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杀手
夏之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人对打过了。他自从成为浣花山庄在通州的总管事之后，每天都在与各路人马周旋，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他要与官府打好关系，要注意收益避免亏损，要参加各种宴会酒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自己打造得八面玲珑密不透风，也疏忽了练武一事。
此刻他正非常后悔没有勤加练习，以至于应付眼前这个年轻的杀手都颇为困难。
是的，那杀手正是林鹏。
林鹏的剑法着实犀利，比起浣花剑法的注重美感与实用，他的剑法更像是杀人剑法，一招一式皆奔着夺人性命而去，凶狠异常，只有进攻，根本不顾防守。这样的剑法的确很适合杀手，因为夏之衡此刻只能拼命防守，左支右绌甚是狼狈。
“哈哈，没想到你这老头武功还不错啊，能在我这里接下这么多招。”林鹏一边出招，一边笑着说话，语调仿佛是在跟人聊今天的天气一般轻松。
夏之衡却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了。
“还以为是你的护卫厉害，原来真正厉害的人是你啊，真是没想到，一个酒楼老板，大商人，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啧啧。”林鹏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手上使的是要人性命的杀招，嘴上却在打趣。
“唔！”夏之衡被刺中了左腹，动作一滞，右臂又被割了一剑。
林鹏停了下来，慢慢朝他走去：“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吧，几百个回合坚持不住了吧，没事我懂的，毕竟你是个商人嘛，这点还是要放宽些，不能对你要求太高。”
夏之衡喘着气，始终不说一句话。
“你这老头还挺倔，我说了这么多你也不回一句，这多没意思呀。”林鹏站在他面前对他说。
夏之衡捡起剑，捂着肚子站了起来，伤口挺深，腰都已经挺不直了，血从指缝中不停地流出来。
林鹏盯着他：“我一个人说话，你不给点回应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啊？”说着又毫不客气地朝他胸口刺去。
夏之衡赶紧举剑横档，又往旁边滚了一滚，躲过接下来的杀招。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动作越来越不灵活，反应也越来越迟钝，有时候视线都模糊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额头淌下来的血挡住了。
看来我今晚要死在这里了，他想，还是后悔这些年没有好好练武啊，不然说不定还能多撑一会。
“砰！”预想中的剑没有刺进他身体，被另一把剑拦住了。
“你是何人，来这送命？”林鹏咧嘴一笑，手上的剑向下一转，轻轻挑开拦住他的那把剑，随即劈向那人。
对方同样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布巾，乍一看分不清谁是谁。
两把剑在夜空中相互碰撞，金属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飘荡，有人扶起夏之衡，给他止血疗伤。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效果强大，你尽可放心。”来人是个女子，说话声音柔柔的，手上动作却十分利索，三两下就帮夏之衡包扎好了。
“王爷。”她向旁边一人抱拳鞠躬，那人示意她去帮忙。
“是。”她从腰上解下鞭子，啪的一声拍向林鹏。林鹏措不及防，背上生生挨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血肉一片模糊。
“嘶！你竟然还有帮手，两个人打我一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受了伤还说个不停，丝毫不在意背上的痛楚，继续朝面前的人杀去。
女子也加入战斗，她在外围离得有点远，鞭子被她使得呼呼生风，林鹏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应对她，一下子就落到了下风。
“哈哈，你们果然厉害，我都要招架不住了。”他一边刺向另一个黑衣男子的脖子，一边说道。
那黑衣男子也是个高手，手上的长剑使起来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是一柄枪，手腕灵活，臂力强悍，兼顾进攻与防守，让人一下子难以找到突破口。
林鹏背上、腿上、手上都受了伤，脸也被划了一道，身上的衣服全被血渗透，整个人跟个血人似的不停地往外淌血。
他终于受不住跪了下来，手也没有力气再拿起剑杀人。“真是可笑啊，明明刚才要死的还是老头，现在就变成我了，哈哈，唔……”
“王爷，人已经制服。”黑衣男子说道。
“嗯。”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正是景王陈照。
原来他派人暗中跟着宋贤，发现了宋贤与林鹏之事，又跟踪林鹏前来，恰好救下了夏之衡。
“带回去。”景王也不再管夏之衡，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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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伯伯！”花清瑶一阵风似的冲了到夏之衡面前，“你没事吧？伤得怎么样？”
夏之衡躺在床上，摸摸她的头说：“没事，已经上过药了，不严重。”
“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
“一个杀手，挺厉害的，是我疏忽了。”夏之衡说，“有人救了我，是个王爷，那杀手也被他带走了。”
“王爷？”花清瑶有些奇怪，“哪个王爷？他怎么会来帮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们本来就在找那个杀手吧。”
正说着，门外就有人通报，有个自称是景王的人来找。
“王爷，草民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夏之衡见面要跪，其他人也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只有花清瑶站着发愣。
陈照看她身上佩着剑，知她是武林人士，便也不说什么，只让跪着的人都起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都起来吧。”
“此番前来，是有事要问你。”陈照看了周围人一眼，对夏之衡说。
夏之衡立即明白了。他让周围人都先退下去，到花清瑶时有点犯难，犹豫了一瞬，花清瑶自己也跟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王爷，您有什么事要问草民？”最后一人带上门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夏之衡和陈照带来的人。
“昨晚那人为何要杀你？”陈照也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夏之衡苦笑：“我也不知，或许是哪位仇家吧。我们做生意的，难免会结下一些梁子。”
陈照见他如此，想了想又问：“那么我换个问题，宋家可与你有什么仇怨？”
夏之衡思考了一番才说：“你是说杀手是宋家派来的？嗯，我跟他们确实有一些误会，倒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他们误以为是我雇人劫了他们的一批货罢了。”
“只是如此？”陈照眯了眯眼，问道：“那前几天烧你店铺、偷你珍宝馆、在你茶馆里闹事甚至派了一批打手在巷子里堵你的又是何人所为？”
夏之衡微微一愣，笑道：“原来王爷都已知道了啊。既是如此，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陈照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自然是人证了。本王虽然知道那杀手的身份，但要抓人，还是要证据的，你们高知府可是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这宋家在通州有多少店铺圈子多大结识多少人，我可轻易动不得啊！”
夏之衡恭敬道：“王爷乃皇上胞弟，天潢贵胄，怎会动不得一个小小商人？”
“天潢贵胄又不只我一个，再说了这宋家可不是什么小商人。”
“既是如此，王爷吩咐岂敢不从？草民所知之事自然会如实禀告。”
“好，那便交给你。”目的已经达到，陈照说完就起身告辞，“不要告知他人我找你所为何事。”也不再寒暄废话。
夏之衡把此事告诉了花清瑶。两人对景王的来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对宋家养凶杀人一事颇为震惊。
“那杀手叫林鹏，去年一桩灭门案的凶手。我也听闻过此事，只是不知竟是宋家所为。想来那时赵家确实和宋家在生意上有些争执，不过是些小事，竟然会下此毒手。”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是宋成义还是宋贤养的。
花清瑶回去也将这件事跟宋玉说了。“你觉得这林鹏会是谁养的？”
宋玉想了想道：“多半是跟宋贤有关的。前几日他不是就被传到府衙那问话吗？当时林鹏在他的不觉晓里被人认出，又牵扯出他，虽然最后被宋贤找借口搪塞了，但我想那位景王应当是不相信的。”
说到这位景王，花清瑶和宋玉两个倒是印象蛮好，做事干脆，说话直奔主题，不像他人那般啰嗦，颇符合他们江湖人的喜好。
“夏伯一事，宋贤肯定会着急，他折了林鹏这个杀手，也不知接下来会出什么招。”花清瑶开始担心，“初五马上就要到了，你准备好了没？”
宋玉很淡定。
“明日我会找人开始散播刘秀婉害你母亲的事，但那个证人……”
“他明日也会到。放心，刘氏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就好，待明日接他进城后，我们去贺春楼见他。”
这边宋玉和花清瑶还在谋划，另一边，宋家人也得知了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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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贤安然无恙地离开，陈照气得拿起手边的茶杯就扔。
“王爷，就这么让他走了？”手下将茶杯碎片收拾好，又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
“还能怎样？他明里暗里地说他是三哥的人，连信物都拿出来了，我还能怎么办？”陈照接过新茶，生气地喝了一口。
“瑞王虽然是您兄长，但您为何如此怕他，一听他名号就……”就怂了。
“你不知道啊，我那三哥有多难缠，欠他三千两银子他能追着我要一年，连我在西北打匈奴时都不放过。”
“那这银子您还上了吗？”
“……没有。”
所以才让别人出头啊。。。
这就是为什么堂堂景王要屈尊前去探望夏之衡，还对人和颜悦色，让花清瑶等人都误以为他性格直爽好相处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