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ter78演戏Acting
当金色的阳光柔和地舔舐打人柳微微泛青的枝条,春天便在霍格沃茨内悄然蔓延。
那本《幻影移形要点及注意事项》原来这么厚。简一目十行扫过“可能出现的不良状况”部分,症状由“轻微的头晕”、“呕吐”、“丧失方向感”到大写加粗的“分体”。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分明是再日常不过的出行方式,放在纸面上讲怎么就成了豺狼虎豹。
“还有什么能拯救我可怕的方向感?希望是霍格莫德村的集训。”帕瓦蒂曾这样感叹。
然而在霍格莫德集训之前,他们还需要度过三天被六年级沉重课业包围的日子。
午后的走廊分外明亮,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缓缓浮动。她一面走一面看书,眼角余光避开摩肩擦踵的学生。
“猜猜怎么着?我押这次格兰芬多净胜五十分。”
“我可一点儿也不担心对赫奇帕奇。希望拉文克劳打得那群緑袍子暴徒满地找牙。”
“喔,我等会儿就去押拉文克劳赢。”
她甫一抬头,两个忘形谈论魁地奇的男孩已径直埋着头闯了过来。
来不及躲避。
她捧着的纸页如鸽子雪白的翅膀般哗哗跌落,那男孩也好不到哪儿去,羊皮纸落了一地。
“天哪,对不起!”
简急忙俯身收拾残局。
“别碰我的东西。”科林克里维挥开她的手。
她摸了摸被打痛的手背,讶然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科林?”
男孩不说话,将乱糟糟的羊皮纸抓进弟弟丹尼斯胳膊里,显露出最下方倾倒的墨水瓶。
“我做错了什么?好吧,我是不该不看路,可是你们——”
科林站起身,将墨水瓶扔到她身上。砖石地板上溅起碎裂的玻璃和飞扬的墨汁,像是生长出一束危险而色泽沉郁的花。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向后躲避,却失去平衡坐实在地。
简抬手抹去右脸粘稠湿冷的液体,用力甩了下染黑的手指。
“你身上的蛇臭味,就和这瓶墨水一样。为什么不和你的同伴待在地窖里?”他愤然说道。
她皱眉说:“科林,我告诉过你们很多次,那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为什么你一再找我麻烦?”
“为什么?”男孩重复了一遍,干脆把沾染墨迹的羊皮纸全部掼在地上,“花言巧语骗得过哈利,但你没有资格当格兰芬多!”
他又狠狠瞪她一眼,扬长而去。
简慢慢慢慢地收紧五指,将膝上那张纸由一头至另一头收拢、揉皱。
“很久没见到你这样狼狈。”一只莹白的手伸向她的脸前。
简怔了怔,借力缓缓站起,顺着滚边袍角,望见潘西微笑的眼。
“魁地奇比赛前常有的狂躁气氛,”简嫌弃地捻起散着墨汁味道的长袍,“他还是个小孩子,否则我——”
“噢,”潘西捡起她的《幻影移形要点及注意事项》,生怕染脏了手,便连忙丢给她,“我早就说过,你对那些愚蠢的狮子太仁慈。”
简笑了笑,说:“反正他们从未信任我。”
潘西仿佛听到了一句新鲜出炉的笑话,环抱双臂兴味盎然地盯着她。
“你是对的,潘西。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量,粗鲁自大又愚蠢。我曾经还奢望……”她似乎彻底失望,却又不愿完全吐露实情。
“我可怜的简……”潘西上前,怜爱地轻抚朋友的脸,“你本不该遭遇这些。”
简强打精神,挤出苦涩笑容:“我需要回去换件衣服,抱歉,只能在这里道别了。”
潘西深以为然,点头道:“明天上课见。”
简绕过墙角,边走边回头瞭望,随后警觉地闪入一尊怪兽石像背后。
“成功了吗?”赫敏躲在阴影里,捏着嗓子问。
简背靠着平滑的大理石,抹去掌心的虚汗。
“我不指望潘西如此轻易就相信,”她喘着气说,“你找的演员演技不错,我对着潘西差点儿就露馅了。”
“我?他们恨不得见到我绕着走,我可是没收违禁物最多的级长,”赫敏自嘲道,“是哈利找的人。”
“科林果然是‘救世主粉丝团’头号成员,他说的我都快心虚了——”
“可这个计划居然是你提出的......”
简轻轻晃了晃头,示意她噤声:“我正在努力,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如果这样能保护霍格沃茨……”
已是无路可退,即便她的心惶惶不安。
“噢,哈利今天收到了费格太太的回信,我放在你床头了。”赫敏忽然想起。
简用了晚饭前短暂的时间,见缝插针读了信。
她先前提及哑炮的问题,哈利偶然听见,便说他认识一位这样的太太——与脏兮兮牙齿泛黄的费尔奇不同的,哑炮女士。她住在哈利姨母家的街区,虽然“成群的猫在她的屋子里肆意乱窜”,但“她是一位好人”,而且是邓布利多信赖的人。
简既不想过于显眼,也不想使那位隐姓埋名的太太遭受惊吓,她便借用了哈利的海德薇邮寄信件。
她两下把信纸沿着折痕收好,犹豫片刻,塞进最下方的抽屉。
夕阳攀附在玻璃上,少女全身便笼着初春淡淡的余晖,犹如一株风吹即倒的蒲苇。她此刻的内心的确如狂风过境般凌乱,仿佛明白了什么,又缺失着最关键的部分。
费格太太表示,很少会有人像她这样在意哑炮的生活,或者说,哑炮通常掩饰得极好,没有人发觉他们身世的秘密。正因为此,魔法部有心管理,也很难将他们完全记录在册。她不知晓沙菲克在麻瓜街区那座宅子周围是否有哑炮生活,若是有,他们应当来自其他地方。关于她说的那个孩子,最大的可能——至少他的父母是哑炮。
“沙菲克小姐,哑炮不可悲,但可怜的是那些因此被家族除名的孩子。流落街头,夭折,染病......他们和麻瓜的弃婴没什么区别。”
她的手有些颤抖,几乎和黄铜制的抽屉把手一样冰冷。血统论,是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偏见。
简心神不宁地下楼吃饭,银质叉子被手心焐热仍举棋不定。正巧一个斯莱特林的小女孩躲躲闪闪跑过来,塞给她一张纸条。
布雷斯说,他周末有训练,不能陪她去霍格莫德。
她抬头,他不在另一条长桌。
如她所愿,她暂时不想让布雷斯看透她乱麻般的心绪。
魔法部派来教授幻影移形的老师,对学生们畏首畏尾的态度大为不满。
“抓紧时间,孩子们!我们还能赶在午饭前去三把扫帚喝杯啤酒。口诀很简单——目标、决心、从容!”
“噢,我背了很多遍。”赫敏有些高兴。
简回过神,她刚刚越过那名老师锃亮发光的脑袋,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台阶上走过:“我敢保证,那本册子几十页只讲了这三个单词。”
十分奇妙,前几日她处处小心,在学校里闭着眼睛也憋不出幻影移形的玄幻感觉。今天心里惦记着其他事情,把死相惨状的注意事项抛之脑后,居然两次便成功了。
结束之后,学生们如潮汐退却,散入街巷两侧奇形怪状的店门内。简没什么想买的,便跟着赫敏去蜜蜂公爵捧了一袋色香俱全的糖果。
“这东西味道不错。”
简看着那个抢走她一大口棉花糖的男孩,长叹道:“约塞尔,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你突然出现。”
约塞尔取下兜帽,蓝色的眼睛如雨季浓雾不散的海:“你的回应真是冷淡。”
“你真的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你还是个小孩子,四处晃荡有多危险。”简忿忿不平。
“我可不像某些人,幻影移形之前脸得煞白就像吓破了胆。两年前我就会了。”约塞尔向赫敏咧起嘴角。
“梅林的胡子……他的OWLs成绩是什么?”赫敏的学霸雷达高高竖起。
简没好气道:“他辍学了。”
微风拂起约塞尔柔软的金毛,额前丝缕落在眼睫上,他懒懒眯了眯眼。赫敏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该离开让他俩独处。
他们转入文人居狭窄的小门里,简这回放软了语气,劝道:“虽然我没有资格管束你,但是,约塞尔,英国不安全,你不想回去就安份呆着,我父亲总能帮你一些。”
他的指尖跃过一排柔滑的信纸,抿唇偷笑的神色仿佛正在听母亲絮絮唠叨。
“你现在住在哪儿?沙菲克庄园?”
“不,”他轻快地说着,“我自己住。”
“我可以给父亲写封信,让你搬进来。圣诞节有人在荒无人烟的宅子里遇害……”
“那是我做的。”约塞尔微笑道。
简的动作戛然停止,连赫敏也怔在原地。
他平淡的语气,仿佛在复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穆尔塞伯,他们罪有因得。我割断他们的动脉,血浆喷了一地,最后才赐予他们死亡的荣幸。”
简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她拽着约塞尔冲出店门,走进偏僻的窄巷,颤抖着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魔法部随时可能查到你!”
“他们是食死徒,简。我以为你会一样恨这群人。”约塞尔的眼中只有不解。
“没错,你是想要独自挑衅食死徒吗?”她用手背捂着额头,一手叉腰,不知该如何交流。
“我不怕他们,”约塞尔不屑一笑,“我回来了,做好准备对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