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63就医Hospital
“我恨那个女人，恨所有人，但我不恨你，姐姐。”
“姐姐，我又挨打了，因为他们不相信我能让小树开花。”
“姐姐，我们约好了。一起去那个没人欺负我，有朋友、有饭吃、冬天壁炉烧得比太阳还暖的学校。它叫什么来着......？"
“霍-格-沃-茨，我们都要去霍格沃茨。”
“你没有受诅咒，你也不是怪物，我爸爸说这是梅林恩赐的天赋，理查德。”
牛毛般的雨丝簌簌落在苍白的指腹上，这种久违的寒凉，足以让她欢欣鼓舞。简推开窗户，半个身子都探在湿润的潮气里。圣芒戈医院的顶楼，在此可见远处错落高低的房顶尖和钟楼，现在都笼着模糊的雾蒙蒙的外壳，竟像是浮在空中的海市蜃楼。
“喂，小姐！你快下来！”负责这间病房的治疗师扔下药剂，便扑到窗边，闪电般的动作堪比职业找球手。
少女不知何时坐在狭窄的窗沿上，羸弱似萤，仿佛随时便能乘风而去。黑色长发的发丝飞扬——就像她已决心不声不响便与世诀别。
“艾伦先生，您不用担心自己白费一番心血，我可从没打算就这么死呢。”她回头，见到青年人一脸紧张，不禁咯咯笑了。
她轻浅地呼吸着，嘴角带笑。
她跳下来，白润小巧的脚未着鞋袜，径直踩在地板上。自她醒来后，便分外喜爱这样。她甚至想要更多，去做自己未曾做过，未曾想过的事。
活着真好，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到这个世界了。
“即便你今天就要出院了，该喝的还是得喝。”治疗师一板一眼道。
他就职已有两三年，行事间仍不够圆滑，透着天真执拗。再加上骨子里赫奇帕奇随遇而安的天性，虽戴着治疗师的胸牌，上司却常常发配些普通的杂活给他，他也泰然接受。
不知是否称得上因祸得福，那日他捧着药瓶，昏昏欲睡守着一个满脸褐斑的老头喝药。忽然有人拽着他来特殊病房，只说从今往后看好这两间就是。
魔法部对食死徒的袭击缄默其口。然而那夜之后，第二天上班的公务人员目睹之狼藉惨状，总会有些风声口耳相传。不过几日时间，坊间传言竟比官方报道还要丰富翔实——有人声称看到伏地魔站立在大厅中央那魔杖指天的男巫雕像之上，猩红的眼睛宛如爬出地狱的魔鬼。他对着每个瑟瑟发抖的目击者森然一笑，便“啪”地幻影移形。
艾伦不以为然。虽然赫奇帕奇总是对生活充满热情，尤其热衷于传播某些消息，但他自矜心怀职业操守——他很努力地，将最真实的故事吞进肚里。梅林，他连续几天如鲠在喉食欲不振，只因为这些传闻中的人物近在咫尺。
他毕业的时候，波特还是个二年级的小孩。高年级倒不像他的同龄人那样或捧或讽，只当他是有些特殊的孩子罢了。后来，波特三强赛夺冠的故事满天飞，其中似乎与黑魔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圣芒戈本就人多口杂，那时他才感叹，这就是上天选中的人啊，同样是读书，人家每年那些的经历，小说也不敢那样写。“别人家的孩子”哈利波特，他周围也是个顶个的人物。譬如这位沙菲克家的独女，譬如只在隔壁躺了两天便不知所踪的嫌疑犯布莱克。
那天是邓布利多亲自送这两人来医院，他身上犹然散着喷薄而出的怒气，吓得院长二话不说，便为他们单独批了两个房间。
艾伦以为，布莱克该是通缉令上凶神恶煞的模样。他睁眼后，从床上一猛子蹦起便大喊大叫，四处找寻魔杖。另一个女治疗师司空见惯，柔声劝慰了一阵，他竟安静坐回去，再也没有吭声。他平静空洞的眼神，消瘦凹陷的脸庞，再加上那身旧式条纹西服，像极了古堡里沉睡千年的吸血鬼。
偶然他的教子波特来访，他的眼珠才注入几分神采。艾伦在一旁看着，父子两个总归有些神似——他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瘦削，波特该有五年级了，仍然像当年坐在凳上被分院帽遮住了眼睛的小男孩那样，瘦弱得仿佛营养不良。
这样一枚定时乍弹藏在圣芒戈，院长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布莱克悄然离开，也没有人多说什么。魔法部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圣诞节还挂在《预言家日报》上的通缉犯，又或者，他们装作忘记——福吉彻底失去民众信任，被迫下台，前傲罗办公室主任斯克林杰临危受命。这位强硬的主战派目光长远，渴望与邓布利多达成一致，自然便对老校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表示接纳。
不过，艾伦乐得清闲，他少了一个重点目标，只剩下这个小姑娘了。据说他们遭受了同一道魔咒的冲击，小姑娘到底身子更弱，躺了两天才醒，拖拖拉拉一周，今日才得到出院许可。看到她皱着眉头喝药剂的神情，他忍了再忍，没有说出是由于她父亲的强烈要求，使得她只能留在这里受罪。
这些所谓的纯血贵族，一个两个都奇怪得很。他不禁摇摇头。
简一鼓作气，将混着砂纸味和大葱味的药水大口喝完，难喝得令人流泪。如果是布雷斯，他该是就着一袋蜜蜂糖，才能咽下去吧？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喝。
那些回忆遥远得像上辈子，连声音都没有，只留下沉默的画面，还有斑驳的色彩。愉悦的回忆总是明亮的，其余都是黑白。
她盼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他，甚至一封关切的书信也没有。她只好相信，是凤凰社封锁了消息，他压根不知道。可是他还是生气的吧，简多么想向他解释，哪怕他不愿再听，她也想看见他。
然而如果时光倒流，她仍然会义无反顾去救小天狼星。
“你又不听话，简。”沙菲克先生见她光脚站在地上发呆，脸色瞬间沉下去。
她急忙跳回被子里，佯作若无其事。
约塞尔湖蓝色的眼睛盯着她，如释重负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简。”
她正欲回话，眼前却恍惚出现另一个影子与他相叠。她用力眨了眨眼，过了一阵子，才说：“约塞尔，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英国？”
“我当然放假了，你根本没看过我写的信，是不是？我们没见面才多久，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他不客气，连连数落着。
沙菲克先生施施然对艾伦治疗师颔首致谢，送他出门，似乎约塞尔所言皆是他想。简慌乱一笑，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怎么把他的信放在心上。
“你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她有意笑道。
“我很想说\'是\'，然而并不能够，”他耸耸肩，“有点生意要谈。”
她有些诧异：“你还这么小，就要管理家族的生意了？”
他晦暗不明地笑了笑，说：“我父亲身子不好，这一天总要来的。”
约塞尔随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吊坠链，下面的黑晶石仅存边角仍嵌在底座上，只剩下银链可怜巴巴晃动着。
他说：“这就是让你受伤的东西？”
“是救我一命的东西，”她没好气地反驳，“我用它抵挡了一道夺命咒。”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信，她便继续说：“如尼文的防御魔咒，可以化出符咒墙。可惜贝拉特里克斯的法力太高，这块晶石还是碎了。”
闻言，沙菲克先生不禁冷笑：“没死在她手里只是你命大。我不干涉你，但没想到你居然胆大到这种程度，和一群小孩去闯魔法部。”
“那我该怎么办？看着小天狼星被她杀死？”从她醒来那日，父亲便对这个问题没有好脸色。
“他是个成年人，以前还是傲罗。不论如何，他都比你更懂得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只有在那儿，我才懂得生与死的界限原来只有一帘帷幕的距离。”她想起那一瞬间似真非真的幻影，眼神不自觉变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