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身
“那…那个。”
精灵和若谷同时望向门口的连修。
被两双来自大佬的视线盯着，连修不安得拉了拉身上那顶破破旧旧的灰色法袍，手上的法杖上的水晶也有些要脱落的样子。
他不安地极小声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大家都是朋友吧！”
……
若谷瞄了一眼精灵。
——见了鬼了的朋友。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边的精灵听他这么说，居然还真的收了箭筒，看也没看他和若谷一眼，朝着铸天居外走去。
“小心点，人类。”
她走过连修的身边，语气冰冷，没什么善意，“与恶龙为伴，无疑惹火上身。”
语落，精灵继续昂着头，高贵冷艳地走远了。
“啊…啊？”连修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若谷。
恶……恶龙？
她笑着对他露出两颗带着威胁意味的尖牙。
潜意思就是。
你要是敢说出去……
那也要给我小心点啊，人类。
连修：……？！
瞧他知道了什么。
神兽，还是活的！
……
在雁江城的一家还算不错的酒楼的雅间之上，侍女端上来了一壶血灵果茶，若谷抱着玉沙茶壶，静静地看着对面连修。
明显，冒险者的收入并不算高，平日里用来维修装备，购买补给也就差不多了。
连修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手心里直直冒着冷汗。
那个…万一要他结账，他可能不够啊。
若谷也没有来过，但让她更加好奇的，是这里的食物。
“所以，那一次在森林里，你救了那个精灵？”
“是……是的。”
连修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连带着声音也有点抖。
天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兽啊！
说起他是怎么和那只女精灵认识的故事，倒是有点俗套。
往日高高在上的英雄在虎落平阳，最为狼狈之时被人救下，本来心怀戒心，满是防备，可对方精心的照料，冷漠的内心渐渐融化。
类似各类冷酷杀手，爱上善良小姑娘的俗套故事。
然而，在连修身上，那位冷酷杀手就是那位精灵，小姑娘却成了一个瘦瘦弱弱，眉目清秀的男孩子。
这片大陆讲究一个相生相克，各有弱点。
凡事有意识的生灵，都会有衰落低谷的时候，就是号称天道宠儿，那些谁都看不起的精灵们，也无法例外。
那日，连修外出前往公会接任务，半路上发现了重伤的精灵。
人类世界中，虽然明面上不显，但对于精灵这种漂亮又高贵的生物，却总是有着卑劣龌龊的想法。
就像是总有那么一些渣滓，见到越加圣洁的东西，越有玷污毁灭的念头。
精灵武力值堪比龙族，黑市之上，一只失去意识的精灵的价格，甚至到了一般人不敢想象的天价。
若是一般的冒险者，无论是卖了，又或是自己留着，那只精灵怕是怎样都难逃一难。
但她还是有那么点运气的。
连修不仅没有暴露出自己捡到精灵的消息，还全然不在意对方的冷言冷语，拿着自己那点微薄的报酬买了药剂，每天送到她面前，直等到她伤好。
“你挺好心的。”若谷认真地赞扬道。
连修虽然胆小懦弱，家境平庸，资质也不算好，却有着自己身为小人物的底线。
这样人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但就算是龙族，也不会讨厌。
“其实也…也没有了。”
听到传说中的龙族夸赞自己，连修脸色通红，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只是，后来，忽然有一天，我外出采能治疗外伤的草药，再回来时，她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连修笑了笑，神色似乎总算放松下来：“现在来看，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太好了。”
若谷点了点头，抱起血灵果茶喝了起来。
这生活之中，总是处处是诱惑，处处是黑暗，但是，能像连修这样，在冒险的灰色地带行走，见过人性之恶，却一直能保持着良善的本性的人。
又何尝不是拥有着，一种更加高贵的勇气呢？
血灵果茶的味道甘甜清爽，若谷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幸福。
果然，她超喜欢人类的。
连修一脸震惊地看着若谷一口喝完了那壶比她肚子还大的茶壶，忽然想起那天在森林里，若谷一个人吃完的那十来条烤鱼。
又他瞧了瞧她的小身板，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果然是龙族啊……
“我说……”
忽然间，若谷放下了手中一干二净的果茶壶。
“是！”
连修回答的相当拘谨。
不，不如说，从知道了若谷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他就压根没有放松过。
毕竟，龙可是传说中的生物。
一想起眼前这个小家伙居然是四灵之首，那个传说中，一口龙息就能毁了半边城池的龙，他就紧张。
“没那么夸张啦。”若谷摇了摇头，一脸正经道，“能做到那点的，龙族里面也不多。”
那还是有嘛。
……欸？
刚刚他说出来了！？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若谷看着连修一脸混乱的表情，莫名有些想笑，表情却学着若卿的样子，一脸严肃。
“请…请讲！”
连修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陈旧的法杖，一脸正经。
若谷很受用他的态度，扬了扬脑袋。
“关于我的身份，不许说出去。不然的话……”
她慢悠悠抬手，就在戳进一团泥巴一样，轻轻松松，便将白嫩的指尖戳进面前的玉石桌面，留下一截小洞。
连修大惊。
那个…不用赔钱的吗？
见他似乎有些走神，若谷露出两颗虎牙，笑得像却只大恶魔。
“好的！”
未等若谷再说什么，连修答应得飞快，连结巴都不结巴了。
见状，若谷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也没办法啊。
她没有告诉阿爹，便擅自跑出来了。
龙族总共就这么多，外出游历的幼龙在龙域中均有记录。
若是她暴露了身份，她相信，第二天，自己门口就会站着个脸色铁青的阿爹。
——没准还有个若云在旁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说起这个。
若谷抬头，望了一眼东方龙域的方向。
日暮西沉，黄昏在那边渲染了些许橙红，更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
……
之前她答应了江枫，若是出了龙域，就要去龙吟山脉找他，虽然事出有变，便是既然答应了，那她还是尽早去吧。
“人类。”
若谷直接开了口，省去想名字的麻烦，通俗了当道。
“是！”
连修回答得相当。
“……别那么紧张，我不吃人的。”或许实在是不忍心见对方崩得那么笔直的身体，若谷向他解释道。
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若是一般的孩童，连修可能还会拿根糖葫芦哄一哄小孩。
但现在……
算了吧，指不定是谁要哄谁呢。
“你…不，您。”注意到敬辞不对，连修迅速地更正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知道……”
若谷顿了一下，准备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连修觉得若谷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连忙束起耳朵，生怕错漏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
“这里晚上什么比较好玩吗？要那种又好玩，又好吃的。”
……
……
哈？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尽兴。
若谷盯着面前垒得比她还高的餐盘，满意地想。
虽说比不上天镜做的鱼，但是也是不错了。
好吧，若谷是挺开心。
但是连修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毕竟，一条龙在身边坐着，他要是还能吃得下去，才有鬼了吧。
夜色已深，若谷与他告别，独自一人抱着一串糖葫芦，兴冲冲地朝着他推荐的夜市方向走去。
星辰照亮夜路，月辉落在街道的积水上，反射一片皎然。
回家路上，他捂着空荡荡又开始叫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抬头，望了望天空那些粲然的星辰，连修朝着少城主沈恒分给他们的庭院走去。
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人类。”
精灵背着优美的长弓，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
其实他真的是有名字的。
而且特别好记。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