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议
哪吒试图推了推敖丙，结果没推动，看他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叹了叹气接着睡了。
换做是别的东西，敢这么缠着他睡，哪吒早就一掌劈死分尸了。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哪吒的右手臂有些发麻，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敖丙已变回人形，正枕着他的手臂睡，两人相对而眠，呼吸交融。
哪吒把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吵醒他。
他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距离静静欣赏敖丙的美貌，他伸出左手食指，对着空气跟着描绘敖丙的五官，从含羞敏感的龙角到浅蓝色的灵珠印记，到独具特色的眉毛和纤长卷翘的眼睫毛，紧闭着的眼睛，尖尖的耳朵，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性感的薄唇上。
敖丙的唇色偏浅，让人很想吻上去，用力吮/吸，狠狠蹂/躏，直至把他的唇吻得水光猩红，看他双眼通红，委屈轻/喘。
哪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脏狂跳，可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地往前倾。
那性感微启的唇瓣，对他充满了巨大的诱/惑。
就在哪吒的嘴唇离那诱人芳泽越来越近时，敖丙突然睁开了眼睛，哪吒充满倾略性的俊脸近在咫尺，他眨了眨眼睛，睡眼朦胧的他，声音慵懒而有些低哑，“哪吒，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哪吒的心跳骤停，身体抖了一下，就要往下倒去，他反应迅速，用左手撑住了身体。这就形成了一个暧昧而亲密的姿势，敖丙还枕着他的右臂，而他身体上倾，把敖丙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哪吒对上敖丙懵懂的眼神，暗骂自己禽兽，紧张得又结巴了，“我……你，你压着我手臂了，我想拿出来，又怕吵，吵醒你。”
敖丙一看，果真如他所说，两人还靠得极近，他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一弹坐起来，脑袋便直接撞到了哪吒的额头，哪吒整个人坐了回去。
哪吒感觉到自己坚硬的骨头碰上了一团软肉，果不其然，敖丙的龙角被撞得发红。
“你……你的角……”
敖丙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住龙角，疼得他微微蹙眉。
哪吒看得一愣，这一幕和他们初见时重合了，两人在海边因为海夜叉起了冲突，打架的时候，哪吒趁机一把扯掉了他的披风，还嘲笑他头上长角。
敖丙也是像现在这样用袖子试图遮挡额上小巧精致的龙角。
那羞怯慌张的模样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美得惊心动魄。
哪吒咽了咽口水，眼底染上几分迷恋，声音有些喑哑，不知不觉复述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疼不疼？让我看看，我帮你吹吹。”
敖丙慌乱地摇了摇头，“不妨事。”
哪吒有些失望，贪恋却不舍地移开了目光。
敖丙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抱歉，“哪吒，对不起，我睡着了不知道压到了你的手，还撞了你。”
哪吒耸耸肩，换上邪气无所谓的表情，嘴里却说着格格不入的话，“无论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你……”
“敖丙，你没有对不起我，以后别再动不动就和我道歉了，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敖丙不假思索，“当然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对，唯一的。”
真好啊，自己也是他的唯一呢。
这就足够了，至于那些陌生的感觉和污秽肮脏的幻想冲动，都是少年血气方刚的□□作祟罢了，因为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对敖丙产生除了朋友以外的想法。
敖丙这么优雅高贵的人，不应该被玷污。
哪吒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扬起笑脸，“起来洗漱一下，我们今天开始闭关修炼吧。”
敖丙盘腿坐着，对哪吒道：“哦，对了，我正想跟你说，我想先回东海。”
哪吒的笑容一僵，“你要回东海？”
敖丙点头，“距离天劫已过数月，父王不知道我的情况，他会担心的，待我回去禀明父王，再回山河社稷图和你一起修炼。”
哪吒一时如鲠在喉，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的父母为了他殚精竭虑，甚至不惜以命换命。敖丙也有父亲，有家人，他本是灵珠，为了和自己对抗天雷，白白搭上了一条命。而他的族人却离不开深海，终日不得见，无法得知敖丙的下落，想必更是心急如焚，敖丙回去报个平安，乃理所应当。
哪吒担心的是，敖丙自出生起，便肩负了整个龙族的希望，他的使命就是待魔丸大开杀戒，拯救陈塘关，结果阴差阳错，不但事情没办成，还把命都丢了。
他任务失败，他怕龙族会责怪敖丙，万一他一去不回，该怎么办？
光是想想，哪吒就接受不了。
敖丙注意到哪吒的神情，问道：“哪吒，你怎么了？”
哪吒没回答，而是说：“你要回东海，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
“我送你。”哪吒打断了他，态度很坚决。
敖丙看着他，妥协了，“好吧。”
“你先去准备准备。”
“等等，”敖丙看着哪吒立起来的头发，犹豫着说：“哪吒，要不，你把头发梳下来吧。”
“懒得弄，小爷就喜欢这样。”
“我帮你。”
哪吒本来想拒绝，一想到敖丙亲自给他梳头，心中一软，便答应了，“那好吧，昨晚小爷给你剥虾挑鱼刺，今天换你伺候小爷。”
敖丙让哪吒坐在床上，从垃圾堆一样的房间里找出一把梳子和一根红色的发带，他温柔地帮哪吒梳头，打结的地方便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拆开再梳。
哪吒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等所有头发都梳顺后，敖丙用发带把哪吒的头发绑了起来，半长的头发垂在脑后，额前两边还留了一绺青丝。
敖丙把镜子递给哪吒，“你看看可还喜欢。”
哪吒一看，差点认不出自己，他乐了，“这么一打扮，像个英姿飒爽的小公子，小爷长得还真是英俊帅气。”
“你本来就是个英俊的小公子呀。”
哪吒噗嗤一笑，“小公子？你说小爷？你问问全陈塘关的人同不同意？”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在我眼里，你就是。”
哪吒乐不可支，敖丙给他梳头，心里别提多美了。
敖丙去洗漱，哪吒看着他那脏乱得不堪入目的房间，一脚踹翻了挡在他面前的圆凳，走出了房间。
家丁见到哪吒居然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们两个，给小爷过来。”
两位家丁笑得一脸奉承，“少爷，有何吩咐？”
“去把小爷房间里所有的柱子拆了换新的，把房间整理干净，一粒灰尘也别让我看见，把房间弄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成何体统。”
家丁如遭雷击，收拾少爷的房间，和受极刑有什么区别？
其中一位家丁战战兢兢地说：“少爷，把房间弄成这样的人是您自己啊……”
“少废话，还不快去！”他伸出右手，手指弯曲，掌中出现了一簇不大的火苗，“办不好，小爷把你们烤了！”
“是是是。”两位家丁抽搐着逃走了。
虽然哪吒的法力被天雷削得所剩无几，但好歹命保住了，也终于摆脱了魔丸带来的影响，李靖夫妇自然不会再禁止他出门。
哪吒和敖丙走在路上，陈塘关的百姓见了他们，说不害怕是假的，这两人的本事他们都亲眼见识过，还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之所以没躲起来，一是因为他们觉得哪吒应该不会伤害他们，二是惊诧于哪吒居然和敖丙在一起。
这个险些害陈塘关毁灭的罪魁祸首居然还出现在这里。
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令敖丙十分不适，指指点点的声音渐渐响起。
“妖龙居然也没死。”
“是啊，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要不是因为他，陈塘关也不至于损失至此。”
“就是就是……”
……
敖丙羞愧得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龙角，挡不住的却是人们的恶意。
议论声此起彼伏，哪吒握紧了双拳，双目能喷出火来。
他可以忍受这些人对他的诋毁，却容不得他们对敖丙如此指手画脚。
越想越火冒三丈，他可以不为自己辩解，却无法忍受这些人对敖丙恶语相向，伤害他最珍视的人。
哪吒把敖丙拉到自己身后，怒吼道：“都给小爷住口！”
街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哪吒暴跳如雷，“你们还是人吗！若不是敖丙在我入魔时阻止了我，你们早死了！还有命来指责他吗？”
敖丙无地自容，浑身都在发抖，“哪吒，别说了。”他拉起哪吒的手，只想赶紧逃离人群。
哪吒被拖着走，还回过身来，大声威胁道：“再让我听见有人乱嚼舌根，小爷拔了他的舌头喂狗！”
敖丙使劲拉着他往前走，哪吒怒火冲天，“气死我了，你拉我干啥？小爷还没说完。”
“不要再说了。”
敖丙一直拉着哪吒不放，直到两人到了东海岸，哪吒反而泄了气。
敖丙压下身体的不适感，问道：“你怎么了？”
哪吒认真地问：“敖丙，你任务失败，你的族人会责罚你吗？”
敖丙愣了愣，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回去给族中长辈一个交代。”
全体龙族对他给予厚望，代替哪吒成为灵珠是龙族千年来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甚至不惜将自己身上最硬的龙鳞都给了他，结果他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他们一定非常失望。
可能还会因为他的失败，害得龙族走向覆灭，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可偏偏把所有人都伤害了。
想到这里，敖丙心中一窒，绞痛难当。
哪吒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忍下心中的不舍，“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等你回来，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修炼的。”
敖丙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一言为定，我等你。”
“一言为定。”
哪吒站在礁石上，看着敖丙足尖一点，飞到了海面上。
哪吒看不到的是，敖丙此时煞白的脸色。
敖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