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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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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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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夫人生辰将至,宫里准了宋初容几天休假,她自然要回府去陪叶夫人。

  从鸿昌帝即位,上下奉行节俭,官员的喜丧之事也不准大办了,更不用说官员的家属亲眷。

  即使如此,叶夫人生辰日还没到,就有人明里暗里地往左相府送礼了。有道是礼多人不怪,礼送足了,日后才好在左相面前说上话不是。

  当今官员,除了六部,再之上,文官有左相、右相,以左相为文官之首,五官有威武将军、骁骑将军,以威武将军为首。

  还有两个职位极为特殊。

  一是镇国大将军,‘非战乱不封镇国’。若不是天下有大乱,这个职位轻易不封。先帝时,内外皆患腹背受敌,沈平戈横空出世,不仅帮助先帝平定边疆,更是屡次从内乱中护先帝周全,最后才被封为镇国大将军,他是自开国之后第二个镇国大将军。第一个自不用说,是一位随先祖开疆扩土的开国功臣。

  二是太师,太师是最为特殊的。若说镇国大将军还只是掌天下兵权,那太师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太师是六卿之首,辅君之师,有号令文武百官之权,帝君危急时可暂代朝政。

  太师这一职位,自从设立开始就没有‘活人’担任过。自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太师,是先祖皇帝在他最得力的谋臣死后对其的加封。

  太师权力之重无法想象,没有哪个皇帝会傻到让人几乎可以与自己并肩。

  当朝无论是镇国大将军还是太师都是职位空缺,那权力最大的自然是左相和威武大将军。如今天下太平,除了边疆的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冲突,几乎没有需要用到军队的地方,那在朝堂之上,自然还是要文官压武官一头,左相位重于威武大将军了。

  左相宋冉深得圣心,能从一个无足轻重的五品谏官短短几年内位极人臣更是心思深沉。虽然权倾朝野,但他行事极有分寸,从不触皇帝逆鳞。因此,这些年所有人都知道左相权重势威,鸿昌帝仍旧没有表现出对他有被外人明知的猜疑,但是是不是真的不忌惮,怕是只有鸿昌帝本人才知道了。

  左相府,离叶夫人生辰还有一日。

  宋初容穿着一身轻薄的素色冰丝连襟长裙坐在窗边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官制录》,看得入神,连她兄长宋祁炀来了都没发觉。

  宋祁炀屈指敲敲她前面的桌子,说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听到声音,宋初容顿时回神,瞧见是她大哥宋祁炀,笑道:“闲来无事,看一看《官制录》。”

  宋祁炀听到书名好奇道:“你怎么会看这本书?这样的书难道不会越看越觉得无趣吗?”

  《官制录》只是一本记载从开国至今所有的官员的职位及其职责,小到衙门里的捕快,大到朝之重臣,只要是为朝廷效力的,全部都有记载。

  宋初容道:“爹爹说我日后在宫里会遇到许多贵人,多知道些官爵等级、妃嫔位制,以后便能少犯些错。我倒觉得这些书很是有趣,我才知道连一个乡衙主簿也是要做那么多事情。”

  宋祁炀点头:“确实。看来你也真从中学到了许多。”

  虽说是一母所出,但宋祁炀已有官职在身,每日都忙的很,又早已经婚娶独居一院,宋初容以前没入宫伴读时也只常见来和母亲请安的大嫂,很少见到这个哥哥。

  她问道:“大哥今日怎么想起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宋祁炀道:“我方才在门口遇见戴家的人来送信,说她家小姐许久未与你相见,甚是想念,晚些在戴府有个昙花宴,特邀你同去赏花。”

  宋初容闻言不由奇道:“昙花宴?可是去赏昙花的?”

  宋祁炀点头:“可不是。戴子清早就说她那个妹妹今年养了许多昙花,不知何时会开,如今看来,今晚差不多就是花期了吧,只不知会开多少。不单是赏花宴,此事由大皇子牵头,今日不只有你们这些姑娘,不少才俊也会去。”

  宋初容听到这里却犹豫了,她想了想,说道:“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吧,他们这赏昙花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辰,明日还得早期给母亲贺寿呢。”

  宋祁炀道:“无妨,今日我也去,等差不多时辰了就接你一起回来。”

  时辰晚些倒也不是最大的原因,宋初容斟酌了一下语言,对兄长说道:“还有一个原因……我曾在宫中冲撞过大皇子,今日若是在赏花宴上碰到他,岂不是不好。”

  宋祁炀不知道她这个妹妹第一次进宫去见平阳公主就被大皇子堵在朝晖堂里过,只当她惧怕大皇子威严,说道:“这也无妨,你也去过戴府,戴家的府邸建在京郊,没别的优点,就是围了个湖地方大,到时候男女会被菡萏湖分到两边,隔着个湖你们也见不着。”

  戴家有个年龄与宋初容相仿的戴杏寒,两人年纪还小的时候两家住得近,经常相约玩耍,只是后来宋冉升了左相,被在京城更繁华的地方赐了左相府,两家住得远了,来往得才少了些,不过关系还是很好。平常若是得空,戴杏寒依然会来左相府找宋初容说话,但左相府规矩愈加森严,随着年龄的增长,家里的祖母更是开始限制宋初容出行,她反倒没怎么主动去找过戴杏寒了。

  思及此处,宋初容说道:“如此,我也许久没有见过杏寒姐姐了,便劳烦哥哥带着我去一趟戴府吧。”

  下午稍用了点儿饭,宋初容就随宋祁炀一同坐马车去了戴府。

  他们去得不早不晚,戴府里已经来了些人,但不多。

  一进戴府,宋初容就和宋祁炀分开去了两边。

  戴府的主人是从一品大学士,在鸿昌帝还是皇太子时任过太子太傅,如今主管科举,更是德高望重。

  宋初容不太懂官场上的那些事,但听说戴大人为避嫌,极少让人上门拜访,如今开门大宴年轻才俊倒是头一回。

  当然,这也或许不是戴大人的意思。

  既然大皇子也有参与,那么,要么是戴大人站到了大皇子那边,要么,是大皇子想通过此举让众人以为戴大人站在他这边。无论是哪一种,都能让他笼络许多士子的人心。

  “初容妹妹快来。”

  戴杏寒一见宋初容就连忙招呼她过去。

  宋初容笑道:“几日没见姐姐,姐姐越发明艳了。”

  戴杏寒脸一红,佯怒道:“你倒是更会说了!”

  戴杏寒性子比宋初容活泼些,长相随了母亲,是第一眼就会让人觉得美的那种美人,只比她母亲年轻时稍稍逊色了一点儿。

  宋初容从小时候能分辨美丑起至今都认为天下没有比戴家的夫人更美的人,那种极盛的容颜让人过目难忘,不然,戴大人也不会只有一个夫人不曾纳妾。

  只是,戴杏寒的明艳开朗,一点儿都没有像她名字带“寒”,倒是她母亲,不常见客又不苟言笑,着实孤冷。

  戴杏寒从见了宋初容就打开了话匣子,说了好多话,像是不说到天黑不罢休似的,宋初容都替她觉得累,打断她说道:“好不容易来你这里一次,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府里菡萏湖里莲花开得正好,别处都没有你们府里开得这样大片壮观的,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你陪我去外面赏莲去吧。”

  戴杏寒这才住了嘴带她去了湖边的凉亭。

  到了凉亭湖边清风徐来,风中还有荷叶荷花的清气,十分沁人心脾,湖对岸还隐隐地有笑声传来。

  原本话多得像是说不完的戴杏寒听到对岸的笑声却不说话了。

  宋初容瞧她忽然之间就开始心情不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外面太热了吗?你若不舒服我们就再回去。”

  戴杏寒摇摇头:“没有不舒服。今天这赏花宴人来得倒是多。我原本让人养了那么多昙花只是为了自己看着开心,如今倒是被大皇子借花献佛了。不过,我也算是能从中得到一点儿益处。初容,你可知,我已经定亲了?”

  宋初容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就要将你许人了?”

  戴杏寒今年十六,虽然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但也不着急。

  宋初容转念一想,问道:“可是因为之前选秀的原因?”

  戴杏寒道:“正是。父亲母亲都不想让我进宫……可是,我也不想早早就嫁了人,我都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宋初容瞧她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连忙说道:“戴大人与夫人恩爱非常,给你选的佳婿定然也不差。”

  戴杏寒哽咽道:“我管他好不好,我就是不想嫁人!”

  宋初容一想她前面的话,问道:“和你定亲的那个人今天是不是也要来?”

  戴杏寒哑者嗓子道:“嗯。”

  宋初容道:“那就先见一见,说不定见了就很喜欢呢,若是不喜欢,你和你母亲说,她也不会硬让你嫁过去的。”

  戴杏寒这才把泪止住,说道:“我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和我远远地看看他,我一个人害怕,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宋初容用手里的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说道:“从小到大,你摔倒的时候我没见你哭,喝苦药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手指那么粗的虫子把我吓哭了你都敢捏起来。怎么如今人还没见,你倒是哭起来了,他还能比虫子丑不成?”

  戴杏寒被她一句话逗笑,也不再一味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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