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庭院里的树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树下挤着一丛丛不知名花草，微风携着热气迎面吹来，知了在暑热的夏天不停的鸣叫着。
斋藤一对着木桩在练习拔刀术，冲田总司则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用棉球反复擦拭昨晚被鲜血洗涤过的刀。
“你在干什么？总司？”
盛载冰霜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而来。
冲田总司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走过来，长头在脑后扎成一束，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张冷俊孤削的脸，如果这张脸能有表情一点，说不定隔壁食肆的女儿就能大着胆子过来告白了吧。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嘴上却一本正经的唤道，“土方先生。”
土方岁三垂眼看向他手上的刀，“这不是你的刀。”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砍的人太多，用起来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就拿去保养了。”冲田总司说着把蓝鸢尾递给他看，“这是昨天从小雏菊那拿来的，待会要还回去，土方先生趁现在好好看看。”
土方岁三举起刀，刀身笔直优美，沐浴在阳光中，光线在上面折射出明亮的光芒。
“怎么样？不错吧？”
听冲田总司的语气，好像有点炫耀的意思，土方岁三斜睨他一眼，“的确是把好刀，叫什么名字？”
“蓝鸢尾。”
土方岁三重复了一遍，眉头微锁。
冲田总司自然知道他锁眉的原因，好心解释起来，“那里的刀全是用花来命名的，虽然有点奇怪，但主人原本就是个女孩子，会取这样的名字并不奇怪。”
“女孩子？”
“是呢，比我小五岁。”他心算了一下，保险起见还转头问了问专心练剑的人，“是吧？阿一？她现在才只有十六岁？”
斋藤一停下手上的动作，极其冷淡的应了声，“嗯。”
冲田总司得意的笑了，然后称赞一句，“真的很能干啊未来酱。”
十六岁，而且还是女孩，竟然能打造出这样的刀，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想着，土方岁三将刀拿起至鼻下，闻了闻不觉奇怪，“香味？”
冲田总司立马接话，速度快到好像故意等在这里一样，“是蓝鸢尾的香味哦，所以才叫这个名字的吧。”
“不是你弄上去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土方先生，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弄什么香味上去，这把刀可是要还的，再说了，我哪有本事让花香一直留在上面。”
土方岁三思忖片刻后问，“你刚才说小雏菊？在哪里？”
冲田总司长长的“诶”了一声，尾音刻意上扬，语气暧昧，“土方先生竟然会对这个感兴趣，今天的太阳难道是往西边出来的吗？这可不行哦，不能对未来酱出手。”
听了他这番胡话，土方岁三原本就冷冰冰的脸孔更加森冷了，“你在说什么，她是刀匠吧？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刀而已，更何况，差了十三岁，在我眼中她还只是个孩子。”
冲田总司面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骨寒气依旧不为所动，顾自笑得阳光灿烂，“那真是抱歉了，土方先生，是我想多了。”
如果没有脸上的笑容，或许真的是在道歉，但事实不然，他在笑，并且笑的十分愉快。
玩笑开够了，他将刀收回鞘中后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押小路上的小雏菊，很值得去看看哦。阿一，该去还刀了，未来酱说不定真的会来这里闹。”
斋藤一放下手回身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害怕吗？她把你的丑事抖出来。”
“开玩笑的啦土方先生，那我们走了。”感受到土方岁三朝自己看过来，冲田总司赶紧穿上木屐跑过去叫上斋藤一走人。
此时的的场未来正坐在桌前，上面摆放着菊一文字则宗和许多工具，先把刀鞘取下来，然后拔下榫钉，用拭纸轻轻擦拭刀身表面，除去灰尘和油气后在刀身上打粉。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左手手腕上，未来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放下刀，似是专注的望着那里。
那里有一条紫黑色的线，有生命般从手腕处一直缠绕而上至小拇指的手指根部结束。看着它，未来的眼中褪去所有光芒，整个人仿佛瞬间被一层哀伤悲戚笼罩，不是很浓，却异常连绵。
“未来酱。”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的魂魄从九霄云外带回来，看到来人后未来立刻掩去眸中的神伤，拿起桌上的刀继续作业，“你来的很准时啊，我刚打算去宣扬你的事。”
冲田总司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一门心思放在她手腕上，下意识伸手去碰，“那是什么？”
未来赶紧用右手捂住左手藏到桌子底下，紧张的出声，“不要碰我！”
面对她这一反应，冲田总司一怔，抱歉的收回手，“抱歉，我没有恶意的，真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啊！虽说能干，但说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呢，害怕男人？”
未来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些歉意，“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还是不要碰我比较好。”
冲田总司开玩笑道，“为什么？难道你身上有诅咒，碰了你我就会死吗？”
未来的瞳孔猛地收缩颤动起来，若不是低着头，边上的两个人一定会发现她的脸色此刻异常苍白。虽然如此，斋藤一仍然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向来沉默寡言的他主动出声转移了话题，“在为总司的刀做保养吗？”
在心中深呼吸好几次，等情绪平复下来后未来重新抬起头，脸上恢复平常的笑意，“嗯，早点做完早点赶某人走。”
冲田总司一脸受伤，“这是什么话，未来酱这么不想看见我们吗？”
未来纠正说，“不是‘你们’，而是‘你’。”
“真是无情啊……”
未来假装没看到他可怜兮兮的表情，直接朝他伸出手，“小蓝呢？”
理解她口中的“小蓝”是什么后，冲田总司将蓝鸢尾从腰间取下递过去，同时好奇的问，“为什么刀会带有香气？怎么做到的？”
“商业秘密。”
不过后来未来抵不过他的死缠烂打，还是告诉了他真相，“很简单的，在水挫的时候在水中加入适量的花叶汁就行了，这样就算过了再长的时间，香味也不会流失，反而会逐渐沉淀，就像酒一样，年份越久越香醇。”[注1]
“原来如此。”
满足了好奇心后，冲田总司良心发现似的提议，“既然未来酱告诉了我们这么重要的商业秘密，那我们也要付点什么报酬才行，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请未来酱吃饭。”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什么报酬，吃饭的话就不用了，当我吃一次亏好了。”未来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
“未来酱你说什么啊，走了走了。”
虽然未来极力拒绝，但实在拗不过他，只能极不情愿的跟着他们来到一家岛原龟屋。
三人坐下来后已经过了十分钟，未来直到现在都没放松下来，神经紧绷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
艺伎在原则上是艺术表演者，并不从事忄生交易，她们除了为客人服侍餐饮外，很大一部分是在宴席上以舞蹈、乐曲、乐器等表演助兴。
虽然是这么说，但坐在这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而且西面那桌陪侍的艺妓有点……
虽然未来看过去她的脸跟所有人的脸是同款，但毫无疑问能成为艺伎的肯定都是有颜艺的人，那个艺伎长得很漂亮，加上浓浓的妆容和华丽的和服，把骨子里的风情巨细无遗的呈现出来，只是脸上那抹稍带色/情的笑容为她增添了一抹瑕疵。
她半靠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上，手持酒壶为他斟酒。男人长相并不出众，但是带着浓烈的阳刚之气，同桌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典型的武士打扮，另一个穿着朴素的浅灰色和服。
感受到那桌人散发出来的暧昧气息，未来不自在极了，一般来讲请女性吃饭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吗？
忽然发现冲田总司的目光着落地不对，便顺着望过去，进入视线的正是那个妖艳女人。
斋藤一也发现了他们，向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他竟皱了皱眉，“是芹泽鸭、新见锦和平间重助，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这里喝酒，那是阿梅吧？”
“很抱歉你们也是这个时候来着这喝酒的一员。”吐槽了一句后未来再次打量起四人来，尤其是依偎在疑似芹泽鸭怀里的艺伎阿梅，不管看几次都没能挖掘出别的优点，所以果然是脸吧？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连冲田总司都看呆了。
浮想联翩之际，冲田总司用筷子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却不料未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别碰我！”
她下意识大声叫了出来。
这一叫惊动了所有人，包括那边的一桌四人，
冲田总司见大家的目光全部聚集到这里，连忙安抚她冷静下来，“别激动啊，只是用筷子。”
“抱歉……”
未来也发现大家的视线焦聚在自己身上，窘迫的低下头，不敢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