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忆卿往昔
从那晚，在后山撞见蓝倾问灵，却见她阴差阳错地开启了“巫蛊咒”之后，蓝忘机便对她关切有加。只是，他从来都不善言语，只是默默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四处帮她寻找解咒的方法。
从前每逢蓝忘机问灵，蓝倾总是双手并握伞身，垂在身前，声音软糯，小心翼翼地询问，“初扬来帮二哥哥聚灵，可以吗？”
蓝忘机总是面容冷然，不作回应。蓝倾就当他是默许了，然后安静地站到蓝忘机身旁，手下几个动作，凝神控制“晓雾”罩于“忘机”上方，缓缓盘旋。
桃穗轻曳，银铃作响，弦音潺潺……一道道发着绿色光芒的灵识从四方飞来，聚集在伞下。
他二人便这样配合了数月。
后来，眼见她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经常在夜猎，或者出任务的时候呆立在一旁，也不再同以往一样，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初扬来帮二哥哥聚灵，可以吗？”
蓝忘机心决，要带她走出。
一次，受京城一大户人家所托，向已故的家主问灵，那家主并非意外亡故，且灵识完好无损。根本无需蓝倾来帮他聚灵。
但蓝忘机还是在出发之时，带上了蓝倾。到了那之后，蓝忘机一切准备就绪，于棺前盘膝而坐，膝上放着“忘机”。就在开始之前，微侧面容向呆立一旁的蓝倾，破天荒地开口道，“蓝倾，帮我聚灵。”
蓝倾却在蓝忘机喊她第三声之时才反应过来。
然这次，蓝倾像是初次聚灵之时一般，聚来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灵识。本是两三刻钟便可完成的“问灵”，在蓝倾的“聚灵”辅助下，硬生生地花了半个时辰。
中途，蓝忘机没有像初次那般，着她站到一边去。
蓝倾比蓝忘机小上几岁，学识自然比不过蓝忘机。加之蓝忘机天姿异禀，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诗集。
蓝倾喜欢花，但云深不知处，不许摘花折草。后来，她知道，在莳花亭边，有一个叫莳花女的小妖，喜欢听人吟诗，若是吟对了，便会赠一朵小花，若是吟错了，或者不完整，便会从花丛中钻出来打人。
蓝倾独自去过好几次，然每次都只能背出几首，离她想要的一大簇鲜花差了太多。后来，她想了个法子，拿上一本《唐诗集》，坐在亭中念，那莳花女却不赠花，也不打人了。
再后来，她索性去之前先背上几首，末了到那里，不是背串了，就是接不上，挨了好几次莳花女的打。
她第一时间委屈地去找蓝曦臣，却碰巧，蓝忘机也在寒室。她梨花带雨地向蓝曦臣哭诉：“云深不知处，不许摘花折草。所以我去找莳花女，可是她太过分了，一连打了我十几下。”
蓝曦臣看了看她的模样，抹额歪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看来，为了得到莳花女的奖励，她很是拼命。
蓝忘机却隐隐有些不悦。那时，她大部分都是跟自己在一起，鲜少与兄长相聚。夜猎，聚灵，御剑，都是蓝忘机亲自带，亲自教，在遇到难题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仍是兄长。
蓝曦臣望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蓝忘机，唇畔带笑，怂恿蓝倾，“忘机哥哥的诗背得不错，让他帮你去向莳花女讨花，一定能讨来不少。”
蓝倾泪眼朦胧地回头看了一眼蓝忘机，只道一声，“这种事情，二哥哥会嫌麻烦的。”
蓝忘机再次感觉被拒绝，面上却无甚波澜，“兄长，忘机还有事，先告辞。”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蓝倾却从里面追了出来，拽住蓝忘机的衣角，“二哥哥，我们去莳花亭背诗好不好？”
蓝忘机面色冷峻，“不好。”
自那以后，蓝倾再也没提过去莳花亭背诗的事了。当然，不久之后，就发生了“巫蛊咒”的事。
有一次，蓝忘机路过莳花亭，想起那日向兄长哭诉的蓝倾，和后来拽住他的衣角让他帮忙向莳花女讨花的事情，他顿住了步伐，而后缓缓走到亭中，念了一句诗。不一会便从灌木丛中飞来一朵白色的花。
哺食过后，夜猎前夕，他领着蓝倾来到莳花亭。一句接一句，一首又一首。念完之后，一朵小花飞出，蓝忘机总能伸手准确无误地接过，而后递给蓝倾。
一直背了近百首，直到莳花女都不出来了。
蓝倾便将抹额取下，将手中的一捧花扎成花束。
那天，他在蓝倾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颜。
他说，“巫蛊咒，我和兄长，会想办法帮你解，不必忧心。”
也是从这以后，蓝倾知道，巫蛊咒的事情已被曦臣哥哥和忘机哥哥知晓，于是，表面上状似已经不甚在意，但私底下，仍在找寻施咒的法子。以至于，骗过了蓝忘机和蓝曦臣。
以至于，最后选择了献舍。
蓝忘机忆起从前那个本来乖巧活络，后来寡言愁容的蓝倾，凝视着眼前或嫣然而笑，或出言挑衅，或举止轻姚的女子，眸中的愠意隐去了几分。
左右，相较于愁容满面，他还是更希望看到活泼爱笑的蓝倾。
现在的她，不会问灵，不会聚灵，不会御剑。当然，也不知道巫蛊咒。至于舍身咒，他在她昏迷之时，查看了她的手臂，也没有印记。
她几乎是重生了，卸去了所有的负担。
想到这，蓝忘机的唇角似是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微不可查。
正在思索间，身侧响起她的声音。
“含光君，蓝启仁…哦不！叔父，是个很严格的人吗？”
“嗯。”
“可我觉得，含光君更严格哦！”
“为何。”
“含光君掌罚，蓝先生能把这项工作交给你，足以说明你是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公平公正的人。”
“……”
“含光君，我觉得，你脾气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怎么说。”
“刚才，我看你明明就要生气了，又生生地隐忍下去了。”
“……”
“让我猜猜，含光君一定很疼爱蓝倾吧？！”
蓝忘机身形顿了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