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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渊有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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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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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久远的年少记忆,最初是停留在惊怕那一刻的。

  如潮水一般的回忆从四面八方涌来,伴随着身上四肢百骸的痛,沧离猛然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站在了碧波荡漾的天池湖边,远处青山环绕,云穿雾缭,静谧安宁,真是人间仙境,自己哪怕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也是看不生厌,反而是每每静下心来修行,都会别有一番感受。

  他敞开胸怀,似是要全身心投入这充盈的灵气仙境之中,可意识里的自己明显告诉自己身上全是伤痕累累,可现在自己的感受却是一身轻松,毫无痛楚。

  他这是在某一种幻境之内,至于是如何来了这里,他却是无从知道的。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体是虚无缥缈的,就如湖面上轻微的屡屡云烟,随时都要散去一样。

  沧离茫然,很难对这种忽然出现的情况有什么理解。他皱眉头想了一小会儿,忽然偏头看着从长天峰上来天池的山路上有三道人影走来,一个身穿玄青道袍稍微有些瘦削,中间一个面容慈和,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最边一个则是一个玄衣老者。

  当沧离第一眼看见他们三人的时候,心中猛然一震,这里是天池,三个人都是长渊最权威的仙尊,可是……可是玉渡怎么可能还在这个世上呢?!

  他赶紧定下心神,多年来的修行已经可以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慌乱,他再一次细细看去,终于看清楚自己师尊怀中的小男孩到底是谁了。

  那是他第一次初来长渊,沧离的性命是当今长渊掌教卓云天所救。

  沧离脑海里思绪顿时清醒,这是十年之前,这是自己拜入长渊的那一年,最深刻的记忆之中,这里是他修成妙法一气三清的那一段时期。

  他飘在空中,三道人影愈来愈近,他慢慢听清楚了他们之中的对话。

  卓云天看着自己怀中的小男孩身上散发的气息,终是叹了一声道:“掠童大战中,阎魔的气息留在这男孩身上已经半个月之久,路上赶回来之际我已经尽力驱除,虽然斩了阎魔首级,可他本身邪门的功法就是不断侵蚀人体性命,这孩子能支撑这么久也算是他的福分,可今日师叔你叫上我与休宁带着这孩子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休宁对玉渡向来尊重,也知道玉渡不会平白无故的做某些事情,他看着玉渡,可玉渡却抬起了头,看着天池中云雾缭绕的景象,忽然侧头看向湖边处。

  湖边上,沧离莫名惊了一下,他看着这个面目苍老的师叔祖似乎在与他对视,像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一样,沧离只要一想到玉渡已经永远离开了,这里看见的只不过是虚假的现象,他就莫名难过,眼眶一红,不料玉渡在笑,在对着他笑。

  这个能够未卜先知测算天下的仙尊终于开了口说话:“我只是想尽人事,至于这孩子能否活下去,就得看天命了。”

  “师叔这是想怎么做?”休宁在一边问道。

  玉渡指了指天池中央,卓云天思量片刻,登时有些不可置信的疑声说:“师叔难道是想……可一气三清心法虽然圣洁奇妙,百害不侵,但它同样难以修行悟通,在这里,就连师叔,我与休宁也都不曾成功过,如何能指着这个垂危的孩子?”

  玉渡抬手一挥,云烟湖水顿时分开两旁,湖边现出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梯,直通祖堂,但目的地却不是祖堂之内,玉渡看着祖堂外古朴的两侧石牌,谁也不会想到上面写的短短两句话就是名震天下的“一气三清”之法。

  玉渡在前开路,一边与他们两人说明:“一气三清,分心化神,形神相补,百害不侵。”

  这句话卓云天与休宁自然明白。

  玉渡又看着小男孩说道:“星象所示,大兆在即,不能没有人继承长渊心法的衣钵,也不能放任那个人为了自己目的不惜毁了现在才有的三界,五百年太不易也太辛苦,不应该再来一次。此子命相如名字一般,自是为了大义大德,我信他,你们也要好好对他。”

  两人一听就是一阵沉默,在长渊之内,谁都知道一气三清之法的重要性,却偏偏弟子长老们没有资格知道这种心法的最重要用途是什么,唯独三大仙尊。

  沧离飘在半空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面也顿时升起好奇的感觉。

  卓云天深有意味的看着这孩子,大叹道:“难不成将孩子从鬼门关救下来,就要把他往水火里推了?若是可以,我身为一派掌教,宁愿自己修成这等心法,也要护好门中上下每个弟子。”

  休宁理解玉渡,他只是有些感慨:“说白了便是我们缘分不对,五百年谁都不行唯独这孩子,但愿师叔说的大兆不会来最好了,否则这等祭献灵魄魂归三界的代价,我们谁也不想看见!”

  玉渡眼神一凛,挥袍道:“我会尽最大气力,这副老身子骨哪怕碎了散架了,我也会阻止的。”

  这一番话三个人不知道秘密商榷了多久,但是沧离第一次听见,他只是脑子一下子空了,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身体飘在半空,仿佛就要与这周身云烟消散,他还想在听些什么,却从下方吹来一股轻风。

  风轻,风力却不小。

  沧离直接就要化成烟云消失,临最后他看见了玉渡有意无意看向了这里,沧离最后听着一句苍老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了小明溪。”

  这明显是好久之前,可玉渡竟然也知道了明溪的存在,未卜先知观测天命,这是玉渡最深奥的一件事情,不可说穿言明。

  但这一次,他竟然悄无声息的说了。

  十年苦心,老人最终在那一夜几乎孤独地离去,身边除了林千枫以外再无别人。

  那一夜之后,林千枫下山修行,再无消息。

  世事变化总是这么迅疾,没等自己反应过来,眼前就已经变得很陌生了。

  沧离猛然再一次睁眼,天上正飘着落雪,清冷的明月悬在天际,此时夜色正茫。

  他出奇地可以自己坐了起来,浑身衣服破烂,可衣下的伤口有形神真气流动,伤痕自己却在慢慢修复,虽然浑身依旧疼痛难忍,身后泛着泪水的明溪第一反应就是忽然从他背后抱住,明明刚才就是一副快断气的样子,可明溪就怕是回光返照。

  她担忧的说着:“如果你像小月儿一样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我会认为这又是我的过错了,说好了一起下山要一起回去,不能耍赖。”

  沧离点头。

  在不远处坐着的殷无月有些安慰的看着明溪,心里却因她刚才说的话复杂至极。

  这本就不是你的过错。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殷无月的身形慢慢隐去,与雪一同消融,他最终还是悄无声息的走了,回到了红衣女子的身边,又一次静观其变。

  ……

  激烈的斗法势均力敌,却在人数上呈现压倒性的对比,以一敌五,当今世上能做过到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乌桓远刚刚与黑篷人影对过一掌,如平地惊雷,雪花四溅,他直接倒退了几步,即便是他这个大法师的修为,也不足以让对方害怕,不然当初对方又怎么会有机会偷走族中古物,剩下四人也都是小辈而已,不足为惧。

  在蛮北族五人围攻下,这个统御妖魔的大祭司仍然游刃有余,法力难以枯竭,在场之中唯一一人正、魔、巫术三修,自然不怕在场所有人,但同样他也抽不开身来。

  一旁的妖人魔众看的震惊,心中对于这个大祭司更是惊惧,原本他们还想在观望一阵,中年沧桑的孤凉剑客却是率先发声:“别到时候大祭司生了气,顺便也要了我们的命,赶紧做事!”

  然后他手提生锈铁剑,剑意捭阖,转身走向沧离明溪的方向,似乎准备随时出手。

  其余人一听,顿时脸色变化,但这孤凉剑客说话不无道理,他们趁着大祭司缠住其他人,自己也跟上了孤凉剑客,但紫衣女子眼观四周,小心提醒道:“可别伤了那小妹妹,不然惹到了主尊,我们照样没好果子吃。”

  她实在心疼自己的宝剑折了两截,成了断剑。

  妖人魔众这边一共五人,都是法术精深的高手,尤其是以孤凉剑客为主,先前他能与郦当先对上也没有完全落入下风,足以说明他本身修为,其他人虽说不如他,却也不差。

  眼下沧离刚刚恢复,明溪大半修为已经耗光。

  两个人根本不够阻止他们。

  一原被忽然出现的皇甫一杰缠住,郦当先也护着木挽香免受伤害。

  这里几乎没有人有机会腾出手来帮明溪和沧离。

  夜色苍凉,似乎真的没有转机。

  但凭星空之上,惊雷闪现,云雾震散,数以百计的剑影从虚空穿越而来,以迅疾之势狠狠落在明溪和沧离之前。

  剑光闪烁,色彩各异。

  一道明亮的界线横在两者中间。

  众人皆惊,恰逢这时天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往前一步者,杀无赦!”

  明溪与沧离对视一眼,顿时感觉到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心中怀疑,但在两个人的印象中,他说话从来就没有这么正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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