从他随身带着的通讯器中传来。
“怎么了？”
他皱着眉头问。
“不好了！”她声音慌张，“凌潇他们出事了！”
叶池暝闻讯离开，楚明宇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缓缓起身。他挪动几步，走到了监控室的门前。
打开门，他看着屋内歪七八扭倒在座位上的人，又看看屏幕中海滩上那些已经被怪物全部灭口的学生，疲惫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妖骨岛海滩——
女子举着纯白的纸伞伫立在沙滩上，涨潮海水将她几乎拖地的素色长裙边缘打湿。
伞挡住了她大半张脸，隐隐只能看到垂在耳侧的几缕青丝，以及微抿着的粉嫩嘴唇。
提起裙摆，跨过脚下的片片血迹，她边走边将嘴唇靠近纤纤素手中的雪白珠子，轻声道，“我来晚了，人，全死了。”
乌云并未褪去，天空依旧暗沉无光，遍布鲜血的沙滩上，如同有艳丽的花朵盛放，接连成片，触目惊心！
“谁干的？”
珠子中传来淡漠男声。
“不知道。”女子步步向前，走近了才看到一些残留在血泊中的衣服碎片，连一具尸体都没有，“那群怪物我没见过，不是刚丢进来的新品种，就是镇妖庭培养出来的新货。”
“哦？”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学生被杀之后，镇妖庭的人虽然出来收尸，但看上去没一个人觉得震惊，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格外淡定。”
“尸体是带回基地了吗？”
“应该吧。”
“你先回来吧。”珠子那边的人有些担忧，“出了这种事他们可能会派人来调查，一旦被发现，你会很难脱身。”
“好，我这就回去。”
对方话音落下后，女子收了伞，露出半张绝丽的脸。
肌肤细致如美瓷，眼波流转似泉水泠泠，一头青丝在头顶挽成髻，斜插着白玉发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浓浓的古典韵味。
另外半张脸上虽戴着面具，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气质。
她正打算将珠子放回发簪上，却在抬眼间看到穿过密林而来的上官凝。
“呵。”她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凝固，手中的雨伞也顷刻间消失，自言自语道，“老熟人来了。”
“琉簌你赶紧回来。”
“霜眠，我想验证一下，那女人的话是真是假。”
说完她猛地将珠子扔进大海，随即转身冲身后的人微微一笑。
“这...
上官凝看到被染红的沙滩时，突然间头晕目眩，整个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小凝！”叶池暝见她脸色煞白，不由担心起她的身体状况，“你怎么样？
“我没..”
“又见面了。”
蓦然响起的女声令他觉得耳熟，当流簌的脸庞映入眼帘，叶池暝的眼睛忽然多了几分讶异之色。
“琉簌？”
“池暝吗？果然长成翩翩少年了呢。”
琉簌说着低头缓步向前，走到还未干涸的鲜血旁，毫不在意衣摆被血污沾染。
她白嫩的手指轻挑起地面的粘稠，放在面前端详，“只是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你做了什么？”
上官凝声音颤抖，指着琉簌质问。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他们被一群怪物撕碎，听到惨叫声响彻天际，经久不息。”
她突然笑了，看上去有些遗憾，又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我本该亲手解决他们，不过没机会。”
“胡说八道！”上官凝愤怒地提高了声音，“这里除了你再没别人，不要妄图推卸罪责！”
“她没有杀人。”
叶池暝开口反驳。
“池暝，你在说什么？”
上官凝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血迹洒地满沙滩都是，如果真是她害死凌潇等人，衣服怎么会如此干净？”
“你为什么要帮妖怪说话？当初如果不是你执意要留她活口，现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上官凝的反问令琉簌身体猛地一震，她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个身材挺拔的俊美少年，朱唇轻启，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们当初说好....”
叶池暝的话还没说完，上官凝就打断了他。
“池暝，他们是妖怪，妖怪怎么会遵守约定？你走后不久，他们便开始千方百计地袭击基地，无法成功就撤回四重境内，修养一阵后卷土重来！”
“你撒谎！明明是...”
“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叶池暝打断了二人的话，“当时留在这里的至少有二三十人，你我都清楚琉簌并不是多强大的妖怪。如果她只身前来，凌潇不会对付不了。”
“她不是有几个愿意同生共死的好同伴吗？你怎么能确定她是独自前来呢？”
“那些病怏怏的学生个个软弱无能，杀他们比踩死只蚂蚁还简单！”
琉簌听到上官凝的话后立即反驳，显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同伴牵扯进来，“你们猎妖师视我们妖怪的命如儿戏，这是报应！”
“你在隐瞒什么？”
虽然无法断定人究竟是不是她杀的，但就现场的惨状，叶池暝可以确定当时出现在这里的绝不止琉簌一人。
上官凝只是提了句她的同伴便被理解反驳，并且话中传递出的意思，分明是要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没什么好隐瞒的。”琉簌淡淡一笑，“只是忽然间明白了某件事。”
“什么事？”
“流簌，如果你老实交代实情，兴许我还能饶你不死。”
上官凝抢先一步开了口，仿佛胜者注视着垂死之人，毫无怜悯。
“实情吗？”流簌看向叶池暝，唇边的笑意不断加深，“池暝，几年前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会待在镇妖庭呢？”
叶池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想了一下答道，“镇妖庭于我有恩，留下报答是理所应当。”
“如果某天你发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假象呢？”
“为什么这么说？”
他不解。
“这个女人，她...”
琉簌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四周也陡然安静下来。
她看到叶池暝露出震惊的表情，看到他冲向自己，仿佛在说着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身体虚弱无力，妖力如水般不断向外倾泄。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几个身影站在前方，边走边在交谈着什么。
她伸出手，却再也触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