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魔气
灵果掉地上的瞬间，若谷感受到来自上方的一道视线。
她抬头望着阿爹，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十分无辜的说道。
“它自己掉下去的。”
若卿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并没再在意这点小事。
若谷俯身捡起灵果，心中还挺淡然。
刚刚骤然听到关于天镜的消息，惊异之余，一时没有拿稳罢了。
谁叫那个人，完全不像是会在白天出没的样子。
天下会披着黑色斗篷肯定不少，这个人类见到的那位，也不一定就是天镜。
若谷坐在玉石椅子上，撑着脑袋，明显她没有记住‘这个人类’叫什么名字。
而且，人类城池全灭这种事情，她心中并没什么特别的感想，不过有些惋惜罢了。
毕竟她是龙，而那边，是能够转世的人类。
“你如何肯定，那人是魔界中人。”若卿沉吟一声，神情若有所思。
“魔气。”萧锦棋斩钉截铁地说着，“那种强大到几乎能遮住所有阳光的魔气，绝对错不了。”
回想到那日的景象，他的眸中，带着控制不住的恐惧。
祖爷爷为所有人类所敬仰尊敬的半神尊者，但在那个人手下，居然连一招都没有撑过。
何其可怖。
还有……
萧锦棋握紧了拳头，神色隐晦不明。
那时的他，居然只能远远地躲在树后面，捂住鼻息，不让自己被那个人发现。
“那日，祖爷爷受了重伤，几近油尽灯枯。”萧锦棋松了手，语气无力，“医仙说，需要龙族逆鳞，才有可能救他。”
“……如此，我知道了。”若卿看着下方站得笔直的少年，语气沉稳，而又不容置喙“但是，龙族逆鳞，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
闻言，萧锦棋慌了神，语气也开始有些混乱：“我……我知道父皇他们的意思。国库中所有东西都可以换的，他们只是不敢来而已……”
明显，萧锦棋是背着所有人来的龙域。
无意之中，他听到了父皇他们的一次谈话。
发现他们明明知道龙族逆鳞可以救，却不愿派人前往龙域，一气之下，又有人撺掇，他这才悄悄捞了一辆车马，一个人跑了过来。
然而……
如果他一路上没有这样的运气，如果他没有见到若谷，如果若卿和萧尊者私下没有交情。
他这样莽撞地跑到龙域之中，不过白送了性命。
而他眼中那位那位不近人情的父皇，又怎么会甘愿让国家的庇护神这样轻易陨落。
不过是另有打算罢了。
有些人总是这样鲁莽，总是只愿相信自己第一时间的主观印象，然后凭着一腔热血，转化成一种冲动，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这样的人，总是容易被引导的。
见着那个人类还想说什么，若谷又咬了一口灵果，十分耿直地默默补了一刀：“但是，龙族的东西，应该比人类要多得多吧。”
“……”
于是，萧锦棋刚到嘴边的话，就这么上不去下不来。
坐在上面的若卿拿起茶盏，一脸淡然，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刚刚狠狠地跳了跳。
不是。
——他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人类了。
又是若云那混小子给的话本是不是。
他瞪了若谷一眼，继续沉声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来吗？”
萧锦棋怔愣一下，他确实也没思考过为什么，权当是龙族强盛让人恐惧罢了，他小声道：“害怕而已……”
“怕，就对了。”
龙族族长嗤笑一声：“你觉得，若是萧云没有先你一步，和我提起你，一个敢和龙族族长说要龙族逆鳞的人类，会有命在这里，和我说这件事情？”
若谷靠在玉石椅子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就说嘛。
龙域中，怎么会有那么轻的一口龙息。
原来阿爹提前打过招呼。
若卿原意，真的只是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谁知道好巧不巧，那一口教训的龙息，正好让人掉在了若谷面前。
萧锦棋陡然睁大了眼睛，连敬辞都忘了用：“你是说，祖爷爷提起过我？”
若卿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他。
只是从袖中拿起一只青色纸鹤，正在燃烧消失着的几行字迹，龙飞凤舞的几行，正是人类唯一那位半神的亲笔。
万里纸鹤，其中还要穿过龙族结界，人类，也只有那位萧云尊者能做到了。
“勇气可嘉，然行事之前，还要思虑周全为上。”
手中的纸鹤因灵力不足，渐渐化为灰烬，他看着消散在空中的灰烬，终是一叹。
他朝着正殿中，隐藏在阴影处的那个人影轻声道：“一铭。”
“属下在。”
“送他出域。”
“是。”
“等等……”
萧锦棋看着那个面无表情就要拉他走的龙族，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甘愿。
“走。”
一铭板着脸，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沉默少言。
威压压下，萧锦棋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由着一铭将带出龙族正殿。
侍从带着人离开，两人消失在原地，大殿中只剩了若卿若谷父女俩。
若谷算是彻底吃完了面前这一盘灵果，抬了头，看了一眼正准备起身的父亲。
“阿爹是要去人界了嘛，带我一个，好不好呀。”
她眨了眨那双圆溜溜的杏眼，仰着头，满怀希冀地说道。
那双眼睛里，似乎闪着布灵布灵的亮光，就像天空可爱的星星。
超可爱的。
……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你该去修行了。”
若卿板着脸，相当冷酷无情，仿佛一个古板老家长。
“……哦。”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若谷抿了抿唇，小脸皱成一团，一脸委屈。
若卿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愿若谷出去，而是在龙域之中，他还能护得了自己和芸初的这唯一的女儿。
若是到了人界，他又如何瞒得住那件事情……
他满心愧疚地看着若谷委屈巴巴地跳下椅子，又委屈巴巴地跑到大门，然后转身……
朝着若卿做了一个标标准准的鬼脸。
“咚——”
大门猛地合上。
……
这泼孩子。
刚刚升起来的愧疚感就这么烟消云散。
他摇了摇头，对这个女儿颇为无奈，自己却朝着人类世界的方向看去。
阿谷说得不错，他确实要去一趟人类萧云国，见见他这位老朋友。
这些年，他与萧云私交不浅，也了解这位老朋友是个怎样的倔脾性。
正义感十足也就罢了，若不是逼不得已，绝对不会来叨扰他人。
他几日前收到萧云的纸鹤，确实惊讶了一番，上面半句没提自己的现状，但求自己对他这位后辈手下留情，倒写了满满一纸鹤。
可惜龙族成员稀少，他确实没有多余的逆鳞，自然没有办法给萧云。
不过……
治愈魔族重伤的办法，他还真的不信，只有这一种。
他倒要去瞧瞧，那所谓的，神医。
……
夜晚，新月。
第不知多少次出域要求被拒绝的若谷内心异常淡然。
左右，这百年间，对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龙域中天天打转这件事，她早就都习惯了。
反正龙王结界这种事情，又不是父亲布下的，他也没有办法。
而且自己和江枫，也已经找到了办法不是？
她躺在长满青苔的青石上，盯着天空中那轮月亮发着呆。
每次见到天镜时，他似乎都在看这轮月亮。
——有那么好看吗？
“晚上好。”
天镜披着斗篷，看着正对着月亮发呆的小姑娘，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和。
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若谷心中稍稍有些诧异。
奇了怪了，他居然会来晚。
若谷干脆利落地翻身下了青石，抬头看着对方。
天镜站在树下，微微笑着，相当诚恳和小姑娘轻声道歉：“是我来晚了，抱歉。”
“没有事。”若谷摇了摇头。
她也没多早。
天镜摇了摇头，语气全是风度礼仪：“让小姑娘等我，确实是我不对。”
若谷沉默了一下，然后抬着头，看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就把斗篷摘了吧。”
……
“这个不行。”
似乎料到了若谷会说这个，天镜勾着唇角，轻声道。
若谷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天镜见她有些低落，连带着脑袋也有些耷拉，心不自觉有些柔软：“不过，道歉，若是有礼物，自然会诚恳些。”
若谷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
“什么礼物。”
刚好，之前天镜送给她的那些话本子，她都已经看完了。
天镜微笑着柔声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